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天画在同事们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下脱下身上的白褂子,并将办公桌上少量私人物品收入包包。

张主任一脸同情地递给她一张卡片,告诉她外面一间私人诊所在招工,让她去碰碰运气,程天画收下卡片,感激地跟张主任道别。

虽然私人诊所的工作会比这里低很多,但总比失业在家好。

离开部门后,程天画直接前往程纷纭所在的科室,远远地,她就听到黄医生在吩咐别人:“这是上面的意思,把她送走吧。”

“可是,我们是不是应该先通知天画一声。”这个声音是黄医生助理小何的。

程天画心头一紧,忙加快脚步,当她迈入病房的时候,刚好看到黄医生正在指挥几名护士将程纷纭挪出病房。

“你们在干什么?”程天画气急败坏地冲上去,一把抱住母亲的床栏,抬眸瞪着黄医生:“你要把我妈弄去哪里?难道你不知道她不能随便移动的吗?”

“程医生……。”黄医生一脸无奈:“真不是我无情,是上头的命令,说必须在半个小时内将病人清理出去,除非……。”

“除非什么?”程天画明知故问。

“除非你把欠下的四万块钱医药费还清。”

程天画苦涩地笑了。

原本就手头拮据的她,昨天租了房交了压金后,如今连吃饭的钱都成问题了,又哪能拿得出四万块?

她想起那位老董事长的话,想起她的要求,看来这是她的手段。而可悲的是,她连半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程医生,你还是放弃吧,不然你自己真的会被拖垮的,真的。”黄医生好心劝慰道。

程天画跪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抱着床沿,泪如雨下。

此时的她就如同一只落水的小鸡,不会游泳,只能在水里拼命挣扎。

她清楚程纷纭的身体状况,离开医院的话根本没法活,程纷纭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她不想放弃,真的不想。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除了屈服于人,她又能怎么办?

黄医生见她泪流成河,心生不忍道:“程医生,要不你再去找领导谈下吧。”

谈一下?程天画流着泪笑了。

董事长等的无非就是她主动回去向她屈服,接受她那无理的要求。然,尽管她有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为了母亲的生命可以得到延续,她还是得去。

“好。”她轻轻地点了一下头,用手抹掉脸上的泪水从地上站起。

程天画再次迈入院长办公室的时候,沈老太太正一脸悠闲地喝着杯里的花茶。

老太太抬眸睨了一眼程天画,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

程天画走到她对面坐下,一脸平静地开口道:“说吧,嫁进去之后,我需要做些什么?”

她脸上已经没有了泪水,但红肿的双眼却成功地出卖了她刚刚哭过的事实。就在今天之前,她还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嫁了,可才不到半天的时间,她居然又坐在这里商讨着另一段婚姻。

这就是她的人生,无耐而残忍。

“一年内给我生个重孙。”沈老太太放下茶杯,打量着她:“这不过份吧?结了婚生儿育女是正常的不是么?”

原来人家要的不是孙媳妇,而是一个生育工具。

程天画睨着她,表情依旧平静:“孩子我可以给你生,但不一定非要跟您的孙子结婚吧?现在科技那么发达,做个试管婴儿也很容易。”

“试管婴儿肯定没有自然受孕的健康,而且,我不希望孩子从小就生活在父母不健全的环境中,更不希望受外界人士的诽议。”沈老太太倾身拍拍她的手,微笑道:“其实也不单单是为了要个孩子,主要是我很喜欢你,希望你能和我的孙子长长久久。”

程天画淡冷地一笑。

林源也说很喜欢她,很爱她,要和她长长久久,可事实呢?

“既然你非要我嫁,我别无选择,希望你能遵守诺言,让我的母亲长期留在亚恩医院治疗,给她找国外最好的医师。”

“只要你嫁了,我可以把整间亚恩都送给你。”

“谢谢,不过我不需要整间亚恩医院。”

“我就喜欢你这种知足常乐的美好精神。”沈老太太笑眯眯道。

程天画看着她一脸欢快的笑容,顿觉刺目极了。

这就是有钱人,可以随意支配别人的命运,偏偏她总是逃不出她们的手掌心。

她从沙发上站起,转身往门口走去。

老太太见她要走,忙叫住她:“天画。”

程天画回头,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请问还有什么事么?”

“你不打算见见我的乖孙?他正在往这边来的路上。”

“既然是非嫁不可,见不见又有什么关系?”程天画反问。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非要你不可?”

“不。”程天画摇头,回身走出办公室。

既然都已经决定嫁了,不管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是不是又矮又胖,是不是缺手少腿,又是因为什么原因非要娶她,都已经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