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瑜见状几个快步拉住了裘彩撷的胳膊,举到两人目之所及之处,反问道,“这个东西是李梵音送给你的?”

如今单手被他拿在空中,半长的袖口犹如一朵盛开的莲花自然是什么都遮不住。裘彩撷当下便明白了他问的是何物,虽然好奇他是如何得知到底下意识点了点头。

“他予你此物时可同你说了什么?”李瑜不依不饶地追着她问。

裘彩撷脱开他的束缚之后才缓缓道:“是李梵音离京那日托人送到我府上的,哪里有什么话?”

李瑜苦笑了一声,“到底是李梵音棋高一着,他恐怕是一早就知道此去回不来便以这种方式将你套牢,论起狠倒是没人能比得过他。”

裘彩撷被他说得云里雾里,索性挂出传菜的木牌在门外,同他又坐回小几边打算边等小二上来边询问他话里的意思。

起先李瑜倒是不肯说,然而裘彩撷有的是办法,就这么来来回回的切磋当儿李瑜被她逼得无奈到底就范了。

“这事儿我也是同龟兹人接触多了才知道,那头的风俗便有以血肉入玉制成首饰这一项。一般是以肉和泥入玉,以血滋润浸泡,是以光泽亮丽越戴越新且始终有一种真人肌肤般润泽之感,入手便生温。”

裘彩撷闻言怔愣了一下,腕间的玉镯哪里单单是生温现下简直是发烫了。裘彩撷不知如今是否是心理作用在作祟,总归觉得这玉镯那般烫手。她几不可闻地抖了一下,又问道,“也、也不一定便是那样制成,你兴许看错了。”

“怎会有错?这镯子带了主人的血肉是以戴在人身上越久越是会同人慢慢融合一处。我素来知道那李梵音有调香的嗜好,你且闻闻如今你周身是否带着那股味道?”

裘彩撷被他说得下意识要嗅自己,后又觉得这么多年来也不曾闻到过奇异特殊的味道来,只是带着玉镯之后人变得越发安心也好睡了。

她缓缓摩挲着玉镯外侧表面,那种润泽和细腻简直同人的肤质一般。裘彩撷不能说内心没有动摇,到底不敢相信李梵音曾经为了铸造这一段玉镯而割肉放血,然而在阚明殿相处的那段时间也充分叫裘彩撷看清了他真实的面貌,他确实是敢做也能做这般事情。

这么一想触手生温的暖意好似也未必那般难以接受,至少当时他曾想过以自己的血肉伴她一生。裘彩撷深吸一口气,问道:“如此,你一定知道这般玉镯子该如何保养和维护,是否也不能常戴着免得折损了去?”

李瑜闻言也是恨铁不成钢,没成想这厮接受得也是快,尽是只要是李梵音给予的她都这般宽容吗?当下他便有些生闷气,“我哪里知道?我又不是做这东西的人。”

“那你识得的龟兹人也不知道吗?”

李瑜撇过头去不瞧她,“龟兹人也无非是李梵音生前谈好的援军,与我不过是几次战场上的点头之交,我哪能问得这般清楚?”

“哦。”裘彩撷也不强求,心里打定了主意待战事平息后要亲自走一趟龟兹。如今听得李瑜的话,想来大业同龟兹也算不得敌手,商人出入应是无碍的。只是这镯子再戴在身上倒是显得不妥了,从前只当是个念想罢了,如今看来却是要珍之又珍地保管起来才是。

想着她便打算将玉镯从腕间褪下来,存在百宝囊或是单独找个锦盒装起来才是。李瑜虽说不睁眼瞧她,也能从她的动作间猜测出她的心思来。眉眼挑了一挑,忽然开口,“你已然戴了好些年便一直戴着罢。不单单玉养人,人也可以养玉,戴在人身上才是对玉最好的保养。”

虽然他还是极不情愿李梵音这厮连死了都不肯放过裘彩撷,然而扪心自问这个程度他是做不到的,不是说他怕疼,只是在李梵音出征前的当儿顶着千万压力去做这件事对李瑜来说确实不切实际。

后来在帐中他替裘彩撷转交了一个锦盒给李梵音,他看到那是一个手工并不细致的络子,底下坠了一个浑圆的玉石小老虎。直到李梵音重症不治,这东西都还坠在他腰间。

病重间他曾为了激起李梵音的意志而刻意说出要将裘彩撷夺过来的话,不过被那厮轻描淡写地敷衍过去了,他还记得那厮说的话反倒将他气得胸口直疼。

他说:你要的太多而我一直以来只做一件事,自然我成功而你失败,是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