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毅出了警察局,直接开车前往东海大学,由于怕老婆爱子心切,一不小心说错话,左毅没让她来。
路上左毅给弟弟徐光明打了个电话,徐光明听到李长弓这个名字也很是吃惊。左毅再三追问之下才说出之前策划案的事,得知徐光明的所作所为,左毅很是恼火,但眼下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找到李长弓并请求他的原谅,不然左政此次牢狱之灾在所难免。
一夜未眠,开了一段路,一阵阵地倦意袭上大脑,年纪大了也不像年轻人那样能扛,左毅便停在路边,从商店里买了几瓶冰水和红牛。
用冰水搓了搓脸,再一口气干了罐红牛,双管齐下之下左毅总算是没了困意。将瓶罐扔进垃圾桶,左毅上车正准备发动油门,车窗外就传来一阵发动机低低的轰鸣声,左毅下意识地回望,一辆黑色魅影就从一旁飘了过去。
除了飘,左毅暂时还想不到别的词来描述这辆车,要不是亲眼见着轮胎滚动,左毅真以为这辆车是飘过去的,这是阿斯顿·马丁ONE-77给他的第一印象。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车,但就凭刚才的印象,左毅敢说这辆车很有可能比他全部身家还要多。
也不知道自己有生之年还能不能摸一次这种豪车的方向盘,不过看这辈子是没什么希望了。左毅自嘲地笑笑,然后启动自己的奥迪A6L。
往前开了一段距离,在红绿灯路口左毅再次见到那辆黑色魅影,细看之下才看到“东A-7777”的车牌,看见这个牌子左毅眼皮一跳,瓜州市可是省会,要想拿到这牌子可不是光靠钱就能砸出来的。
人行道上的行人也注意到这辆外表不凡的车,齐刷刷地行以注目礼,不乏有行人或是等红灯的车主掏出手机,对其大拍特拍。
片刻,绿灯亮起,阿斯顿·马丁缓缓驶出,其后的车辆像是约定好了一般,等它开出去一段距离才发动。心情烦闷的左毅多等了几秒也没什么异议,理解之余又想起一次饭局上谈起的碰瓷要看车“理论”。
据说像他这种一百万以内的好车是碰瓷党的最佳猎物,因为这类车主大多都是社会中层,碰上事一般都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破财消灾的想法,是最容易拿钱的一类车主。廉价车不碰,没油水。豪车不碰,不敢碰。
爸,给我打点钱,我要撞死个人。
一句话说明一切,这种碰见富二代还算好的,起码撞死你之前还得申报项目资金,要是碰见富一代,敢敲到老子头上来?碾你丫的!
又开了一段距离,左毅才注意到黑车似乎与他同路,去的方向正是东海大学所在处,不过他也没往这方面想,毕竟老师不可能开这种车上班,而开豪车上学的学生也极其稀少。
转过路口,左毅却看见黑车缓缓转向东海大学校门口,这倒让他有些意外。
此时正是早上八点,学生上学,老师上班,校门口人来人往,猛然见了这么一辆车,所有人都忍不住停下脚步,打量起这辆车,想看看车主究竟是何方神圣。
保安也有些愣神,来东大干了两年,这种配着牛逼牌子的牛逼车还是第一次见。
黑车缓缓滑入,车窗摇下,露出的是一张年轻的有点过分的脸。
“您好,请出示证件。”保安这才记起自己的职责,敬礼道。
李长弓掏出学生证,保安接过后看了一眼,双手递回,示意他可以进去。
由于视角的缘故,周围人只能看见一个侧影,正想绕过来看正脸,李长弓就合上了车窗,然后缓缓驶入校园,留下身后一众拍摄者。
轮到左毅时待遇就没这么好了,尽管奥迪A6L在常人眼中也是好车,但逼格当然比不上阿斯顿·马丁ONE-77,尽忠职守的保安登记完毕后才允许他进入。左毅以前来过几次,不存在不认识路这种情况,一路直接开到主教学楼前的停车位处,徐光明就在那里等他。
远远的,左毅再次看见那辆阿斯顿·马丁,车上下来一名年轻男子,手拿着几本书朝教学楼走去,看起来应该是个学生。转过方向盘,左毅看见徐光明站在一个空车位上,目瞪口呆地看着那车、那人,就连又来了一辆车都没注意到。
停好车,左毅下车走向徐光明,徐光明这才看见他,脸上却是一种古怪掺杂着震惊的表情。
“光明,快带我去见那个李长弓。”
“哥。”徐光明咽了口唾沫,伸手指向教学楼,“刚刚从那车下来的人就是李长弓。”
......
“李同学,李同学,等一下。”
李长弓停下,转身看向两人,左毅他不认识,跟在徐光明他认识,便叫了声院长好。由于左政与他并不同姓,加之左政也从没透露过两者之间的关系,所以大家都不知道徐光明其实是左政的二叔,李长弓自然认为之前策划书的事全是左政一人所为。
徐光明有些心虚,干笑了两声,将话语权交给左毅。
“李同学,你好,我是左政的父亲,左毅,很高兴见到你。”左毅满脸笑容地伸出手,见过那辆阿斯顿·马丁,直观感受过李长弓的能量,左政态度放得很低,本有心想叫一声李少,但看着李长弓年轻的面孔,一向不怎么喜欢阿谀的左毅实在是叫不出口。
左政的父亲?李长弓微微皱眉,他自然知道左毅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本不想理他,但看着姿态放得很低的左政,他迟疑了片刻,还是伸出手握了握,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
“不知道左先生找我有什么事?马上要上课了。”
左先生?左毅暗暗苦笑,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儿子的同学叫做先生,但谁叫他生了个这么坑爹儿子,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一个称呼又算得了什么。
“李同学,左政这次做错了,作为他的父亲,这是我的失责,我代他向你道歉。”说罢,左毅双腿并拢,深深鞠了一躬。为了儿子,他也不打算要这张脸了。
李长弓表情没什么变化,冷冷道:“左先生不必如此,此事已经移交公安机关处理,与我无关。”
左毅也不直起身,低声下气道:“李同学,左政一时鬼迷心窍,现在也很后悔,我希望你能给他一次机会,放他一马。”
“放他一马?”李长弓冷笑一声,“我已经给过他很多机会了,第一次抢我策划案,第二次向学校举报,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事不过三,你还想让我给他多少次机会?”
举报?左毅一愣,直起身看向徐光明,徐光明表情难看地点点头,这事他是知情的,本以为李长弓确实有谋取私利的行为,但看到那辆车时,徐光明就知道这是绝不可能的事。
顾不得细问所谓的举报究竟是何事,左毅再次鞠躬,“李同学,无论是什么要求,只要你提,我左毅就算倾家荡产也会让你满意,只求你能放过左政一马,千万不能让他坐牢,不然他这辈子就毁了。”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事,我管不了!”李长弓扔下一句,转身就走。
“噗通!”见李长弓要走,左毅情急之下竟一桩跪倒在地。
“李少,子不教,父之过,一切都是我这个当父亲的错,我向您赔罪了,求您放我儿子一条生路!”不敢想象儿子在监狱中会遭遇何种非人的待遇,不敢想象儿子的一辈子毁于一旦,实在是束手无策的左毅抛开了一切顾虑,一切脸面。
徐光明也没想到他会这样做,下意识地想扶起他却被左毅推开。
眼见左毅要磕头,李长弓一个箭步冲上去,挡住他。
“你这又是何必。”看着为了儿子不惜对一个晚辈下跪的左毅,李长弓心头一软,不禁想起远在家乡日夜操劳的父亲,如果换做自己,想必父亲也会毫不犹豫地为了自己而舍弃一切。
沉吟片刻,李长弓说:“这样吧,我不会追究左政的法律责任,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必须按照治安管理处罚法接受3~5天的治安拘留。”
左毅大喜过望,连声感谢,不过治安拘留而已,只要不坐牢就好。
“先别高兴得太早,我有条件。”李长弓边扶起左毅边说。
左毅正色道:“李同学,你放心,只要你吩咐,我左某人能做到的绝不含糊。”
“我希望以后不要再看到左政出现在东大,这个条件你能接受吗?”
左毅稍一考虑,点头答应:“好!我立刻去办转学手续。”这个条件就算李长弓不提,他也会这样做,如果还让左政和李长弓待在一起,万一要再闹出什么事,难道还要他再来下跪求人?
达成共识后左毅两人赶紧去准备办手续,李长弓站在原地目送两人离开,这件事到此也算是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了。至于对左政赶尽杀绝,他一开始就没想过这样做,治安拘留也是得到秦老认可的决议。从左政在郑副校长面前退缩这件事中他就看出左政属于欺软怕硬的那种,只要向他展示自己的肌肉,左政就不敢再跟他作对。另一方面,从本性来讲,他还是那个相信这世界上有光的李长弓,即便万物皆有裂缝,他也愿意相信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
当然,左毅的下跪也是很重要的一点,但如果他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下跪,明显就是借着舆论要挟他,如果是那样,李长弓一定当场转身就走。
“叮铃铃...”上课铃响了,李长弓这才记起第一节又是教授的课,赶紧拔腿就跑。大概在这种时候,他才能全身心地扮演时日不多的学生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