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德传媒既然是行业旗舰,门槛自然也非一般的高,没有从业经验的新手压根进不去,哪怕不要工资,就想进去学习也不行。
所以……对于朱善平说郑威进了山德这个消息,秦雨微只感到不可思议。
她不算业内人,但她同样知道山德传媒的大名,此前她公司老板下血本跟山德合作了一次,见识到了山德雷厉风行的行事方法,和那一整套高标准严要求,还有高强度的工作状态。
那次合作后,她就对山德心服口服,心里觉得也只有这样的公司才能雄踞行业龙头地位吧。
郑威显然是行业新手,一点儿从业经验也没有的,怎么可能进入山德?
看出她的疑问,朱善平摇头苦笑,“说真的我也不理解,郑威怎么能进山德?我可没忍住啊,直接问他说你小子凭什么混进山德了?结果……你猜他怎么说?”
“怎么的?”
“嘿,他告诉我啊,他就是太想转行、太想进一个好的传媒公司了,日思夜想的,包括周末跟家里人出门玩儿都一直想着,路过南郊佛光寺的时候,他突发奇想在佛前磕头上香,许愿说保佑他跳槽顺利,最好是进山德,结果……转天山德的通知就过来了。你说神奇不神奇?”
什么……
秦雨微睁大眼,郑威他……许了进入山德传媒工作的愿望,而且真进去了?
这……这是否就是所谓的祈愿被实现呢?
如果是的话,那郑威愿意付出的报酬是什么?
他到底付出了报酬没有?
秦雨微心里突然变得乱糟糟的,半是激动,半是忐忑,连接下来朱善平说了什么都没太听进去。
吃完饭,两人又小坐片刻,眼看着时针指向九点,朱善平便送秦雨微回家了。
车开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他似乎还有些不放心,又问起刘总那边如何交待的事,秦雨微没法回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交待,如今这个身体换了人,原主人跟刘玉萍相处的情况她一无所知,怎么敢乱打包票呢?
不过……她也不可能直接对朱善平说“我没办法”,只能笑笑,跳下车来。
“没事,我想想办法,你看着郑威别让他失联,如果我搞不定刘总,你就把他逮过来,咱们一起押他去给刘总道歉。”
“成啊,等你消息。”
看她语气还算轻松,朱善平也笑笑,调转车头,驶入了长宁市灯火辉煌的夜色中。
目送朱善平的车拐过街角,秦雨微回到家,大门一开,只见客厅里满地凌乱:书、文件夹、笔记本、盖毯、抱枕摆得满地都是,一些似乎是被选出来的资料分别摆在沙发和茶几上,几根凌乱的电线从书房方向牵出来,一直牵引到沙发正中的人那里。
陆国风坐在沙中央,膝头上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正认认真真地盯着屏幕,手上噼里啪啦打字。
听见秦雨微进门,陆国风连眼皮也没抬一下,说了句“你回来了”,算打过招呼。
“哇,你这是……”秦雨微关上门,走入客厅,环视这满地凌乱,吃惊地问:“你这是把她家翻了个底朝天啊。”
“什么她家,现在是我们家了。”
陆国风抬头看她一眼,忽然笑笑,道:“红光满面,晚饭吃得不错?”
“什么不错,我这是给气红的。”
秦雨微扔下包,把客厅灯打开,又拉起窗帘,隔绝外边所有可能的视线后,才在沙发一角坐下来,摇头道:“你可真够意思的啊,助手同志,一来就让我独自面对狂风暴雨。”
“狂风暴雨?他非礼你了?”陆国风停下动作,上下打量秦雨微,摇头笑了,“不会,真要被怎么了,你不会这么镇定。”
“想什么呢,是别的事,朱善平挖了个坑给我跳……不,他自己也是落坑里的人之一,当然,我落得更深一点。”
说到这里,秦雨微刚打算讲讲郑威的事情,忽然瞥见厨房的方向一片昏黑,再看看客厅这满地狼藉,便转了口风,问陆国风道:“你吃过饭了吗?”
自己下了一趟馆子,吃得饱饱的回来,陆国风该不会还饿着肚子吧。
“没有。”
果然。
秦雨微突然有点儿愧疚,想唐翠楼里灯光明亮,餐桌整洁,热腾腾的可口菜肴,香喷喷的精致点心,家里却一片漆黑,陆国风连灯都顾不上开,在屋里翻箱倒柜忙到现在,就算他高度投入不觉得饿,这会儿都九点过了,怎么也该垫下肚子才对。
“等等,我去厨房看看,看能不能给你弄点儿东西吃,不行就点外卖吧。”
说完,秦雨微走进厨房,四下里一看,不错,该有的都有。她接一锅水烧着,又拿出一卷挂面,两个鸡蛋,一盒虾,一块叉烧肉,再加一小把水嫩嫩的鸡毛菜,三下五除二做了一大碗配料丰富的面条,热气升腾间发出诱人的香味。
秦雨微和秦雷两兄妹相依为命多年,没有父母扶持,只能自己照顾自己,于是都锻炼出了不错的厨艺。
“吃吧。”把面放到陆国风面前的茶几上,秦雨微道:“趁热先吃,其他事情吃完了再说。”
盯着摆在面前的豪华面,陆国风似乎有一瞬间失神,他沉默刹那,看看秦雨微,又看看这碗面,嘴角忽然拉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笑意,低声说:“……其实你跟秦雷还是很像的。”
“什么意思?”秦雨微一愣,忍不住问。
“没什么。”
陆国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拿起筷子,专心对付这碗面条。
客厅里安静下来,秦雨微靠在沙发里,静静看着陆国风,又看看这套陌生的三室一厅,心里悄然划过一股暖意。
她早已习惯了家里有个人的生活,秦雷失踪后的一年多时间里,她仿佛沉在水里的鱼,难以摆脱水的环绕——她偶尔会忘记哥哥已经消失了,午夜梦回,或在疲惫的工作后,一不留神就脱口而出一声“哥”,问他今晚吃什么。
一声出口,却等不到回应,屋子突然间显得特别空旷寂寥,寂寥得仿佛能透出回声。
再也没人回应她的呼唤,没人品尝她的手艺了。
现在,看着陆国风吃面的样子,她感觉那种熟悉的亲切感似乎又回来了。
哥哥的助手……
现在,她还不知道秦雷做祈愿清道夫这份奇特的工作多久了,也不知道陆国风跟了他多久,他俩在工作和日常如何相处,如何处理事务。但此刻,看着陆国风就坐在自己旁边的沙发上,吃着自己煮的面条,恍惚便有一种哥哥回来了的感觉,如同她在不知不觉中多了一个亲人。
现在,她不再是孤单一个人了。
……
不多时,一大碗面已被陆国风消灭得精光,他擦擦嘴,靠在沙发上满足地伸了个懒腰,转头发现秦雨微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便也笑问道:“看我干嘛?”
“没什么。”
秦雨微抿嘴一笑,方才他说自己和哥哥很像,问他什么意思,他说没什么,那么现在陆国风也不会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陆国风没有追问,把碗收到厨房里洗了,出来时一边擦手,一边道:“好了,说正事吧。”
他回到沙发中央坐下,把电脑挪到茶几上,盯着秦雨微,道:“你走之后,我把这套房子检查了一遍,尽量多了解这里原本的主人,也就是你现在这个身体的秦雨微,我发现了几件事,其中一些已经发到你手机上了,你回头自己琢磨,有什么发现及时告诉我。”
“嗯,好的。”
秦雨微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赶紧打断他:“等等,你……你不是我哥的助手吗?那我哥此前做的事情你都有参与,也都多少知道的吧?你们说他删除了关于这个秦雨微的资料,所以不知道为什么给了她特权后,她还是死了,所以才会有我如今以她身份复活的事。那么,除开这件事之外呢?他和这个秦雨微认识和接触的其他情况,你应该有所了解吧?怎么我看你好像也完全不认识她的样子?”
“这……”
听她这么问,陆国风顿了顿,叹道:“你说对了,我还真一无所知。此前主人说秦雷处心积虑,蓄谋已久,你挺不高兴的样子,但说实话,在秦雨微的事情上只能用这几个字形容他。我不知道他出于什么目的和考虑要这样做,但事实就是他和这个秦雨微之间的所有来往完全瞒着我和主人,或许是他一直以来的表现太优秀,我们太信任他了,主人一直没有强制检查他经手的所有东西,对他是无条件的信赖,结果……”
什么?
哥哥是这么干的吗?
秦雨微听得暗暗心惊,虽然她在情感上还想为亲人辩解,但陆国风既然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她也明白,哥哥在这件事里大概真的有问题,确实不好再帮着说什么了。
“总之,我们是在发现他消失不见后,才紧急追查他过手的全部案件,晚了……关于这个秦雨微的所有内容已完全删除,我们只知道他最后那段时间接触过她,具体情形一片空白。”
陆国风长叹口气,摇了摇头。
秦雨微迟疑片刻,又问:“那……除了这件事之外呢?哥哥处理的其他事情有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