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来一回二十多天，得到的结果，却与秦钊信件之中表明的别无二致。

皇帝得了这个消息，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一时不相信太子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一时又觉得自己错看了这个孩子，毕竟他当初就已经做了一回了！

到了最后，皇帝恨得双眼通红，声音却是格外的平静：“来人，传太子！”

太子顾承乾很快便被带了来。

内侍监去请他的时候面色如常，太子什么都没有打听出来，进御书房的时候还是一头雾水。

“儿臣给父皇请安。”

太子行礼之后，又带着几分疑惑问道：“不知父皇传召儿臣前来所为何事？”

那内侍监的嘴实在是太过牢靠了，他什么都没有打听出来。

闻言，皇帝怒极反笑，他站在龙案之后，看着这个与自己十分相似的儿子，目光森然。

他一次次的原谅了这个儿子，可他一次次做出来的事情，却是让自己越来越寒心。

皇帝自认为从未有过对不起他的时候，为何这个儿子回报自己的，会是这个？

通敌叛国，这是多么大的罪名！

起初太子还能神情如常，可时间长了，他到底是有些心虚，微微的冒了汗。

因为此时皇帝看向自己的目光，并不陌生。

这是往日里自己做了大错事的时候，皇帝才有的目光。

可是今日却又不大一样，就像是……他罪无可恕的样子似的。

太子想不清楚在和其中的缘由，只觉得十分的不安。他强撑着一抹笑意，问道：“父皇为何这样看着儿臣？”

听得太子问话，皇帝哼了一声，沉声道：“因为朕想看清楚，你到底是人是鬼，又为何生了一颗黑心肝！”

皇帝起初还能控制自己的愤怒，可是看到太子这一副装无辜的模样，他便觉得自己有些忍不住了。

见皇帝这样说，太子越发觉得心中不好，他骤然想起了一件事，脸色也有些苍白。

难不成，是那件事情被发现了？

他才想到这里，就见皇帝将桌案上的东西丢给了他，沉声道：“虽说证据确凿，朕还是想听你一个解释。”

他知道太子多半又会敷衍自己，可作为自己曾经百般疼爱过的儿子，皇帝还是想听到太子来跟自己说一次真心话。

哪怕，只有一句。

然而他到底还是失望了。

太子看到那些东西之后，便知道自己今日是失败了，他下意识想要解释，却发现什么话都是苍白的。

毕竟，跟北漠勾结之事，的确是他做的。

自从皇后死了之后，太子便知道自己在皇帝的心中并没有那么重要。

他不顾一切的抓住所有能够利用的渠道，只为了让自己这个位置稳当。

不，确切的说，一个储君之位，随时都可以被人取代。唯有那一把龙椅，才是最坚实可靠的。

皇帝正值盛年，而现下的状况之下，他的机会并不大。

所以最后，太子选择了一条最好走的路。

他勾结了北漠。

最初是因着报复。

当初母后之所以死，都是因为皇帝怀疑自己勾结了北漠，那他就坐实了这个罪名好了。

因着娶了青鸾公主，所以北漠那边跟他的信件往来十分的顺利。

到了后来，太子便有了别的图谋。

他想要这个位置，而北漠想要边疆的城池。

不过几座城池，有何不可？

所以太子便做了一件他从来不屑于做的事情。

他命自己在军中安插的心腹，跟北漠做了这一桩交易。

只是不想，竟然败露了。

成王败寇，太子没什么可解释的，但他并不想那么快就认输，还想要挣扎一番。

所以，最终他所有的话都只剩下了一句：“父皇明鉴。”

皇帝看着他脸上的苍白与掩饰，只觉得一颗心都沉了下去。

他自然是明鉴的，若不是明鉴，怎么会发现太子当面是人背后是鬼？

若不是他明鉴，又怎么知道，自己这个好儿子为了当上皇帝，不惜将军情卖给了北漠，以求北漠来跟他合作，除掉自己？！

皇帝很愤怒，而这种愤怒，在看向太子仍旧想要诡辩的模样之后，再也忍不住，直接抬脚便踹了过去。

“太子无德，褫夺封号，将其关在东宫！”

他并不是心软了，只是因为这事儿牵涉太多，而秦钊还有边疆的那些士兵们，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他需要等这些人回来，让他们听一听，也算是给他们一个交代。

所以太子现在不能处置，并不是他想从轻发落，而是要给他一个更加惨烈的下场。

很显然，对于这件事情，太子是心知肚明的。

所以听得皇帝的发落，太子瞬间便慌了神情。

不管他现在的心眼多么的多，在面临绝对的生死之时，都再也无法做出那样沉稳的模样来。

“父皇，儿臣可以解释的，儿臣是受人蒙骗了！”

可是，皇帝已经不想听了。

太子很快便被人拖了下去，而皇帝的神情更是格外的阴冷。

这个儿子，已经无药可救了。

太子被人扔回了东宫，诸多的侍卫们将他看了起来。

眼见得那些人将东宫封禁成了牢笼一样的存在，太子越发觉得心中不安了起来。

原先他做事情凭着一腔孤勇，可现下事情败露了，他反倒害怕了起来。

不行，他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他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分明原先那样完美的计划，却演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可他知道，现在自己必须要补救。

比如说……表忠心。

那些侍卫们看着他，不准他出东宫，更不准东宫的任何人出去半步，可却并没有阻止他们在东宫内行走。

所以太子直接便去找了一个人。

“殿下，您来了？”

见到太子前来，青鸾公主的脸上瞬间便涌起了浅浅的笑容来。

这些时日，因着太子跟北漠亲厚，所以对于青鸾公主，他便也多了几分的宽容。

先前青鸾公主还在被逼“病”着，可这些时日她却已然得了宠。虽说那时候前去狩猎，太子并没有带上自己，可在这东宫之内，青鸾公主还是过了几日舒心日子的。

今日见太子前来，青鸾公主第一反应便是太子来看望自己了，眼中的喜悦便越发的多了几分。

不想，太子却径自抬手给了她一巴掌。

那一巴掌格外的重，让青鸾公主的脸瞬间便肿了起来。

她不可置信的望着太子，问道：“殿下为何要打我？”

“为什么，你心中没有数么？”

太子冷冷一笑，看向青鸾公主的目光格外不善，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若不是你，本宫不会落得今日这个下场。”

到了如今，唯有一个法子可以及时止损。

比如杀了青鸾公主，然后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她的身上。

一个死人，是不可能辩驳的。而太子得了替罪羊，说不定可以逃过这一劫。

他迅速的想到了解决的办法，看着青鸾公主的时候，那目光越发的阴冷了起来。

青鸾公主被他这个目光吓到，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呐呐的问道：“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闻言，太子走到她的身边，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道：“事情败露了，你在这其中，起了什么作用？”

对于太子的筹谋，青鸾公主是知道一些的。

甚至对于太子跟北漠的书信往来，她也是参与了的。

毕竟青鸾公主是有了机会就要顺杆爬的人，现下知道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自然不可能不去抓着。

只是当日她因此承受了多少的恩泽，今日便要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

“殿下，你想做什么？”

青鸾公主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却被太子给逼近了几分。

“你说，若是本宫将你的尸首放在御书房的门口，父皇会不会信我是被人蛊惑的？”

如果说先前太子是想要表忠心，那么现在，他便已经有了新的主意。

不过是一个棋子罢了。

他当初可以选择北漠，现在就可以背叛北漠。没有什么比他的性命更重要，只要能活着，他就有机会。

太子想的很清楚，所以他在说完这话之后，便一把抓住了青鸾公主，在她惊恐的目光之中，将匕首径自刺入了她的胸膛。

……

青鸾公主死了。

且死于自尽。

太子在东宫里哭喊了一下午，终于等来了皇帝再次见他的机会。

只是不想，见他的人，除了皇帝之外，还有文武百官。

太子没想到皇帝会这般的不留情面，心中知道必然要为这两个城池的丢失而负责，所以便极力稳着自己的心智，磕头谢罪道：“青鸾背着儿臣与北漠勾结，致使我西楚的国防图泄露，更是导致西楚连失两城。如今青鸾自尽谢罪，可儿臣却也难辞其咎。儿臣，前来谢罪！”

他命人将青鸾公主的尸身送了过来，自己则是跪在了大理石地面上，低头看着自己的倒影。

对于他这一番说辞，皇帝自然是不信的。

至于文武百官，但凡是有脑子的，也都不相信。只是他们无人说话，只眼观鼻鼻观心，想要看看皇帝会怎么处置。

皇帝扫视了一圈下面的人，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了顾清池的身上。

“你有什么想法？”

听得皇帝叫自己，顾清池垂眸，淡淡道：“吾皇圣明，臣等恭听。”

一句话，便将这事儿又给推了回来。

皇帝有些牙痒痒，却也知道现下不是发作顾清池的时候，因沉声道：“逆子，你说的话死无对证，朕却信不得你。那些边疆战士们的鲜血还未干，你便是罪魁祸首，来人，将太子押入大理寺！”

不管如何，今日他不能给太子这个台阶。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勾结北漠已是第二次，为了杀自己，太子不顾一切，其心可诛。

太子原本以为自己今日给了这样一个台阶，皇帝会至少先放自己一马，却没成想依旧被拖了下去，瞬间脸色便苍白了下去。

而他被拖拽下去之后，皇帝连目光都没有多分给他一点，而是看向地上青鸾公主的尸身，沉声道：“来人，将这青鸾公主送回边疆，悬于城墙，告慰我西楚将士的英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