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声音落下之后,还在一旁蠢蠢欲动的行尸们,竟然都停住了动作,而现身的魔也是一脸敬畏。

看来声音的来源,是他们的首领了。

而且那道声音,不仅叫出了他的名字,还知道白安安是纯至阴女,他竟然连他生前和蓝冰儿的关系都知道。

这样的魔,他在魔界会是什么存在?

陆以川下意识看了一眼身边的白安安,看她那张之前还有血色的脸,在听了这话后,白的如同抹了两层蜜蜡。

他眸光越来越凉,看着发出声音的地方,他厉声道:“怎么,难道你长相很是不堪入目,身都不敢现?”

空气中只是传来了一阵嘲弄的笑声,听声音,有些像中年男人,也有些像个老人。

接着那不肯现身的人这才回答了他的话:“能被两位美人同时看上,陆以川,我承认你是位美男子。”

“你究竟是什么人,几次伤害安儿,究竟想做什么?”

此时陆以川才觉得有很多蹊跷之处。

这些魔,若是想要让他魂飞魄散,简直太轻而易举,可他们并没有这么做,而是调动一些阴灵在他们面前刷存在感,只不过伤害安儿的阴灵,却越来越强。

他们伤害,却也不要安儿性命。

这魔,究竟有什么目的?

霎时,空气中只传来了两个字,但是却回答了陆以川:“用她。”

许是这道声音太过沉重而可怕,甚至他们还摆明盯上了她,白安安吓的双腿发软,直接摔在了地上。

用她?要怎么用呢?

“呃啊——”

蓝冰儿又传来了痛苦的呻吟声,她脸色比白安安还差,白里透着青。

而她的那小细脖子,已经全部鲜血染红,把她的前襟都染得猩红,看起来触目心惊。

“换不换,我数到十,若是不换,这美人的命,就没了。”

在那神秘人说出这话之后,陆以川唇角一呲,表情暴怒的像要发狂的野兽。

“换了能如何,不换又如何?”

“换了,白安安死,不换,这位小美人死!”

一时,蓝冰儿和白安安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他并没看两个女孩,目光一直盯着半空那压抑的浓雾,但如今他比任何一次都能感觉到两束目光火辣辣的盯着他。

为什么会如此难。

须臾——

“急急如律令!”

一直躲在之后的白一穷大喝一声后,他猛的派出十几张符,直接朝着半空发出声音的地方飘了过去!

陆以川被他的声线吸引,只见白一穷卯了自己全部力气,嘴唇飞快的一张一合,咒语不断从他口中输出。

不出半分,让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只见半空被符围起的地方,突然慢慢显出了一个人影,但只能看到他通身穿着黑衣服,面前被一层薄雾笼罩,很难看到他的身材和长相。

那道身影终于现身,他直接从半空跃下,站在了蓝冰儿身边,虽看不到他的脸,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看向了白一穷。

“老东西,功力不错啊。”

而此时,白一穷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执拗,“拼上我的所有,都不准你伤害我孙女!”

“我不伤害她。”那人淡漠应道,在白安安愣怔之时,他又补充:“目前。”

目前不会伤害她,那就是以后……会了?

“啊!”蓝冰儿在此时又大喊了一声。

在几人看过去后,便看到那女人竟然放开了蓝冰儿的脖子,可另一只手却把指甲狠狠的划进了蓝冰儿的脸颊之中,看起来镶入了很深,她脸上的血,流的速度极快。

“我换!”

当这两个字响彻空气后,陆以川瞪大眸子不可置信的看向了身边跪在地上,怕的要死要活的白安安。

“安儿……”

白安安瞳孔如今放的老大,那双杏眼闪烁不定,她盯着那看不清模样的神秘人,语气哽咽:“求求您,放过我爷爷,放过学姐和叔,我跟你走。”

那神秘人还没说话,可随后,蓝冰儿大喘口气却定定道出二字:“不换!”

“这两位美人,看似柔弱,胆子却不小,争着送死呢?”

神秘人又带上了冷笑,“她们说什么,我不听,我就问你陆以川……你换不换?”

陆以川那双阴鸷的眸子如同嗜血般可怕,握着剑柄的手,抖的厉害,他在忍,在为难。

“十——”

“你为什么非要我做选择,我并不是你的对手,若你想要安儿,你可以自己擒去!你让我选择,究竟是有什么目的?”

为难是为难,他还是很冷静的察觉到了端倪。

“只是寻个乐子罢了……九!”

可那神秘人这么回答,根本没错。

就如那战争带来的杀戮,会有目的吗?没有。

那只是满足人性之恶罢了,屠杀者,亦是魔。

“叔,换吧!”白安安这时带着哭腔怯怯说道,“都是因为我的,不能让学姐受伤啊!”

她话毕,便传来了蓝冰儿的声音:“先生,您……是鬼,对吗?”

“八——”

“先生,您不要……不要换!”

“七——”

“我终于明白,那天晚上……您为什么不会……答应我了……”

“六——”

“呃……”女人一只手的指甲扣在了蓝冰儿的左胸口。

她痛嗔一声后,像是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我死了算了……”

“五——”

“叔,您换啊!”白安安插言,之后她在地上爬了几下,连滚带摔的跑向了那神秘人,“我换,我换学姐!”

男人毫无所动:“四——”

“我死了,是不是……就和……先生一样了……那您……”

“三——”

随着男人的倒数,蓝冰儿那张脸,再有三道就能凑成猫的胡须了。

只不过她的脸看起来要可怕很多,猩红的三道划痕,血流潺潺。

“安儿不能死。”

陆以川终于说了句话。

声音压抑着他要爆裂的情绪,和心中的为难。

“二——”

“安儿得好好活着。”

最终,他看着脸和脖子,鲜血肆虐的蓝冰儿,又道一句。

他答应过一穷,要保护白安安活过20岁,差一天,差一秒,都不行。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蓝冰儿笑了,“那就是……不换了吧……”

“一。”

神秘人数完了,她的手下把蓝冰儿直接一掌推开,却没直接要命。

蓝冰儿身材虽纤瘦,却也不是弱不禁风,可在那女人的掌力之下,她就像小纸片儿一样,朝着陆以川就飞了过去。

陆以川扔掉了手中的剑,把她接住了。

蓝冰儿看着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笑成了花儿。

“先生……我死了,我肯定还要追您,您能和我在一起吗?”

但白安安听到这句话,看到蓝冰儿在陆以川怀里的那一幕后,她突然觉得自己五感全失,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心莫名的抽痛,眼前突然黯淡的一塌糊涂。

有个人,是不是自己都还没努力去把握,就要失去了?

这时,那女人冷眼看着蓝冰儿道:“放心,你目前还死不了,我只是在你的血脉经络里下了蛊,小美人,你还有半年能活呢!”

陆以川一顿,接着那神秘人便接了话:“本想拿你们寻个乐子,看来我是被你陆以川摆了一道?”

陆以川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神秘人便又开了口,“你的恋人若是死了,你们好去阴间做对鸳鸯,而那位纯至阴女,也不用现在死在我手里,这算盘,你可真打的好。”

陆以川从没这么想,可白安安却被神秘人那一席话打击的,连眸光都涣散了。

“希望你说到做到,我没换,你今日,不能伤害安儿!”

陆以川无心去接茬那神秘人的话,他只是问了他关心的。

“当然,你的女人已经得死了,那纯至阴女,我今天不要她的命,只是调教调教。”

白安安此时无心听那神秘人的话,她只是突然切切实实的明白了一件事。

今天,不论她是被换出去,还是不被换,都输了。

她心底,是怕陆以川把她换出去的,她喜欢他啊,如果他用她来换蓝冰儿,那不就是蓝冰儿比她重要吗?

可现在,没有换。

没换的下场就是蓝冰儿的生命成了倒计时,半年后,她会在最好的年华离世,等生命和青春定格,她就能去另一个世界与陆以川成为同样的存在,他们在一起那是名正言顺理所应当。

而她却被陆以川咬口不放的要护着她好好活下去,他们是极其疏离的人鬼殊途。

白安安抬起了头,她看着面前那位在她心中很恐怖,看不到真面目的神秘人。

那双大眼里的眼泪,本是因为害怕,可现在却全然被无尽的伤心代替,眼角和眼尾,眼泪哗然肆虐,怎么都停止不了。

届时,那个神秘人朝着她俯下了身子,他从包裹着真面目的迷雾里,伸出了一只手,直接朝她的脖子伸了过去。

手被一只宽松的黑衣袖遮挡了一半,但白安安还是看清了他的手。

有些漂亮,手指很长。

甚至在他掌心的中指下方,还有一点红色的朱砂痣,很微小,小到像是被针刺了一下,可他皮肤太过白皙,那一点红很明显。

只是,看到这个能做什么,她依旧看不到那人的模样。

泪水朦胧她的双眼,而她也在男人的手掐住她脖子的时候,有了窒息感。

“怎么,不让你死了,你想送死?”男人声音淡然,“你放心,你死了也不会和陆以川在一起,你的灵魂,会成为我最美的杰作。”

她因脖子被卡,被迫张开了嘴。

杰作?要她的灵魂做什么?

如今,这些问题,知道了不如不知道。

可是她在面对这么可怕的人后,内心的恐惧袭满全身,她在这一刻知道了,自己是没蓝冰儿有勇气的。

她怕死。

白安安被男人扼住脖子,不费吹灰之力的举得越来越高,她就像只被猎手捉住的兔子,只有等死的份儿。

因喘不来气,她的大脑开始缺氧,可她却突然清醒了太多。

为什么……

总觉得面前这个很可怕的怪物,是在帮蓝冰儿与陆以川在一起?

“您……想用我……做什么?”她还是问了。

“小美人,你可是纯至阴女,你头发,人皮,眼珠子,五脏,还有你的身体,你的灵魂……对我来说,都是无价之宝,千年难遇。”

男人的声音粗狂中带着放荡。

而这话,在陆以川和白一穷听来,简直是心惊肉跳。

陆以川眼中露出一股狠戾的杀意,他蹲下身子,把蓝冰儿放在了地上。

他迈开脚步想要收回自己的剑,而刹那间,在他身边扔着的剑,突然腾空而起,直直朝着男人便飞了过去。

他一惊,转眼却听到了白一穷怒不可遏的嘶吼:“即便你是天王老子!都不准动我孙女!”

那一道苍老而颤抖的声线,让白安安闭起了眼睛,表情痛苦,泪流满面。

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明白,或许自己拥有的,就只有那个相依为命,没享过一天清福的爷爷。

看着爷爷为她劳心劳神到这种地步,她心如刀绞。

为什么自己会走到这一步呢?

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忽而有一阵极强极重的东西从她身旁飞过,待她看清后,竟然是陆以川的那把剑!

它直直的朝着神秘人刺去,不过却没刺中。

咣当——

接着就是剑掉落的声音。

而这时,陆以川才看到剑柄上突然燃起了一道火焰,是符纸自燃。

想来,应该是白一穷早在剑上下了一道符。

“果然……这神的东西,人还是驾驭不了啊……”

在白一穷又喊出这话后,他迈开那两条已经骨质酥松的腿,目露恨意,朝着神秘人便冲了过去。

“放开我的安!”

“爷爷……”

在白安安哽咽出声后,她被神秘人放开了。

他把她举得那么高,现在突然放开,她绝对会摔个不轻,而就在她仰面朝地上摔下之时,突然在那浓愁的雾中盘旋而来一道如墨的巨蟒。

它蜿蜒在白安安身下接住了她,之后拉着她快速撤到了一边。

白安安知道是萧止墨,可他却没化成人形,在白安安从他身上翻在地下时,看到了他五寸的地方,竟然在出血!

他受伤了!

“啊!”

白安安还来不及去关心一下萧止墨,就听到了爷爷的惨叫。

白一穷突然之间就被那神秘人直接一掌打去了老远。

“老东西,别不自量力!”

白一穷摔去了老远,刚坐起来被猛吐一口鲜血,甚至胸腔内,心肺肝脏犹如针刺,疼的离谱。

他能感觉到,刚才那人是用内力打的,只怕他这五脏都要碎了。

真不愧是魔,比起那位救了他孙女的妖可怕太多,魔毫无人性可言。

看爷爷突然吐了那么多血,白安安眼睛瞪成了核桃,满脸惊惧:“爷爷!!!”

白一穷仿佛听不见一般,他又一次站起身,从身上掏出一堆符纸,朝着神秘人冲了过去。

“SI……”

巨蟒发出一道稀碎的声线,而后他摆动了一下蛇尾,似乎是想要阻止白一穷,可却被他跳了过去。

萧止墨那双漂亮的大眼中,瞳孔紧锁,即便是原形,却不难看出他在担心。

而他之前被龙鳞打伤动不了后,之后身子越来越痛苦,最后化成蛇形,身子才有了自由,可现在他都恢复不了人形,还得再等等。

再看白一穷,他神情坚定,就像是抱着必死的决心,非要与这人拼一场不可!

此时陆以川也冲了过去,他想去捡起自己的剑,却不料那凶狠的女人拦住了去路,他目露杀意,与女子过起了招。

看着白一穷,神秘人抬起了手,“想死,我成全你……”

“拼尽一切,也要让孙女看到你的真面目,日后……她万万不能被你所蒙蔽!”

“老头儿,你知道了天机,该死了……”

陆以川突然怔住。

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一穷口中开始往外溢血了,而他却依旧冲着,那长满老年斑的手,拿出一沓符纸,直逼神秘人周围。

而就在这一刹那,白安安浑身都失去了力气,总觉得下一秒,她就要失去,这个世界上对她最为重要的人了。

“不要!”

“爷爷不要!”

“爷爷!”

可在她的嘶吼中,只有白一穷突然带上温柔和自豪,以及淡淡心酸的问话:

“安,这辈子,你是爷爷的孙女,以后还是吗?”

……

那是白安安永生难忘的记忆。

那是她第一次,对整个世界开始恐惧,对身边一切不是人类的异类开始恐惧,包括萧止墨和陆以川。

那是她这辈子见识过最残忍的死法。

那是她的亲爷爷,却在须臾之间,再也不见了,连一缕淡魂都没有。

男人的手掌,在一瞬间便涌出无比强大而刺眼的力量,他无比准狠的拍在了白一穷的脑袋上,挣脱了那些魔的陆以川,和萧止墨都没来得及冲过去。

那道无比强大的力量被注入白一穷体内后……

而后是一声震天的闷响。

砰——

一个人,活生生完完整整,有血有肉的人,连痛苦嘶吼的机会都没有,瞬间化成了一道猩红的灰,被莫名刮来的一阵风,吹散了。

最后剩下的,只是穿在老人身上那洗白破旧的衣服,甚至……

还有几张零碎的钢镚儿和毛角零钱从那破裂的口袋中掉了出来。

那一幕,总觉得似曾相识。

不久前在梦中,陆以川曾那样死过一次……

而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的白安安,她在大脑缺氧了片刻后,发出了堪比那声巨响的痛怆。

“啊——”

而蓝冰儿,在目睹那残忍的一幕后,吓的昏厥了过去。

陆以川只感觉他的三魂七魄,都像被锋利的锉刀来回地锉着。

他虽与女人过着招,却真不是对手,可如今,他莫名涌出了很多力量,直接把那阻止他的女人打飞了出去。

突然,他想起了白一穷昨晚所说的那句话:明天就是,八月十四了。

而按今天来说,明天就是八月十五了。

月,有阴晴圆缺。

人,有悲欢离合。

空气中,弥漫的都是白安安尖锐凄怆的哭喊。

在陆以川失焦的通孔中,他还能看到白安安哭喊着,连爬带摔的,扑去了白一穷消失的地方。

空气里还飘着猩红的灰。

白安安在空气中乱捉一气,在她什么都没抓到后……

“爷爷……”

她撕心裂肺喊着,突然猛的咳嗽了一声,悲惧攻心,一口血溢出。

血染红了她的下巴,而她那双眸子里泪水像决了堤的洪水,她那双小手,抖的剧烈,捧起了白一穷遗留在那里的衣服,整个人绝望的像是要刮入火光之中的枯叶。

衣服上,有浓烈的血腥味,其中混杂着她爷爷身上,那老烟草的味道。

盯着这衣服看了好久,最后她抬起眸,看向了不远处那位绝情的可怕的神秘人。

“你还我爷爷!”

在她尖着嗓子喊出这句话后,她朝着那人扑了过去。

可下一秒,她就被男人轻松释放出的法力打翻在了地上,可她却又爬起来,再一次冲了过去,然后再被男人轻松打回……

而她又继续毫不气馁的站起来,再冲过去……

安儿在陆以川眼里,一直是听话,内敛的。

看着暴怒到像是发了疯的小兽的她,陆以川这才深觉自己的无力。

直到在白安安以卵击石的几次之后,她被神秘人吸了过去,扼住了她的脖子。

而这次,她再没有之前的恐惧,两只腿即使悬空也在极力反抗,而她的手更是抓上了男人的大手,她不长不短的指甲,镶入男人的皮肉中,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恨吗?”那人问。

“我就算是死,我也要你赔我爷爷!”

她抽泣着的小脸上,全是愤恨。

“说了要调教调教你,你越是恨,未来你的灵魂就越是本尊的最高杰作!”

这就是调教,以她最重要之人的性命来激起她心底的憎恨阴暗。

也就是白安安失去理智的行为,为陆以川争了点时间,他冲过去,捡起了那把能斩魔的句芒剑!

“放开安儿!”

在他怒吼一声后,他就像一个刚握过剑的新手,朝着男人就横劈了过去!

这一剑,劈开了男人身上半截浓雾。

可依旧毫无作用,他们想看见的地方,依旧看不见。

“今日本尊不赔你们玩了。”

在那男人丝毫没有怒意的说出这话后,他把白安安又一次的扔了下去。

这时,趴在一边的萧止墨恢复成了人形,他的伤口依旧在出血,但他脚下生风,瞬身过去,先陆以川一步把白安安接入了怀中。

一刹那,那笼罩的迷雾,风吹过一般的迅速消散。

露出了那刺眼的阳光,还有远处那安静气派的教学楼。

突然的阳光照在陆以川身上,他浑身有了刺痛之感,但看落在萧止墨怀里,突然哭也不哭,叫也不叫,连表情都僵硬的白安安。

他极为狼狈的冲了过去,“安儿!”

而这时,他才看到,白安安被男人掐过的脖子上,有了宛如针刺过的伤口,有血溢出。

萧止墨看着突然失心的白安安,他紧扣的手指已经青筋暴起,怒不可遏的表情嗜血般可怕。

“陆以川,这是我最没用的一次……”他压抑着内心的暴怒,冷冷从胸骨憋出了一句话。

陆以川没有回答,他抬起颤抖的手,伸去白安安的小脸处,轻轻盖在上面,“安儿……”

他轻声呼唤。

可白安安丝毫没有反应。

她的瞳孔没有一点动静,如一滩死水,没有一点波澜。

如心死一般。

而这时,萧止墨把手放在了她眼前,片刻后,他移开了手。

倏然的——

“呜……”

她终于又是哭出了声。

萧止墨把她往怀里紧紧拢了拢,企图给她一些安慰,只是在看到陆以川不解的眼神后,他才沉郁道:“受刺激了,哭出来就好了……”

空气里,都是白安安的哭声,陆以川看着她,那双清明的眸子,越来越红,仿佛下一秒,就要有血溢出。

两个男人,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白安安哭着。

萧止墨的伤口在出血,陆以川忍受着阳光的灼烧,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体会到白安安心里的痛。

许久之后——

“先生……”

蓝冰儿醒了。

而下一秒,空中突然传来了一阵闷雷。

陆以川回过了头去,便看到蓝冰儿坐在地上,那双吊稍大眼,眼泪婆娑。

她流血的伤口已经凝固,可在见识过白一穷的惨死,和白安安的痛苦后,她刚醒过来便被动容到泪流不止。

看样子,她该是很难过,因为天空没一会儿便阴云密布挡住了太阳光,顷刻间,他们这一片地区大雨瓢泼起来。

这不是这个时候该有的雨。

看自己给萧止墨和白安安似乎是带来了麻烦,她赶紧擦了擦眼泪,可却怎么都止不住。

冰冷的雨浇在白安安身上,眼泪和雨混杂,她终于转了转头,瞳孔颤抖的看向了看着蹲在萧止墨旁边的陆以川,表情有些恐怖。

“叔,我想回家……”

“我想回家,我想回家找爷爷……”

说到这里,她抬起手,狠狠抓住了陆以川的肩膀,“叔,我们回家,我饿了,爷爷肯定给我做好饭了!”

话毕,她就要从萧止墨起来,“叔,我要回家,明天就是……”

当她自己差一点说出中秋节这三个字后——

即便她再怎么自欺欺人,还是咬着唇哭了。

“叔,我什么都没有了……”

“我再也没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