妤淑自然是知道这些的,前世季烟就常被阮管事敲,这些其实也都是知道分寸的,如今季烟不像早前那般害怕她,可见前段日子还是学到不少的。

黛眉在边上听到阮管事这般说,不由满头黑线,道季烟先前在庄子上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居然被自个儿亲爹打顺手,也亏得阮管事说得出来。

只是她同情季烟之余,她又忍不住有些伤感,要是她爹爹也还在,那该有多好。

妤淑虽说是知道实情的,可也很有些无语,这阮管事也太实在了,女儿家要娇养,哪儿是他这样随便打的?

虽说也不是没分寸,可就算是季烟在庄子上,那也不能这般打的,毕竟季烟都十四了呢。

季烟早前就已经在府里熟悉过一段日子,后来实在想家,妤淑便放她回去了几日,却是阮管事亲自送回来的。

妤淑替季烟说了句话,季烟便嬉皮笑脸地道,“姑娘比爹爹还好,我更喜欢姑娘。”

她这样说,免不了又要挨阮管事一下打,好在季烟学聪明了许多,知道往妤淑后头躲,阮管事目光注视了会儿,到底还是把手放下了。

然后就与妤淑说庄子上的事,妤淑见他打理妥当,又有自己的生财之道,便让袖烟拿了九十两银子赏给他,再又给了季烟十几两,让她到外头裁几身衣裳,府里头换季的衣裳已经过了时候。

阮管事连声向妤淑道谢,忍不住又敲了下季烟,季烟哎哟一声,赶紧躲回妤淑身后。

妤淑笑了笑,就听阮管事道,“方才我从庄子上来,路上见到有人贴告示,忍不住就多看了两眼,告示是殊伯侯府的世子贴的,上头写着悬赏七千两,找一盒子。”

这样高的悬赏,却只是为了找一盒子,那盒子必然对殊伯侯府世子爷很重要。

妤淑默然,这么快表哥就贴出了告示,他办事果然快。

不过这悬赏的七千两银子,她不会让表哥出的。

她笑了笑,表示已经知道,阮管事就只好告退,只是走的时候还有些不舍,忍不住回头看了季烟好几眼。

妤淑就笑道,“这才回来呢,行了行了,往后我每个月都让她回去两日与你团聚。”

阮管事面上一喜,连声朝她道谢。

只是阮管事一走,季烟就有些不自在,她扭了扭裙摆,直勾勾地盯着妤淑,妤淑被她盯笑了,问她,“怎么这般看着我?”

她脸上应该没什么脏东西的。

季烟有些扭捏,像刚入府时的模样儿,“我,我虽说入府已有一段日子,可并未做出什么贡献,姑娘为何待我这样好?”

她知道姑娘是个心善的,对下人好着,可独独对她,却是好到这般地步。

季烟的疑惑,也是袖烟与黛眉的疑惑,从年前入府开始,姑娘就对季烟格外好,难不成真是有什么缘故的?

三人都望着她,都想知道答案,妤淑就笑道,“莫非你是希望我对你不好?那也很容易的。”

季烟赶紧摇头,跟拨浪鼓似的,头上的一朵簪花都被她摇掉下来,惹得众人笑个不停。

又交代了会儿,谭妈妈进来说要不让季烟先做回二等丫鬟,毕竟季烟的资质还不够老,比不得袖烟和黛眉二人。

就是要挑一等丫鬟,那也该挑燕宁才是,毕竟燕宁在府里头已经待了许久。

而季烟虽说已经在府里熟悉过,可到底还什么都不会,谭妈妈是想让妤淑换个人。

妤淑却冷笑着拒绝,心里想道,再过段日子她就要嫁到秦王府,身边没有妈妈跟着也不行,这谭氏就再留她一段日子罢了。

左右也不过是多一张嘴吃饭。

她冷眼拒绝道,“谭妈妈还是不要插手我的事更好。”

一句话,堵得谭妈妈话都说不出来,告了退,赶紧溜了出去,实在是丢人至极。

外头,谭妈妈才出来,就遇到了燕宁,这燕宁原本也是妤淑打算过要培养的人,不过是后来发现燕宁与初修远勾搭到了一起,便绝了那份心思。

谭妈妈见到她,想着方才自己因为她受的气,便拉下了脸,“你来这儿做什么?”

燕宁心里道莫名其妙,不过还是回道,“六姑娘过来找姑娘,我进去通报。”

谭妈妈心里烦,挥挥手就让她过去了,却在她走后,嘀咕了句,“小浪蹄子!”

燕宁通报后,妤淑就起身出来,刚巧遇到进来的初妤沁,她手里还拿了张烫金的帖子,见到妤淑,便笑道,“四姐姐,淮南王妃给你送了帖子,邀你三日后过去淮南王府参加谢梅宴。”

谢梅宴?

这听得妤淑都有些糊涂了,她听说过赏梅宴,倒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什么谢梅宴。

难不成梅花谢了也能来场诗会?

这倒是有些新奇。

她轻轻笑道,“赏梅宴已经办过,怎么还有谢梅宴?这谢梅宴又是什么呢?”

初妤沁捂嘴笑道,“我也是头一回听说谢梅宴呢,前次梅花初开的时候就已经办过赏梅宴,只是那次到底不怎么好,三姐姐也是在那次……”

她顿了顿,不欲再提,便道,“许是淮南王妃觉得那次赏梅宴不够尽兴,如今趁着梅花初凋,索性就办一个谢梅宴吧。”

说着,她又同妤淑挤了挤眼,笑得很是俏皮。

谢梅宴,谐音谢媒宴,淮南王妃又是最喜欢撮合俊男美女的一位,这一次怕是会十分热闹。

这个妤淑自然是听得懂的,只是她已经与秦王世子定亲,淮南王妃不可能会不知道,却还是给她下了帖子,这就很有些不寻常了。

不过这几日府里接连出事,也是很闷人,出去走走,散散心也不错。

初妤沁与妤淑一道进了屋,两人坐着烤火,有说有笑的,而那边老太爷回府,听到阮氏晕倒的消息,又听说是谢三太太抹了一身的寸香进府,找阮氏要血人参所致,那脸色就阴沉得吓人。 刚好初文渊也在,他的脸色比老太爷更难看,亦是十分愤怒,冷笑道,“我是真没想到,四弟妹虽说不是大姑奶奶的亲婆婆,却比亲婆婆还亲,拉着谢三太太如此地关心大姑奶奶,甚至不惜下跪也要拿

到血人参,只是阮氏手里的那株血人参是秦王府的聘礼,断然是不可能送人的,血人参虽说是很珍贵,却也不是买不到的,凑巧,回来的路上,有家药材铺子就在卖。”

老太爷就问了下是哪家药材铺子,又朝小厮道,“回头告诉四太太和谢三太太,就说千味堂有血人参卖,让她二人买回来给大少奶奶补身子!”

不是很心疼谢涵冰身子弱吗?

那现在有地方卖血人参了,真心疼就把它买来啊!

她们一个个的都不舍得买,凭什么还要让阮氏把自己的血人参让出去?

小厮一点也不敢耽搁,忙不迭地跑去传话,消息传到四太太和谢三太太耳朵里,自然也传到了谢涵冰耳朵里。

谢涵冰身子亏空厉害,她躺在卧榻上等着,等着她娘和四太太送血人参来,却是等了一个上午,也没有等到。

老太爷铁了心,还特地派了小厮过去千味堂,让千味堂的带着那株血人参到谢家去,却被谢家的人轰了出来。

而这一幕,很不凑巧地被刚下朝回来的御史大人瞧见。 姜御史问千味堂的小厮,小厮也是气得不行,便道,“昨儿秦王府给永乐侯府的四姑娘下聘,送了一株三百年的血人参给初二太太养身子,而初家大少奶奶,也就是谢三太太的嫡亲女儿小产伤了身子,

谢三太太便拉着初四太太求初二太太让出那株血人参,说是心疼女儿,只是初二太太是怀了身子的,她自己都不舍得吃,说是要留给自己女儿出嫁时作陪嫁,” 说到这儿,小厮又停了下,继而又很是气愤地道,“只是谢三太太见求不成,便跪了下来,初二太太于心不忍,我们铺子的血人参卖四千两银子,初二太太付了银子,让我们带着血人参送到谢家,只是

那谢家的人好不识抬举,不但不肯收下,还说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把我等都给赶了出来。”

那小厮话里话外都是嘲讽之意,说什么心疼女儿,不过是想着白要不给银子罢了。

如今别人亲自买了一株来,她却又不要了。

说到底还是自尊心作祟,也亏得初二太太心善,要是换做他人,早就把她们赶出去了。

那四千两银子,他还得给人初二太太送回去才是。

姜御史一听,顿时就愤怒得不行,第二天上早朝的时候,就把谢家参了一本。

这事闹得文武百官皆知,谢老太爷被说得面红耳赤,当即就表态他是毫不知情的,还说回去后定会严加管教,并让人把血人参送去。

谢老太爷眸光望向初老太爷和初文渊,二人都装糊涂,理都不理,谢三太太想要害阮氏肚子里的孩子,他们这样做已经是仁至义尽。 更何况那株血人参,谢家买了送来也不是给阮氏吃的,而是给谢涵冰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