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办结婚前,程天画跟张姐见了一面,各式各样的珠宝礼品摆了满满一桌,程天画如数谢绝了。
她只有一个条件,不要婚礼,一切从简。
这倒让张姐不解了,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婚礼办得风风光光,隆重奢华的?
约好周六到民政局办结婚,今天是周五,最后一天单身的日子。
为了纪念这个美好的日子,程天画独自一人走在繁华的大街上,吃喜欢的美食,穿喜欢的名牌裙子,蹬十公分高的鞋子,将自己打扮得靓丽而抚媚。
自有记忆来,头一次,她对自己如此之好。
百货大楼后面便是滨江,滨江路上,一对对情侣或坐或走或站。
程在画找了张石椅坐下,静静地看着幸福人儿们在眼前来来往往。
直到天黑,她才起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一夜无眠,第二天她早早就起来了,将为数不多的行礼打包,拿好证件,在跟张姐约定好的时间里来到民政局。
她去到的时候,张姐已经等在门口了,笑盈盈地接过她手中的行礼说:“程小姐您来得刚好,少爷也才刚到。”
少爷……。
如果张姐不提,程天画甚至都忘了有这号人的存在了。这些日子来她始终把结婚这件事情当成任务,当成一场交易,新郎是谁不重要,即便是没有新郎也不要紧。
对方果然财大气粗,就连结个婚都有专人接待,有专门的VIP室办手续。
当程天画走入VIP室时,沈慕希正背对着她,挺直腰杆站在梳妆镜前,双臂张开,任由着两位手下前前后后地替他整理身上的西服。
这个男人身材很好,这一点老太太没有骗她,程天画在心里暗想。
“少爷,程小姐来了。”张姐恭敬道。
听到张姐的声音,沈慕希回过身来,四目相对,程天画愕然地半张小嘴,怔怔地盯着眼前这位西装革履,帅气迷人的男人。
怎么会是他?怎么会?
老太太并没有告诉她,她的孙子就是沈慕希……不,她好像有告诉过的,是她自己没有往心里去。
程天画突然想起沈慕希喝醉的那天晚上,一口一个不会娶程天画,想起第二天,酒醒的他一脸认真地向她求婚,原来一切都不是在闹着玩的。
沈慕希往前迈了两步,俯身贴在程天画的耳边低笑:“你不是讨厌我么?我以为你会逃婚的,怎么不逃?”
怎么不逃?如果她逃了,他就不用娶她了,多好!
程天画动了动唇角,却始终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她虽然震惊,但也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就算知道了沈慕希就是老太太口中的乖孙又能怎样?她还有选择不嫁的余地么?
“我以为你和别的女人不一样,看来除了脾气比她们暴躁外并没有什么不同。”沈慕希嘲讽地扭回身去,对着镜子整理领结。
“你呢?为什么不逃?”程天画睨着他,看得出来,他一点都不想娶,那天晚上他口口声声喊着的恬欣才是他的爱人吧?才是他最想娶的女人吧?
沈慕希从镜中扫了她一眼,哑言嗤笑。
整理好衣服后,他走到旁边红背景前的椅子上坐下。
“程小姐。”张姐冲程天画使了个眼色。
程天画略一犹豫,脱下风衣,走到沈慕希旁边的位子上坐下。
两个可以说是全然陌生的人……居然坐到了同一张椅子上拍照,而且拍的还是结婚照,程天画感觉别扭极了,也尴尬极了。
偏偏摄影师还在那里一个劲地打手势道:“二位请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笑得开心一点……。”
程天画努力地扯动唇角绽放微笑,往沈慕希身边靠了又靠。
摄影师拍完一张,看了又看后摇头:“不够亲密,再来一次吧。”
程天画秀眉微皱,实在不明白这位摄影师年纪轻轻的为什么要那么叫真,结婚照而已,法律又不会因为相片不够亲密而拒绝生效两人的婚姻关系。
就在她无语的时候,沈慕希突然伸出手臂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对摄影师皮笑肉不笑道:“这样够亲密了么?请问?”
由于他的力度偏大,程天画一头撞入他的胸膛,疼得她倒抽口气,抬头一脸愤愤地瞪向他,却刚好接触到他充满邪恶的浅笑。
为了能够尽快拍摄完毕,她不动声色地从他怀里退了出来,亲密地靠在他的身侧扯动唇角微笑。
“好,就这样,一、二、二……漂亮!”摄影师迅速地摁下快门,将两人定格在镜头里。
拍好照片后,两人依照程序提交资料,签名,整个过程顺利而快捷。
注视手中印有她跟沈慕希照片和名字的结婚证,程天画感觉刺目极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是默默的,如同丢了灵魂般。
直到迈入医院的那一刻,她才终于回过神来。
也只有在医院,她才能让自己变得理智而严肃,这是她的工作,不允许有任何差池的地方。
心平气和地上了一天班,当她走出医院的时候,沈家派来的车子已经等在医院门口。
“少夫人,下午好,我是负责接送您的小李。”司机是个笑容极好的年轻男了,礼貌而恭敬。
少夫人,一点都不陌生的称呼。
只是在一周前她还是林家的少夫人,今天却突然成了沈家的少夫人,短短的一周而已。
程天画冲他礼貌地点了一下头,扫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道:“麻烦在医院的时候别叫我少夫人,谢谢。”
“噢,好的。”小李点头,替她拉开后座的车门。
沈家别墅建在滨城西侧的一处风水宝地内,气派,高端,大气,比林家要大上两倍不止。
今天是程天画头一次迈入沈家大宅的日子,也是正式回‘家’之日。之前和林源好的时候,连水上皇宫都住过,并不是没有见过大场面的人。可在迈入沈家的那一刻,她的心里还是有些紧张和不自在。
她知道自己恐惧的不是这个宅子有多豪华多大气,而是里面的人,那位她全然陌生却又关系最亲的男人。
“哟,我的孙媳妇回来了。”沈老太太走上来,牵着程天画的手笑得合不拢嘴:“乖,叫声奶奶来听听。”
“奶奶。”程天画礼貌地唤了声。
“真好听,早就盼着听你喊这一声奶奶了。”沈老太太笑得越发的兴奋。
“这位是夫人,慕少的母亲。”张姐将程天画领到一位贵妇面前笑盈盈地介绍道。
程天画看着眼前这位贵妇,心中有些尴尬,上一回见面她还是以林源妻子的身份叫她姨娘,才一个月不到,却以沈慕希的妻子叫她妈妈。
这位打从心底看不起林家的沈夫人,不知道她如今心里是怎样的鄙视她呢?
“妈。”她乖巧地唤了声。
无论如何,这声‘妈’是摆脱不掉的。
沈夫人冲她微笑点头,语气中难掩嘲讽:“我们又见面了。”
程天画不自在地笑笑,从她跟前退开。
“这位是大小姐,沈玉清。”张姐指着旁边的年轻美女继续介绍。
不等程天画开口,沈玉清便笑盈盈地开口道:“还是当小姑子听起来年轻,当表姐显得多老啊,谢谢嫂子?”
“玉清。”程天画打量着眼前这位外表看起来纯净,皮肤白皙,身材窈窕的年轻女孩,比起沈夫人,她看起来随和多了。
“我们家玉清向来嘴贫,天画你别怪她啊。”沈老太太嗔怪地扫了沈玉清一眼,沈玉清咯咯地笑了起来。
老太太突然转身问一旁的小李:“大少爷呢?怎么还没回来?”
小李忙说:“大少爷今晚有应酬,不回来吃了。”
“这个臭小子,他不知道今天是天画第一天回家么?”
“大少爷说……。”小李迟疑着没有说下去。
今天他转告大少爷今晚务必回来吃饭时,大少爷只甩给他三个字:吃不下。
如果他照实说出来,老太太会不会又气得要跳楼呢?还是不要说的好。
“慕希向来很忙,你别介意。”老太太怕程天画多想,拍着她的手安慰道。
程天画怎能不明白沈慕希的想法?只是她根本就不介意他是不是回来吃饭,最好连觉都别回来睡,那样她就不用面对那种想起来就觉得难堪的事了。
“我知道。”她继续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从进来的那一刻起,程天画就感觉到有一股仇恨的目光追随在自己身上,她稍稍侧过脸,果然看到一位年轻女孩站在门边瞪着自己。
那是一位顶多二十岁,看起来还很青涩的女孩,女孩没有沈玉清身上的名牌服饰和精美饰品,也没有沈玉清的高贵气质,却有着一种纯天然的净美。自始至终,张姐都没有介绍她,显然她在这个家里不是重要的人。
程天画不明白她为何会这样仇视自己,沈家上上下下人这么多,她一时间也没心思去一一琢磨她们的心思。
除了沈夫人的话少了些,沈老太太和沈玉清都属于爱说爱笑的人,所以餐桌上的气氛还算轻松热络,程天画吃着也安心些。
吃过晚餐,程天画又在张姐的带领下来到二楼的一间主卧房,卧房装饰豪华,灰色系的格调,处处彰显着男性的阳钢之气。置身其中,程天画感觉心中一片压抑,她向来不喜欢这种深沉的东西。
把该交待的都交待完后,张姐一脸恭敬道:“少夫人,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我会尽快差人去置办的。”
“好的,谢谢。”
“那……我先出去了,您早点休息。”
“嗯。”
张姐离开后,程天画迈步走到卧房中间的大床坐下,大床很软,轻淡独特的男性气息包裹着她,陌生又有那么一点熟悉,正是沈慕希的!
张姐离开沈慕希的卧房,累了一天的她一边用拳头捶打双臂一边往主屋隔壁的住处走,刚迈入卧房便被赫然出现的一个身影吓了一跳。
“小惠,你杵在这里做什么?”张姐一边拍着胸口一边打量着女儿没好气地嗔怪道。
何惠双目红得像是刚刚哭过,一脸气愤地瞪着张姐:“妈,慕少跟那位程天画真的要结婚了吗?”
“不是真的要结婚,而是已经结了。”张姐瞟了她一眼,转身从衣柜里面拿出一套睡衣准备去洗澡。
何惠一把拉住母亲的手臂,气急败坏道:“什么?已经结婚了?你怎么可以放任那个女人嫁给慕少?妈,你疯了么?”
前些天她听说老太太有让慕少娶报纸上那个女人的意思,正想着找个什么借口劝一劝老太太,没想到才短短的一周不到,那女人就已经搬进沈家了,而且还真的跟慕少结了婚。
“为什么不可以?”张姐反问。
“你明知道……。”何惠脸色一红,急得快哭出来了:“……我一直都喜欢着慕少。”
“正是因为知道你喜欢慕少,我才极力搓合他们的。”张姐睨着女儿,一脸的无奈:“首先,让慕少迎娶天画是老太太的意思,就连夫人反对都没用,老太太又怎么可能听我一个下人的劝。其次,慕少是沈氏集团的未来继承人,是沈家的嫡亲嫡正的血脉,作为下人我们得有自知知明,那种不切实际的美梦是不可能实现的。”
“妈,你能不能别一天到晚把‘下人’挂在嘴边自降身价,都什么年代了!人人平等知道么?再说她程天画有什么?除了长着一张杨恬欣的脸蛋外她还有什么?”
张姐盯着她,一本正经道:“老太太要的,就是她那张杨恬欣的脸蛋。你没有家世背景,没有绝世美貌,也长不出杨恬欣的脸蛋,你说你凭什么让慕少看上你,让老太太喜欢你?”
何惠咬着唇,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她从不觉得自己比别的女人差多少,出身是她无法改变的,所以她只能靠后天来改变自己。为了和慕少拉近距离,她每天坚持运动增高减瘦,每天苦读苦学考上和慕少同样的大学。第一回合她输给了杨恬欣,她气愤但服输,因为杨恬欣无论是家世背景还是外表又或者是为人处事都是出众的。可如今输给一无所有的程天画,她却是怎么也不能服气的。
看到女儿这么伤心失落,张姐终是不忍,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叹息道:“小惠啊,妈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慕少身份地位太高,真不是我们可以高攀得起的,忘了他吧。”
“我忘不掉。”何惠用袖子抹了一把眼中的泪痕,恨恨地瞪了一眼母亲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