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暗了下来,客栈的房间内,辛诺整个人泡在了浴桶里,香儿站在她的身后。
“小姐,今天玩得开心吗?”
“陶大哥还没有回来吗?”
“陶大哥才刚离开,还需要两三天才能回来。小姐,你干嘛老问陶大哥有没有回来啊?你就那么想回陶府吗?”
辛诺沉默了,她之所以想回陶府就是想避开他,今天一天他耐心地陪伴着自己,甚至连饭都是他喂自己吃的,她怕,她怕自己会再次陷进去。虽然他一再对自己保证那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而且会保护好自己,可是她对那座皇宫却有着深深的恐惧,况且她如今这幅模样又如何在宫中生存,连自理都难。
“小姐,我好羡慕你。卫公子对你那么好,这位迟公子对你也那么好,如果能有个男人能这么对我,我这辈子就值了。”
“香儿,你可不能只图男人对你好,一旦他对你不好,你就什么都没有了。”想当初在宫中,他对自己好的时候,人人都巴结自己,而他冷落自己的时候,大家都对自己是唯恐避之不及,这就是现实!
香儿笑了笑,“小姐,你总是能说出一番大道理来。好了,小姐,水也不热了,香儿扶您起来吧。”
穿好衣服,香儿扶着她到床上躺下,“小姐,我等你睡着再走。”
“好。”今天确实有些累了,很快她便进入了梦乡。香儿刚要起身离开,却发现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她慌忙回过了头。
迟潇辰立即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摆了摆手示意她出去,她点点头快速退出了房间。几天之后,他就要离开宁州了,所以他不愿意错过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一夜无梦,辛诺慢慢睁开了双眼,眼前依旧一片漆黑,她轻叹一口气,准备起身,忽然她愣了一下,不对,怎么旁边有人?
“月儿,昨晚睡得好吗?”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一个激灵,猛地坐了起来,“你,你怎么睡在这里?”她仔细回想着昨晚的事,确信自己睡觉的时候他并不在旁边。
“那你先告诉我昨晚做什么梦了?”
“做梦?”她怔了一下,“我,我昨晚好像没有做梦。”
“看来你都忘了。”他无奈地呼出一口气,“昨夜子时的时候,你做恶梦了,一直在说‘不要过来’,我当时睡在隔壁,你的声音把我吓坏了,我急忙过来一看,原来是你在做噩梦。后来我担心你就睡在旁边陪着你。”迟潇辰说完嘴角露出一抹坏笑,反正她看不见自己现在的表情。
不过辛诺显然不相信,“我怎么不记得做噩梦了?你,你是不是骗我的?”
“我怎么会骗你呢。”他说完将脸凑到了她的面前,“月儿。”
察觉到他离自己很近,她慌忙往后退了退,可是后背却抵到了墙上。
见她一直躲避着自己,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月儿,天已经亮了,我今天带你去城外骑马。”
“我什么都看不见,哪里都不想去。”她靠在墙上,用被子将自己裹紧。她宁愿一个人呆在这黑暗的世界里,也不想去任何地方。
“就因为你现在这个样子,你更应该多出去走走,而不是将自己关在房内,你明白吗?”
“你什么时候回沥城?”她的声音也冷冷的。
“月儿,我知道你不愿看到我,也不愿我呆在你的身边,那好吧,为了不让你为难,我今天就走。”
辛诺却愣了,‘今天就走?’不知为何心却疼了一下。
见她不说话,一抹得逞的笑容在迟潇辰的脸上荡漾。
“月儿,我先出去了。”迟潇辰说完便下了床,不一会便传来了开门和关门的声音,而且他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远。
“小姐,你醒了?”耳边忽然传来了香儿的声音,她一惊,“香儿,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刚刚进来的,小姐,我来帮你洗漱吧。”
“那,那。。。。。。”她很想问他是不是走了,可是最终却没有问出口。
“小姐,你是想问迟公子吧,我刚才看到他已经出门了。”
‘他还是走了。’辛诺抱紧了被子,坐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他走了,他走了。’她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一股不可抑制的心痛在心中蔓延,她忍不住将脸埋在被子里失声痛哭,她好恨自己,明明那么爱他,想他,可是却一直违心赶他走。
“小姐,你怎么了?”香儿疑惑地望着她。
她慢慢抬起了头,“香儿,我好恨自己。”
“为什么啊?”
“他走了。”一想到他离开了自己,她的眼泪又忍不住夺眶而出,“明明不想他走,可是却偏偏要赶他走。”
“小姐,其实我很不明白,你为何要这么做呢?”
“香儿,我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了,衣服不会穿,饭也吃不好,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会做,就更别提其他的事情了。记得以前在大街上看到盲人的时候,我对他们只有同情和怜悯。没想到现在我也变成这样了,现在的我一点用都没有,还连累你们。你明明可以去更好的地方生活,却在这里整天照顾我,还有莫大哥也是的。”她全身轻微地抽搐着,想竭力忍住泪水却又抑制不住。
“小姐,你怎么能这么想呢?”香儿急了。
“我不需要你们来同情我,来可怜我,就让我一个人呆在自己的这个世界里自生自灭吧!”
“月儿,我没有同情你,可怜你,我是爱你。”忽然迟潇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辛诺不由得大吃一惊,“你,你不是走了吗?”
“我说过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他望着面前无助的她,心又不可遏制地痛了起来,泪水也悄悄滑落,“月儿。”
听到他的呼唤,她愣住了,心却慢慢平静下来。其实自从失明之后,她发现自己的心态慢慢起了变化,自卑?绝望?无助?可能都有吧。之前几次宫影寒想带自己出去,却都被她拒绝了,因为她不喜欢别人看到自己时那种异样的眼光。她知道他们都是为了自己好,所以为了不让他们失望,那天宫影寒一开口自己就答应了,只是没有想到会遇到他。
他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从沥城赶过来看自己,可是自己是如何对他的?心情不好就会对他冷言冷语,可是他却一点也不计较,反而一直都哄着自己。
“月儿。”耳边再次响起他温柔的呼唤声,双手也被紧紧握住。
“潇辰,”她忍不住抱住了他,“对不起。”
迟潇辰搂紧了她,脸上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只是泪水却再次从眼眶滑落。他放下手中所有的事情,快马加鞭来到宁州,一方面是想见她,另一个方面是担心她会在黑暗世界里将自己封闭起来。“月儿,我带你出去走走,好吗?”
她靠在他的胸口,顺从地点了点头。
梳洗打扮一番后,迟潇辰牵着辛诺走出了客栈。
虽然眼睛看不见,可是辛诺却能感觉到身上温暖了很多。“今天阳光是不是很好?”
听到她的声音,他微微一笑,“是很好,不过待会就要热了。”
现在是农历五月下旬,即将入夏,上午的阳光照在身上并不是很热。迟潇辰紧握着辛诺的手,漫步在热闹的街头。
辛诺静静地听着耳边传来的各种各样的声音,想象着她脚下的街道会是什么样子的,心情也不由得大好。
迟潇辰带着她逛遍了附近的店铺,尝遍了街头的小吃。每当迟潇辰喂辛诺吃东西时,安国他们三个人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嘴角含笑,眼里闪着泪光。
夜晚很快来临,辛诺在香儿的帮助下洗了个澡,随后上了床,今天逛了一天她累了,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另一间客栈内,卫西焱望着黑黢黢的夜空沉默不语,想到前两天得到的消息,一丝不安开始在心中蔓延。
正在这时,门被推开,小卫和宫影寒走了进来,他急忙转过了身,“有消息了吗?”
“公子,已经打听清楚了,那位高人所说的月贵妃的转世现在正在安福寺。”
“安福寺?”卫西焱愣了一下,他想起了寺庙旁边的鬼谷,“为何会在那里?”
“据说是有人在去安福寺上香的途中遇到了一个昏迷的女子,那个人动了恻隐之心,便将女子带到了安福寺。”
“小卫,”宫影寒一脸的不解,“那如何证明这个女子是月贵妃转世呢?”他之所以关心这件事就是因为自己刚认的这个妹妹,他可不想再来一个什么月贵妃转世害了自己妹妹的幸福。
“刚开始别人并不知道,后来城中来了一个高人,专给人算卦,说是什么都能算,而且能算前生今世,很多人都去算,非常灵验,最后有个人就问他是否知道月贵妃有没有转世。高人说已经转世了,但并不是转世成为一个婴儿,而是转世到了一个十八岁的少女身上,因为那个少女在十八岁之前是个傻子。高人告诉众人那名少女就在安福寺中,因为之前他算得很准,所以大家都信以为真,纷纷跑到安福寺去看那名少女。”小卫担忧望了一眼面前憔悴的男子,他非常明白他对月贵妃的感情。“公子,难道您要去沥城?”
不过他却很意外地见卫西焱摇了摇头,“我不去,我要在这里陪着辛月。忆寒,那个高人绝对有问题,所以拜托你。。。。。。”
卫西焱的话还未说话,便被宫影寒打断,“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正好我也有此意,我倒是想看看到底是谁想害我妹妹。”
“公子,如果那个女子真的是月贵妃转世呢?”
卫西焱知道小卫一向是相信这个,尤其是遇到周子杨以后,更是深信不疑,“小卫,她肯定不是的。”
“公子,您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周先生告诉您的?”
“有很多事情我也说不清楚,但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们,这个女子绝对不是月贵妃转世。不过我却很想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目的。”
“西焱,很可能他也知道这个消息了,那他会不会相信?”
“据说这件事在沥城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这么大的事情,绝对有人把消息传给他了,不过他和我一样,是不会相信的。”
“你怎么那么肯定?”宫影寒望着他,一脸的疑惑。
“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我可以确定有三个人不会相信这件事,除了我和迟潇辰之外,还有一个。”
“谁?”
“慕梓骞。”
小卫则惊呆了,“公子,难道,难道说张小姐她。她。。。。。”
“等等,慕梓骞?难道是沥城慕府的大少爷?”
卫西焱点了点头。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忆寒,有些事情等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的。”卫西焱说完看向了依旧一脸震惊的小卫,“小卫,他住在哪家客栈?”
“公子,就在东头的如意客栈,他们把整个客栈给包下来了。”
“好,我们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