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受啊。大胆侄子……额,不……大胆哥,都这么晚了你不在家睡大觉,来这干啥?”何二壮学着孩童般的语调说。

王大胆冷哼一声道:“当然是来送你见阎王啊!”

“别,别介啊。大胆哥,你我近日无仇往日无怨的,动不动就杀啊杀的多不好啊。像我们这个年纪的孩子玩泥巴才是正事。”何二壮被火把照映的脸上,哀求、恐惧逐一呈现。

倒不是这何二壮演技有多棒,而是他心里确实有些悲痛。

他在责怪自己嘴馋,要不是半道上烤了只天姥山的野兔吃。也不会被王大胆追上。

而这王大胆除了胆小,就是好色和蠢。可能想到在这密林里伏击自己,看来是早有预谋。自己这次怕是有罪受了。

现在只能靠耍耍嘴皮子拖延下时间,巴望着有人来搭救。

可谁又能来?何大壮?现在说不定在家哼着小曲喝小酒呢。大外甥?天高皇帝远啊。

“现在怎么求饶了?昨日你在街上那股嚣张劲哪去了?”见何二壮服软,王大胆猛地扯了几下他的小辫子,恶狠狠道。

“这……这不是被您震慑住了吗?……整个黄龙镇谁不知道您王家大少爷王大胆的威名啊?”何二壮揉了揉后脑勺,讨好道。可心里却憋屈死了,曾几何时,他向这个傻帽如此低声下气过——除了打不过的小时候。

“诶,您别!您再讨好我也没用。今晚这顿打,你是无论如何都逃不掉的。劝你最好别反抗。要是我一不小心……完事后就说是赢龟山土匪干的。你何家能奈我何?”王大胆信心十足道。

何二壮听后有些不寒而栗,因为王大胆毕竟是个傻帽,而傻帽做事一向是不顾后果的。

先女干后……不,先绑后杀这事……怕是有可能的。

想到赢龟山的土匪,何二壮贼眼一转,瞬间计上心头。

“的确,按照你说的。今天这个哑巴亏我是吃定了。”何二壮泄气道,“那……”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兜住他的渔网“吱吱”作响。接着“嘭”地一声,渔网绳竟断掉。活阎王给结实地摔在了地上。直令他屁股好一阵发麻。

本来依照正常人的反应,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应该会说“哎呀,我滴妈”、“他吗的”之类的话。但活阎王就是活阎王,与生俱来地异于常人。

何二壮叫的是:“布谷……布谷……”

“吗的,看来摔得你不够疼啊?就这你还有心思学布谷鸟叫?”王大胆狠狠地照着何二壮的腰眼一踹。可他哪里知道,这布谷鸟叫正是赢龟山土匪之间联络的暗号。何二壮这是在搬救兵啊。

尽管被踹了一脚,何二壮还不忘解释:“布谷……不是,我就是这样。被何大壮揍出来的。久而久之只要别人一揍我我就这么叫。”

“真的假的?”王大胆疑惑道。他说完又是一脚踹了去。

“布谷……真的。”何二壮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

“吗的,还真是。”王大胆说着连续踹了三脚。

“布谷……布谷……布谷……”

何二壮又连续叫了三声。

“妈的,你们都别动,老子今天一个人就弄死他!”似乎有感于何二壮的布谷鸟叫声太过戏谑,王大胆指着几名家仆怒道。

顿时,夜晚的林中响起了沉闷的拳打脚踢声,王大胆的咒骂声。以及,何二壮的“布谷”哀嚎声。

“……这皮肉可真他娘厚糙。”毕竟是少爷命,王大胆踹了几脚便有些脱力了。骂骂咧咧完,又是一脚下去。

“布谷……不厚,您再踹几脚我就真见阎王了。”何二壮委屈道。

他话毕,四周的老林里霎时响起一阵“布谷”声。

“谁他娘的踹他了?”王大胆对着家仆质问道。

“……没……没啊。”一个家仆畏惧道。

“没?没——”

“布谷……”

正说着话的王大胆又被一声布谷鸟的叫声打断。

王大胆连忙示意噤声,侧耳静听周围动静。可那布谷鸟的叫声却未再响起。只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不一会儿,八九个端着长枪砍刀的人出现在了眼前。

王大胆愣神片刻,正想来句“卧槽,来者何人”,却被何二壮搅乱。

“嘿,刘大胡子,你怎么才来?来来来……快把我放喽。”看清来人是谁,被渔网网住的何二壮不禁喜上眉梢道。

“哟。是二壮兄弟啊。”来人中一络腮胡子大汉惊讶道。边说着边招呼了两人帮何二壮解渔网。

王大胆与来人虽从未谋面,但一听到“刘大麻子”四个字,瞬间就吓腿软了。这他吗的是赢龟山二当家的啊。

虽然一时半会搞不清何二壮和这帮土匪关系为啥这般要好。但他明白,自己再不开溜准没好果子吃。便一边向几名家仆使了使眼色,一边慢慢地往身后退。

可没等他退几步,一个硬硬的东西就顶在了他的屁股上。

王大胆再回头一看,却是让一土匪拿枪顶住了。再向何二壮身处的地方看去,见那丫早已出了渔网,正抱着膀子,气定神闲地看着自个。

“二壮叔,不……二壮大爷,求求你看在同乡的份上饶我了这次吧。把我当个屁给放了。成……”王大胆连滚带爬跪到了何二壮身前,哭嚎着说。

何二壮见他这般模样,于心不忍,正准备开口。可身后的一个土匪很不合时宜地放了个屁。

一时之间,众人纷纷掩鼻散开,一脸嫌弃地看着王大胆。

“额……这个嘛……放你当然是可以的。”何二壮拍了拍王大胆的肩膀,为难道,“但是……你刚才踹我那么狠……”

“我该死我该死……”王大胆边哭边抽自己大嘴巴子,道,“求二壮你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吧。”

“放你娘放!先来个一千大洋再说!”刘大胡子把大刀片子架在王大胆的肩上,凶狠道。

“大胡子,他是王公鸡的儿子。”何二壮悄悄附在刘大胡子的耳边道。

闻言,刘大胡子面犯疑狐。可眨眼之间,看向王大胆的眼睛闪烁着精光,就像看见了一坨大金子似的。

随后,何二壮和刘大胡子举行了会谈,会谈在热情洋溢的气氛中举行。

双方回顾了多年来两人之间的传统友谊,并就共同关心的问题交换了意见。何二壮重申王大胆是黄龙镇富户王公鸡的独子,姐夫是县保安团团长。油水极为充足。表示只可狠狠敲诈一笔,不可造杀孽。

刘大胡子则高度评价了何二壮所做出的贡献,并再次感谢他半年前在县保安团走过场式的围剿中搭救大当家的“英雄事迹”。希望两人以后在各个方面有更进一步的合作。

待两人交谈完毕。何二壮便背上行囊,挥别刘大胡子诸人。趁着月色,远走了他方。

至于王大胆,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