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了,叫来人没有!?”流沙轰的一声推门进来,迫不及待的来到里间,看见主子正满头大汗,被角处已经有些淡黄色的液体顺着渗入了床褥,正在缓缓的蔓延。
看着流沙木然的表情,刘妈就明白了,拍拍她的肩膀,抹去了眼角渗上来的眼泪,道:“没事儿的,娘娘福大命大,皇子洪福齐天,总有办法的。”说着转回身去,不断的替她擦拭。
“刘妈,你别再替娘娘擦身子了,她要生了!”此时,见刘妈妈似也是四肢不听指挥,慌了神儿,流沙大声的提醒她道。
刘妈晃了晃神儿,对啊,此时万分紧急,若是就连自己也跨了下来,那娘娘怎么办呢!如今,既然求天无地告地无门,那就只能她们自己赌一赌了!
“流沙,你快去,取一把剪刀,三个灶同烧,多少些热水,坐一个小锅子,将剪子开水煮过放置干净的器皿中一并带过来,刘兰青,你出去忙吧,一会儿便不要再进来。”她吩咐下了,自己急忙将被子一点一点的掀开,边用干布子擦拭着,边给她替上一个干燥的被子,好避免着了湿寒之气。
“娘娘,用力啊!”刘妈妈使劲儿喊着,催促着。
流沙简直就要忙不迭的,两边擦着汗。
这边主子头上的汗珠子豆大的滚落,一声声痛苦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叫人听的揪心。
“娘娘,用力啊!一定要听话,用力啊!已经出来了,出来了!”流沙跪伏在床侧,不断的说着激励的话。
“流沙……不……不行了……我……我觉得……自己……要……要死了!”羲谣眉间烙着几道深深的皱褶,痛苦的呻吟着。
“娘娘快快打住!这样的话可不要再说了!没事的没事的!你只要听刘妈的话,用力就好,挺过这阵儿就好了,就好了!”流沙急忙道。
然而,半个时辰……再过了几刻钟……又过了将近半个时辰了!
还是毫无进展!
刘妈妈瘫坐在一边,面色已经蜡白,铁着一张紧张到无以复加的脸,尽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至于崩溃,好不让她觉出什么异常来,一如刚才的催促着,激励着。
难产!娘娘这是难产无疑!刘妈妈心凉到了底儿,暗暗疾呼,这可如何是好!
“我再去找人!”流沙转身冲出了屋子。
刘妈转身喊道:“流沙,切莫做莽撞的事,要万事小心呐!”
“知道了!”流沙的声音已经从院门口处传来,还不过一溜烟儿的功夫,已经消失在了漫漫夜色中。
这夜,似乎又是那么的漫长……
从前在丹丘王宫的时候,虽然少出去,但也是跟着主子偷偷溜出宫玩了那也不只一两次了,对于如何找到夜出宫墙的缺口儿,她还是学到了一些的。
当初修缮扩建王宫的同时,亲王郡王以及一些重要的辅国、镇国大将军等的宅邸,也都就近建在了王宫护城河外圈周围地界上。
出了宫不远,便是王府。
流沙翻墙出了王宫,踏着汉白玉护城石桥,一路向西,直冲着王宫西南面的王府而去。
‘恭王府’。
三个鎏金大字映入眼帘。
她叩响了门闩。
天已经过了三更,这是流沙第三次敲响一扇门。
“流沙姑娘?这个时候,你怎么会来这里?”开门的是慧生。
“我家娘娘要生了!我已经去东宫和西宫求过,无奈求路无门!刘妈这才万不得已自己为她接生,然而眼下已经快两个时辰了!娘娘许是难产,我们也不敢确定是怎么回事,就是不见起色!现在我家娘娘危在旦夕!现在娘娘还发着高烧!一晚上都在说着胡话!来求亲王殿下行行好,找个大夫也好接生娘子也好,救救……我家……娘娘!”说到后面,流沙只觉得天旋地转,竟然一个不省人事,晕晕乎乎的即将要摔到地上去。
“流沙姑娘!流沙姑娘!”流沙不省人事,被眼疾手快的慧生一把接住,才不至于摔倒,但是也已经丝毫听不见慧生在唤她了。
眼下得赶紧去告诉王爷!
慧生将接在臂弯的流沙横抱起来,唤来了两个丫鬟伺候着,便去了孟祯的寝院。
“什么!?危在旦夕?”孟祯抓起衣袍和衣褂就往外走。
“现在不是西宫皇嫂在掌事么?她没有安排?”孟祯扣着领扣,疾奔,问道。
“流沙姑娘刚才语无伦次的也没说的很清楚,但是她倒是说了,她不仅已经去了西宫,连东宫也去了,看样是没有办法才来咱们这里。”慧生道。
“小丫头都急的晕了,也不知道是被吓成什么样子,看样子皇嫂这次情势危险!”他并未吩咐慧生去给他牵马,而是自己去了后府马棚,解了缰子跨上马去,“慧生,你不用跟着了,你留在府上关照一下流沙姑娘吧,若是她醒了你再来,顺道可以把她一并带回王宫。”
远远的,几个守卫宫防还有经过了各个卡防的侍卫,远远看见了有人飞奔而至,立即摆起了阵仗,“小犊子,这个时间就连出来走动都是犯法,你还想打我这关卡过去,真是吃了熊心……”那侍卫长还未说完,看见来的近了的此人,竟然是硕亲王,便一句话也不多说,夹道两列,卡门大开。
孟祯一路无阻,直冲去了城南。
“王爷这个时候造访,真是令得小臣惶恐,有事儿叫人吩咐传个话便是,何用亲自到访!”刘御史带着全数值夜的兵士列阵恭迎,而后与他边走着,边说道。
刘御史的宅第就在城南,他不仅是对这片儿熟悉,若是叫他请个接生娘子,这还不是个分分钟的事?
听得孟祯的来意,又见他话里紧急,再说也是牵涉皇家后嗣的大事,这可马虎不得,刘御史赶紧吩咐了手下,找了几个快腿能办事的兵士,一路拿着令牌去往王宅请人,一路备好了快马良轩,无需王爷动身前去相接,直接将人送去王宫。
这王宅住着的,就是镶黄旗世袭包衣王家的寨子,她是专为宫廷服务的接生娘子,并且是规格最为高,也最为有经验的。
刘御史这么介绍,孟祯满意的点头,如今心有记挂,也无心多说,于是拱手谢过告辞。
不过,虽说从前正面打交道不多,这个刘御史,这事儿看来,是个会办事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