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天画几乎是颤抖着走完那条蔷薇走廊,走出沈家大宅的。

何惠的目的达到了,她真的被这些真相震撼得不轻,可又能怎么样呢?她和沈慕希的婚姻已经成立了,也已经成为了沈慕希的女人。

她抹了一把脸上不小心滑落下来的泪水,扬手拦下一辆过往的出租车坐了进去。

“小姐到哪?”司机大叔在后视镜中看她。

“到……。”程天画迟疑了半晌,才道:“到沈氏集团。”

其实她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这一刻她只想赶紧离开沈宅,离杨恬欣远一点,离这场罪恶远一点。

她向来看不起那些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也坚决不会允许自己成为这一类女人,哪怕她再穷再需要银。可今天,她却实实在在地站到了这一类人的队伍内,跟另一个女人同享一个男人。

如果当初知道真相,她是绝地不会嫁的,绝对不会!

“小姐,沈氏大楼到了。”耳边响起司机大叔的提醒。

程天画从椅背上幽幽地抬起泪脸,目光透过车窗落在旁边那座高耸云端的沈氏大楼上,就在这幢大楼里,她的丈夫就在里面,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上去,上去了又能怎么样。

谈离婚吗?显然是不可能的。

恍惚间,她看到沈慕希的宾利车子正从大楼地下停车场缓缓开出,顾不得多想,抬手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掏出钱扔给司机后推门跨了出去。

她不顾宾利车子正在提速,从车前方左侧冲了上去,‘砰’的一声闷响,伴随着车子尖锐的急刹声,她的额头撞在车前盖上,双膝一软跌倒在地。

巨大的痛楚袭上她的头部,好在车子急刹得刚刚好,并没有给她造成其他伤害。

驾驶室内的沈慕希懵了两秒,才慌忙推开车门冲了上来,当他看到跌坐在车头下方的女子居然是程天画是,讶然更甚于表。打量着她,语气恼火中透着情急:“怎么是你?撞伤哪里了?”

稍稍适应头部的昏沉后,程天画幽幽地抬起头小脸,望着眼前他,随即一脸愤恨地将巴掌甩向他的帅脸。

沈慕希眼明手快,一把抄住她纤细的手腕,目色也被一股恼怒之火袭上:“你又在发什么疯?”

“你这个骗子!你全家都是骗子!”程天画失控地冲她吼了一声。

沈慕希俊眉一皱,目色微沉:“说说看,我全家骗你什么了?”

他居然还在装糊涂?居然还有脸装?程天画苦涩地失笑着。素白的小脸早已没有了泪痕,却多了一份绝望的凄凉。

“你为什么不敢告诉我你已经有一个妻子,而且一直住在沈家?为什么不敢告诉我那辆法拉利是她的?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跟我说?!”说到后面,程天画吼了起来。

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大大庭广众之下毫无形象地发着飙,因为她实在是太气愤了。好在沈氏大楼的保安够护主,将那些好事的过往群众全都轰走了。

她的话让沈慕希有些微讶,原来她是为这事来的。

只是……她怎么会不知道杨恬欣的存在?她不是已经完完全全了解过他了么?他从未想过要隐瞒她这件事,杨恬欣就住在沈宅,他想瞒也瞒不住不是么?

“那天我问你是不是已经对我完全了解了,你说是。”

“可我并不知道你和杨恬欣已经结婚了,而且天天在一起。”程天画瞪住他:“就算再需要沈家的支持,我也不会允许自己跟别的女人共侍一夫,成为破坏别人婚姻的无耻小三,这是我做人的原则!”

她的上一段婚姻就是败在小三手里的,她做梦都恨不得杀了冯静那个女人,她不能也成为这种女人,成为这种被人往死里恨的无耻之徒。

沈慕希淡冷地睨着她布满着怒火的脸:“我不是不敢告诉你,而是没有必要,你嫁我是为了钱,我娶你是为了给沈家一个交待。不管我和恬欣有没有结婚,是不是天天在一起,这都不影响我和你之间的正常交易。你也不用自责,不用担心自己会影响到我和恬欣,因为……。”他隐隐一笑,目色中透着满满的自信:“你影响不了我们。”

他说得真好,真现实,可程天画的心……却在一点一点地下沉。

她影响不到他们,是啊……他们的感情那么好,那么深,难道自己还能奢求其它么?难道她还能对老太太曾经说过的话抱有希望?

老太太要求她跟沈慕希结婚,理由是孩子出生后不能没有亲妈在身侧陪伴长大,老太太还说希望她能一辈子忠于沈慕希,一辈子爱护他,关心他……。

这种日子她不是没有幻想过的,她程天画是个女人,是个思想和身体都相对保守的女人,她当然希望自己能够拥有一个小家,哪怕是粗茶淡饭,平平淡淡的一生。只是当初她偷偷幻想美好未来的时候,并不知道沈慕希跟杨恬欣已经结婚了,就住在沈宅跟沈慕希朝夕相处。

心底那抹小小小小的希望被彻底抹灭,程天画只觉得心头如被莲心堵住般,苦得喘不上气来。

她攥着沈慕希衣角的双手一松,像一只没有魂魄的玩偶。

沈慕希用手指弹了弹自己被她攥皱的衣角,从地上站起,说:“我和恬欣这辈子是分不开了,如果你觉得寂寞,也可以去追求自己的爱情,我不会怪你的。但最好别太过亲密,至少要忍到孩子出生后,我说过,等孩子一出世我会立马放你自由。”

说完,他迈步回到驾驶室内,宾利车子缓缓地从她身侧驶过。

透过后视镜,沈慕希注视着呆坐在水泥地上的程天画,心中暗暗自问,自己这么做是不是有点无情?不,一定都不无情,他和程天画的婚姻原本就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他没有哪一点对不起她。

金色的陌光笼罩在程天画身上,暖暖的,却也格外刺眼。她仰起悲凄的小脸,只觉得整个天空都在头顶旋转,越转越快。

感觉前方有车子靠近,她想从地上爬起给人家让道,身体却沉重得不像是自己的。最终身体一歪,跌在地上失去知觉。

而她的身侧,一辆黑色的布加迪跑车尊贵而霸气,一如车子的主人。

顾子灏扫了一眼沈慕希离去的方向,眉眼微垂,细细地打量着地上的程天画。随即弯下身,打横将她从地上抱起。

“亲爱的,你还是这么轻盈。”他冲怀中的人儿清浅一笑,脸上的钢毅顿时散去几分,添了几分温柔。

程天画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耳边突然响起一阵熟悉的电话铃,铃声越来越嘹亮毫无停止的意思。

她的头还有些疼,昏昏沉沉地用手在枕头下方一阵乱摸,摁了接听键。

她还没开出声,话筒里头便宜传来施意兴奋不已的声音:“小画,你今天休假么?”

“嗯……。”程天画伸出另一只手揉揉双眼,努力地睁开。

一片陌生的环境使她睡意全无,她迅速地扫视一眼四周,最后将目光绕回床上。当她看到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帅脸时,吓得一个翻滚,差点摔倒在地上。

顾子灏一手环住她的腰身将她从床下救下,一手竖起食指放在唇上,邪肆的目光扫了一眼她的手掌,提醒她的手机还在通话中。

“那太好了,陪我去奔施4S店吧,子灏刚送了我一辆跑车。”施意兴奋的声音透过扩音嚣响彻整间卧房。

程天画一动不敢动地咬紧红唇,瞪着眼前这位本不该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男子,施意口中的高富帅子灏。大脑一阵生疼,她已经记不起来自己是怎么跟他走到一起的了,但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都令她懊恼得想一头撞死在墙角。

电话那头是施意幸福快乐的欢笑声,电话这头是她和顾子灏相拥而眠,如果让施意知道了,不知道她会有何感想呢?

“小画,你有在听我说话么?”施意问了句。

“我……我等下再打给你吧。”程天画浑浑噩噩地说了句,正要挂电话,施意忙道:“晚上我和子灏一起去吃法国菜,你也一起去吧。”

“不了,我不喜欢吃西餐。”程天画匆匆挂断电话。

手里握着已经掐断通话的手机,程天画闭上眼,深吸口气,睁眼的时候眸底已经染上了一抹怒气,凝视着眼前这位可以说得上是陌生人的男子:“顾先生,我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请放开我。”

顾子灏将手臂从她腰上收回,稍稍支起头颅打量着她浅笑:“你晕倒在我的车轮下,我把你救回来了,就这样。”

“我明明是在沈氏大楼晕倒的。”程天画道,她依希记得自己晕倒前确实有一辆黑色的车子停在自己跟前,可她并不知道是谁。

“我刚好去沈氏见一位老朋友,也就是你的丈夫。”

“你明知道我是沈慕希的妻子,还这样……。”程天画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和他,好在两人身上都穿着正装,不像有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情的痕迹。

“难道在你心里,我是喜欢趁人之危的人么?”顾子灏嘲弄地一笑,目光扫向她不算特别丰满的胸口:“况且……施意的身材比你好多了,我连她都吃不过来呢。”

“你……无耻!”程天画从床上翻身下床,怒气腾腾地瞪着他道:“玩弄一个善良无辜的女孩令你那么快乐么?你就不怕遭天打雷劈么?”

“善良无辜?你指的是你自己么?”顾子灏也从床上起来了,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身上衬衫,含笑的目光没有半点愧意。

程天画气得想冲上去挥他两巴掌,可她心里明白,这种人就算把他打残废了,也必定是色心不改,本性难移的。

她咬咬唇,脸上的怒火被一抹哀求替代,声音也缓和下来,盯着他道:“我很感激你救了我,但请求你放过施意,施意是个好女孩,她也不是那种贪慕虚荣的女人,天底下比她漂亮比她好的女人大把多,希望你可以放过她,找那些真正玩得起的女人,施意她……输不起。”

顾子灏从床尾绕到她面前,盯着她嘲弄一笑:“你怎么知道是我在泡她,而不是她在勾引我?”

“施意不是这种人!”程天画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反驳。

“我就是这种人?”他的脸色微沉。

“难道不是么?”程天画冷笑:“前天晚上你不是还在别个女人那里过夜,不是才送了她一辆布加迪么?”

“啧啧,偷听和洞察能力倒是挺强的。”

程天画别过脸去,有那么一丝心虚。

顾子灏再度嘲弄地开口:“我劝你还是管好自己和沈慕希之间的那点事吧,我和施小姐……就不劳烦你挂心了。”

看来他是不会听自己的了,程天画不再开口请求,环视一眼四周,找准大门的方向甩手离去。

身后,顾子灏特意扬高的声音传来:“喂,你的头不疼啦?我特意给你煮了稀饭……。”

回应他的,是门板被很不温柔地摔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