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已是夜深,郡主还在昏睡。陆白探手把脉,发现郡主已经退烧,并无大碍,只是需要休养,短期内是没办法与人动手了。
这一变故,让陆白排除了郡主和朱留行合谋的可能,若是他不出手,那郡主是必死无疑。想一想的,他不禁苦笑出来。当初让牛家兄弟去注意司徒恨的动向,却原来自己的动向也被人瞧了去。眼下在山庄,他陆白可以说已经有了两个不死不休的高手对头,一个慕容赐,一个朱留行。他没见过慕容赐出手,那日受了一记阴招,根本探不出慕容赐的虚实。但想来慕容赐应该比朱留行更厉害一些,毕竟能让张二不知不觉受重创,不是普通高手能说得过去的。
至于朱留行,陆白承认,即使运转毒经内力,也不会是他对手。姓朱的比那日比武场上的凌真更要厉害许多。但生死相搏下,陆白暗忖最后的赢家一定是自己。朱留行必躲不过他陆白的毒!一来有郡主在侧,他不敢以毒相攻,二来朱留行是山庄年轻一辈中佼佼者,死于非命下山庄必定会彻查,能查到什么地步却不好说。朱留行说他刻下有不在场的证明,则追杀他陆白之时必定有其他人知道,这些人会跟山庄大人物如何解说,则就不是他陆白能掌控的。
老子这个堂主当得真他妈冤!
转念又想,郡主表明了身份人家也不在乎,哪会在乎你一个莫名其妙的药堂堂主!
又胡思乱想了一会,陆白起身出屋,找到一把锄头,在屋外挖下一个大坑,把冤死的三个农家人裹入床单席子就地埋了。想了想,又在埋人处立了一根木棍,表明这是一处坟,若这家人还有亲属的,以后也能找到尸骨,重新为他们立碑。
天边隐有鱼肚白光,这一忙碌,已是到了清晨。陆白去山林间抓来几只鸟儿,进到灶房拔毛清洗内脏,刚烤熟,便听到郡主一声轻微的嗔唤,已是醒来了。
“吃点东西。”陆白把香酥的鸟儿递给郡主。
郡主努了努鼻子,眉头大皱,却也没说什么,接过鸟儿两三口吃了个干净。
“陆白,你竟然见死不救!”郡主盯着他恨声道。
“错啦,你能醒来就是我救了你!”
“若你早点出来,本宫怎会受此重伤!”
陆白笑道:“你想想啊,若是我提前出来,怕咱们两个此时已是地府两只小鬼啦!”
“你才是小鬼!”郡主强辩道:“就是下到地府,我也是郡主!”说着,自己却忍不住笑了出来,一下扯动伤口,疼得“嘶嘶”叫唤。蓦然朝锁骨看去,见抹胸之上的伤口已被布匹包扎好了,一惊之下又发现背上空空荡荡,顺手一摸,才发现背上也被撕开了。
她柳眉倒竖,正要呵斥,却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竟笑了出来,道:“陆白,你胆子倒不小。”
“嗯?”陆白摊手道:“不给你止血,难道看着你死吗?”他看着似笑不笑的郡主,心里莫名一个寒噤,岔开道:“我说郡主殿下,你让在下出来是所为何事,眼下咱们都带着伤,还是回山庄的好。”
“不,事情没做怎么能回去。我让你出来,是因为黑白二剑不在身边,便是让你做保镖来的。”
“郡主倒是看得起在下!”陆白摇了摇头,道:“保镖也罢,总得给在下说明具体情况罢?若是多来几个像朱留行此类的高手,咱们除了送上两条命,还能干嘛?”
“现在么,不能告诉你!”
“为何?”
“我高兴!”郡主笑道:“不过呢,看在你打跑了朱留行的份上,我可以跟你承诺,事情办妥之后,会把前因后果给你清楚明白地交代完整,如何?”
“我说了,若是多来几个像朱留行……”
“不会不会,一群小角色而已。你陆大侠有高明的藏气隐匿功夫的手段,手到擒来罢了。”
陆白就是一惊,才想起毒经内力已被朱留行瞧了去。虽说不知他能瞧到何种地步,却也是一个破绽!而眼下郡主也瞧出了端倪来,让他一时颇为踯躅,于眼下不知该如何弥补。
“果然是藏了功夫!”郡主看他发呆,笑道:“本宫不能理解,你隐藏实力到底有何用处?对上朱留行此等高手,起手落在下风便再难扳得回来,真是不知所谓!”
陆白不敢接话,岔开道:“休息一日,待你运劲不至崩裂伤口了,咱们再走。”
“现在走!我才受不了这股酸臭味,宁愿睡在山洞树洞里!”
虽说不情愿,郡主仍然是不得不找了一套稍微干净的村妇衣服换在身上。辨明方向,陆白便在郡主的带领下出屋而去。没了马,走大路也要两腿绕山,是以郡主也不往山下走,直接翻山越岭抄近路。走到天色擦黑,果然下起了雨,两人赶紧躲入一处山洞避雨。
洞里虽然潮湿,也还能生火,两人围着火堆吃野兔,心下各有各的念头。
“陆堂主,你这一手医术是从何而来的?”郡主似笑不笑说道。
“在下师从黎州悬壶堂……”
“李叔和?”郡主打断了他,笑盈盈说道:“旁人若是不起疑下,也还说得过去。不过本宫嘛,却不相信一个名声不传外城的大夫,竟能教出如此的徒儿来。哼哼……”
陆白不以为意,笑道:“若连这都要怀疑,郡主怕就是没有能相信的事了。天下医学,原本就是通的,在下自幼认遍经脉穴位,把医术用于武学难道不该理所当然?”
“太理所当然啦!”郡主鼓掌笑道:“连飞霞山庄都没查出名堂来,陆堂主倒是自信得很!这「容颜不老」的定颜丹么……也是李大妙手发明的?”
陆白神色不变,想到对庄主所言乃是出自李叔和,平静道:“不错。此方出自「黄帝内经」遗失的下卷。”
“哦,原来如此。”郡主点头甜笑,突然又说了句:“白剑受伤,陆堂主自是知道,却不知陆堂主能否猜出,黑剑为何没有随本宫来飞霞山庄?”
陆白心下一惊,暗忖莫非是调查我去了?“郡主的人,在下自然不知。”
郡主笑而不语,片刻之后又问道:“咱们于飞霞山庄再见,陆堂主该可以告诉我那名黑脸女子是何人了罢?”
这……跟随郡主出来,陆白自认为是个天大的错误,怎么就没有想起这一茬?
陆白神色严肃,拱手诚恳道:“郡主明鉴,在下确实不知道此女是谁,若有虚言,在下不得好死!”
郡主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良久才点头叹道:“如此说来,那名黑脸女子果然是为了信函去的。你二人是如何分开的?”
“在下为乡民所救,醒来之后为女子治伤,她受伤太重,一直昏迷不醒,说实话,在下也并无良策。后因一些小事,在下出手为乡民解决了一个欺压良善的财主,回去之时被告知女子已醒来自行离去。在下便因此事才把楚怜带回了山庄。句句属实,并不敢欺瞒郡主。”他半真半假的说,是防着郡主派人调查他。
郡主点头,笑道:“白家庄一事算是陆堂主你没有欺瞒于我,不错不错。”
听她说道“白家庄”,陆白心头一声苦笑。
“那封信函想来被黑脸女子截了去?”郡主又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正是!”陆白硬着头皮说道:“在下当时浑身浴血,不得不换一身衣服,信函银票却没有揣在身上,回去之时信函已经不见了。”
“陆堂主可知信函里是什么?”
“不知,在下并未来得及拆信函!”
“看来这雷火玄金却又要落回外域去了。”说着,便是悠悠地朝陆白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