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氏气的脸都白了,端茶的手都在颤抖,妤淑连忙握着她的手,道,“娘,你仔细身子,有什么话好好说,你可千万别晕啊……”
妤淑话还没说完,阮氏身子一歪,正好倒在妤淑身上。
茯苓赶紧帮妤淑将阮氏扶稳了,妤淑眼眶都急红了。
沁兰居,顿时乱作了一团。
四太太和谢三太太脸青的就像是刚结的果子,不但青而且急的很,阮氏怎么会晕倒?!
凉亭很大,还摆了贵妃榻,妤淑和茯苓赶紧把阮氏扶到小榻躺着了,一边吩咐道,“快去禀告老夫人!”
其实,阮氏一晕,就有丫鬟去松寿堂禀告了,根本无需妤淑吩咐。
赵妈妈急道,“快派人去请苏大夫来!”
阮氏一晕,丫鬟围来,把凉亭围的个水泄不通,四太太和谢三太太哪里还跪的下去,就都起身了。
谢三太太歉意道,“我,我不知道二太太身子这么虚,但凡我知道,我也不会拉着四太太来求血人参了,我先回府了……”
现在想走了?
沁兰居岂是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妤淑看着她,道,“谢三太太先坐一会儿吧,我娘素来好说话,只是你和四婶婶突然下跪,我娘受惊之下才晕了过去,有什么话等我娘醒了再说。”
谢三太太摇头,妤淑抬手打断她,道,“我娘晕着,人还没醒呢,谢三太太这么急着走,莫非是怕祖母来责怪你?”
谢三太太到嘴边的话就说不出来了,阮氏之所以会晕,显然和她方才那一跪脱不了干系,她还没醒,于情于理,她都应该等她清醒了再走,可是她……
谢三太太急的额头直冒细密汗珠。
丫鬟跑的快,很快就到松寿堂了。
老夫人一听阮氏晕倒,当即脸色一变,就要起身,只是起猛了些,头一阵晕眩,就是这样,老夫人还让柳妈妈扶着她赶来沁兰居探望阮氏。 二房通房丫鬟有,姨娘也有,可是盼了一年又一年,清姨娘才怀了身孕,可惜盼了九个月,只生下一女儿,即便生下的是个儿子,老夫人仍觉得遗憾,因为那不是嫡子,阮氏怀孕,老夫人高兴坏了,
对她这一胎寄予了厚望。
谢涵冰小产,她伤心,可也没有阮氏晕倒来的更叫老夫人着急,毕竟初修远和谢涵冰都还年轻,初文渊子嗣艰难,阮氏年纪更是不小了。
见一堆人围着凉亭,老夫人皱眉道,“怎么不扶二太太进屋?”
丫鬟婆子将路让开,妤淑坐在小榻旁,她眼眶红着,道,“屋子里闷热,我和茯苓不敢随便扶娘,一切等大夫来再说。”
这些天,一日暖过一日,即便在凉亭,身搭着狐狸毛毯并不冷。
只是阮氏双眸紧闭,老夫人心就揪到了一处。
她眉头皱成一团,问赵妈妈道,“怎么回事,妤淑她娘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晕倒?” 赵妈妈看了四太太和谢三太太一眼,道,“今儿秦王府送聘礼来,给太太两箱子补身子的药,太太觉得太珍贵了,一大半想留着给姑娘带回秦王府,四太太和谢三太太知道太太手里有一颗血人参,想太
太给大少奶奶补身子,太太一时为难,那两箱子就数血人参最为珍贵。 奴婢先前劝太太吃了对腹中小少爷好,太太都没舍得,说旁的冬虫夏草吃一些无妨,把最好的留下,其他的让姑娘带着出嫁还不如不带,免得姑娘被人笑话,谢三太太和四太太就跪了下来,太太身子
骨这些天才调养好了几分,这两天又一直忙,一惊之下就晕了过去……。“
这是替阮氏解释,她不是不给谢涵冰,她自己身子虚都舍不得吃,她也心疼女儿。
老夫人瞥了四太太一眼,眸底有些冷芒,这话要不是她说的,谢三太太怎么会知道,她就不应该带她来找阮氏开这个口!
谢三太太是客,她心疼女儿,老夫人不好说她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阮氏有没有事。
谢三太太一脸涨红,她道,“是我不该来打扰二太太,府里还有事,我就先告辞了,改日再来赔罪。”
说着,她福身告退。
她急着走,妤淑会让她就这样轻易溜了吗? 她望着谢三太太道,“谢三太太还是等会儿再走吧,我娘性子软,今儿她晕倒,醒来看不见你,她会胡思乱想,会认为你怪她没有把血人参给大嫂嫂,要是平常我会说她,但是她现在怀着身孕,想太多
对她身子不好。”
老夫人一听,就道,“那就再喝杯茶再走。”
语气有些冷硬,阮氏这一胎太重要,她不允许有丝毫的闪失,再者谢三太太不请自来,等阮氏醒了再走是应当应分的。
老夫人都发话了,谢三太太还能走吗?
她眸底闪过一抹焦急,她瞥了四太太一眼。
四太太笑道,“你就安心坐下喝杯茶吧,大夫一会儿就来了,二弟妹很快就醒了。”
谢三太太就坐下了,她端了茶盏喝了一口,结果听老夫人叮嘱赵妈妈,她一时失神,茶盏没放好,直接泼了。
茶水掉下来,一半都沾在了她裙摆上。
这一幕,妤淑看在眼里,她可以阻止的,但是她没有。
她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容来,快的叫人来不及捕捉就消失殆尽了。
谢三太太湿了裙摆,就是老夫人都不好再留她了,她唉了一声,连忙站了起来,丫鬟蹲下给她擦拭茶水。
四太太就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去我屋子里换身衣裳吧。”
谢三太太不好意思道,“我换了衣裳就来。”
她转身要走,那边袖烟已经领着苏大夫过来了,把谢三太太的路挡了个严严实实。
苏大夫眉头一皱,道,“好浓的寸香味!”
他声音很大,谢三太太脸一白。
苏大夫看了她一眼,道,“寸香有开窍活血散结之效,怀了身孕的人禁闻,这位夫人以后来沁兰居之前,最好先沐浴一番,不然二太太出了什么意外,你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他的话干脆利落,让人无所遁形。
谢三太太背脊一阵阵发凉,她虽然没有回头,可是她感受到一股冷芒射在她身上。
老夫人拄着拐杖的手握的紧紧的,声音也前所未有的冷,“谢三太太都是要做外祖母的人了,不会连寸香怀了身孕的人不能久闻都不知道吧!”
寸香,是麝香的别名,知道的人不多。
四下都是丫鬟婆子,苏大夫虽然指出来,却也给谢三太太留两分面子,谁都知道麝香珍贵,易导致小产。
老夫人内心火烧火燎的,满江楼糕点下毒一事,就牵扯上了谢三太太,衙门还派人来问了四太太,这事是不是真和谢三太太有关,她将信将疑,但要说谢三太太一身的麝香味,她不知道,她不信!
她竟然如此明目张胆的带着一身麝香味来找阮氏!
老夫人手里的拐杖恨不得朝谢三太太脑门抽过去了。
谢三太太连忙解释道,“我一直有心绞痛的毛病,这两年好转了不少,涵儿小产,我夜不能寐,早上心口疼,我就抹了些香,匆匆来侯府,我一时忘记了。”
麝香对治疗心绞痛有奇效,她不是存心要害阮氏的,只是忘记了。
妤淑看了她一眼,望着老夫人道,“祖母,谢三太太被茶水弄脏了衣裳,你让她去换身衣裳吧。”
妤淑语气温和,老夫人听后,眸光又冷了三分,谢三太太说她一时疏忽忘记身上有麝香,可是她一再的急着走,妤淑阻拦不让,她还打翻了茶水,这能是巧合?
她分明就是怕大夫来,闻出那股浓郁的麝香味想赶紧走人。
这里是凉亭,风一吹,再浓郁的麝香味也都没了。
谢三太太站在那里,恨不得是隐形人才好,她没想到大夫来的这么快!
而且她一身华裳,一个小小大夫,居然直截了当的就揭穿了她,就不怕她事后报复?
谢三太太看苏大夫的眼神很冷。
苏大夫眉头皱了下,上前给阮氏诊脉,老夫人冷冷的撇了谢三太太一眼,转而看阮氏。
苏大夫把脉后,道,“二太太有些动胎气,最近一段时间最好不要动怒。”
四太太听了,就道,“当真动了胎气?”
这话问的很快,质疑也很明显,苏大夫脸一沉,“四太太若是质疑我的医术,不妨再请个大夫来给二太太把脉,若是我诊脉有误,先前所收诊金,我加倍还回来!”
四太太问完,就后悔了,忙道,“我是问二太太晕到底是不是和麝香有关。” 苏大夫起身,道,“这几日,二太太有些劳累,我不知道伯府出了什么事,让二太太肝火旺盛,动过大怒,再加上方才闻了不少麝香味,身子再扛不住晕了过去,幸好这里是凉亭,空气流畅,要是在屋
子里多闻上一时半会儿,以二太太的身子骨,孩子能不能保住还两说。”
苏大夫说完,赵妈妈一脸后怕道,“方才是在屋子里,姑娘说屋子里闷,将太太扶了出来。”
苏大夫望着妤淑,问道,“四姑娘知道麝香味?”
妤淑点头,“别的香味我不知道,但麝香我懂,文人墨客喜欢调制麝墨,用来写字作画,芳香清幽,若将字画封存妥当,可长期保存,防腐防蛀。
????表哥喜欢研究墨香,我在他屋子里看过麝香,当时年少不懂事,拿在手里轻嗅,只觉得很好闻,后来找表哥要,还连累表哥挨了舅舅一通狠揍,麝香的味道,我却是记住了。“
苏大夫点头,“幸亏四姑娘知道麝香味道,不然二太太就凶多吉少了。” 妤淑眸光从谢三太太脸上扫过,道,“我只是怀疑,并不敢断定,要是我知道的清楚,就不会让我娘和谢三太太待这么半天了,这里是凉亭,就算风顺畅,离的进也能闻到不少,还请苏大夫帮我娘开药
方。”
茯苓就领着苏大夫去看药方了。
凉亭内,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
老夫人冷看着站在那里有些局促不安的谢三太太道,“血人参珍贵,极难买到,但百年人参,只要有钱,买十株都不成问题,大少奶奶要补身子,不是非要血人参不可。
谢三太太疼女儿,阮氏一样心疼,你这一跪,倒让阮氏难做人了,请回吧,往后心绞痛发了,就不要来侯府了,那两个通房丫鬟一并带走,我初家好歹也是一侯府,岂会缺两个丫鬟!“
说完,吩咐柳妈妈道,“挑两个模样性情不错的丫鬟送大少爷房里去。” 谢三太太脸白如纸,她道,“老夫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