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贵妃娘娘,东宫娘娘殁了!”刘兰青来报。
正和羲谣说话的元若兰起身跪地道:“娘娘,请节哀。”
羲谣面色苍凉悲从中生,喃喃道,“是啊,他们一个个的都要去了,我不节哀,还能怎么办呢?。”遂问道:“通报主君了么?”
“是在主君怀中去的,很安详。”刘兰青道。
羲谣点点头,“主君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元若兰以为她发出这样的感叹单就是因为主君即使在董小满临死之前也少不了对她的百般呵护而已,但是这对于她来说是丝毫没有感觉的,因为主君召见她的次数屈指可数,叫她打心里认为他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实在很牵强,甚至还多少有些恨,恨让她小小年纪,就每日在清冷的宫园里独守冷宫一样的空房,度过漫漫岁月的,不是别人,正式贵妃口中说的那个有情有义的主君。
虽然她心里不敢苟同,但是面上也还不敢表现出来,嘴上更是不敢说的。也只得心口不一的附和一句:“是啊,主君向来专宠董贵妃,怀抱着她让她去了,这是旁人几辈子也不见能修来的福分呢。”
羲谣知道,主君这一辈子又何尝不是无可奈何呢,其实对于他来说,只有婉婉姐姐就足够了吧,但是毕竟作为一国之君,他还要背负着许多不是他想要拜托就能摆脱的责任。皇家需要维持,后代需要择优而选,那就需要子嗣绵延,最好是儿孙满堂,好显示皇族的人丁兴旺,来百姓都是这样,更何况这先祖朝臣们对他的要求呢。
他勤于政事,一生无数次亲征,但是临幸后宫女子的时候少之又少,不说别的,就说当年董其姝、宫南瑾她们犯下那么大的过错,他也宁可将那些愤怒和伤心藏在心底,尽力免她们重罪,维护她们。
在人们看来无上至尊的皇权者,挥一挥袖子半个江山都会震动的独权者,人们表面上尊敬崇拜,顺从夸赞,其实背地里疏远甚至怨念,而对于她来说,只觉得他也是和她们一样,都是个人生的无奈着而已。
尤其是昨天听了姐姐的那番担忧,就更是这样想。
自己和小满都是婉婉在水中的倒影,他却不着痕迹的给了他能付出的所有,起码小满从未觉得她是别人的替身,她是在温暖和幸福中死去的,这在凄冷无情的后宫中,难道不就是最好的结局吗。
羲谣去到的时候,地上围着跪了一圈的人,都在不停的劝说主君节哀,见是他仍然紧紧的抱着小满,脸上没有什么大悲大怒的表情,也没有眼泪,那眼神中写着的,也都使人难以捉摸。
“去叫王后来吧,这个时候,也只有她能劝得动主君。”流沙接命便去了。
羲谣上前,要过来一个毛皮大氅给孟玔披上,顾自退到一边守着,一句话不说。
孟玔转头看看她,这时终于从他冰冷的眼睛里看到几丝温软。
刚才孟玔听到羲谣叫人去通报婉婉,于是起身要走,羲谣道:“主君再等等吧,姐姐就来了。”
孟玔并未停留,径直出了院门往寝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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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丧事之后,这天羲谣专程去了中宫,婉婉见是妹妹来了,如往常一样招呼她坐下吩咐人沏茶,道:”我那园子里的素娟正开的茂盛,我带你去赏一赏……”没想到话还没说完,就被羲谣打断了。
“我今天来不是找姐姐打发时间闲聊的。”羲谣道。
婉婉见她眉间凝重,脸色也不好看,便知道是有什么事来找她,道:“有什么事吗?”
“你们都下去吧”羲谣对自己也对姐姐周围的人吩咐,屏退了左右,现在整个厅堂中就剩下她们姐妹二人了,羲谣才说道:“姐姐,你还打算自私到什么时候?”
婉婉扭过脸,就近在坐在身旁的椅子上,道:“你今天是来跟我吵架的吗?还是来训斥我,如果是这样,你就回去吧,我不想听。”倒不是婉婉觉得意外或者是见羲谣语气不好不能接受,而是她隐隐感到羲谣就是为了她和主君的事来的,关于这件事,多少年了,她也不想再有什么改变了。所以自然就不想听。
“姐姐你不是不知道主君对你什么样,这要是放在从前,我没有前言看到,没有亲身感受,我都不会来找你说,你可知道,我又何尝不想让主君的眼睛里只有我一个人,可是这么久了,我才发现,他的心里其实只有你,你为什么就不能给他一个机会呢?你难道真的要折磨他一辈子知道死去才甘心吗?姐姐就算是铁石一般的心肠,也该被融化了吧?”
婉婉本不想说,但是被羲谣这语如连珠的责问刺激到了,此时也是不无激动,道:“你说我折磨他?你看哪天他不是过得好好的?我呢,我有那一天不是被肖靖刺死的阴霾中过来的?他三宫六院从来就没有缺过妃妾,他想要什么要什么,想有谁在身边就有谁,他呼风唤雨还不够吗?为什么就非要让我也死心塌地?为什么呢?”
羲谣看着姐姐提到肖靖就悲痛欲绝的样子,摇着头,道:“姐姐,你不是忘不了肖靖,你是习惯了沉浸在回忆里,其实你恋的不是他,而是你自己的执念。你说主君三宫六院,呼风唤雨,你又什么时候真正的抽出时间来为他想一想?看起来他是至尊风光,但是事实上呢?我不想再说了,我知道你其实心底里都是明白的,你自己想想吧!”
刚要甩手出去,羲谣还是索性回来,留下句话道:“还有,你知不知道,本来我是不想说的,但是眼前不能不说了,主君现在身体很不好,他浑身积了太多伤病,这是白太医亲口告诉我的,你若再不好好想想,你会后悔的!”
回去之后,羲谣茶水不进换了衣服就窝在床里面靠着墙角坐着,任谁说话也不踩,任谁劝慰也不听,整个人呆呆的在那里就是一天一夜。
“还在那里发呆?”刘妈妈问道。
流沙点点头,道:“自从昨天和王后吵了一架,到现在就一直这样,不过刘妈你也别太担心了,以我看她越是这样才越是要一些时间想通些事儿,过段时间自然会好的。”
“唉,这个皇宫就不是人待的地方,你看好好的一个人,给折磨的成什么样子,从前在丹丘的时候,她们姐妹无忧无虑的……”刘妈妈的感叹,流沙只当是老妈妈上了年纪了,说话自然也就不像从前那么清楚了,一个人哪能永远都活在少女无忧无虑的时候呢?人活着本就不是容易的事,身处何处都是,又何止在这王宫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