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临场悟道(1/1)

陆白放出话,却不主动进攻,流沙幻影口诀默默念来,真气自那黄芽而发,如数股细涓,注入几汪渊潭。

司徒恨嘴角斜出一弯冷笑,劲力忽展,朝陆白飞身扑来,已是下定决心,拼着受责受罚,也要彻底废去这个不知好歹的小贼。

陆白突然睁眼,如电如闪,钉刺般打在司徒恨身上。眼见就要被司徒恨抢近,四下已是忍不住惊呼一片。却见如此紧要关头,陆白把身形左右急闪,竟让人瞧不出他是要朝哪个方向躲避!

司徒恨猛一错愕,待发的拳劲一时找不准目标,也是急智骤生,身形一个凌空旋转,瞬间化去自身的劲力。待脚尖落地,他罡气一震,立时倒飞两丈,远远立定,拿眼忽明忽暗朝陆白瞪去。

陆白微微一笑,轻声哂道:“怎么,司徒兄这是要手下留情?”

司徒恨冷哼一声,道:“不过雕虫小技罢了!”言罢斜身挺臂,朝陆白狠狠撞了过去。他那招数,是想以真气探知陆白的方向,无论左突还是右闯,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快的速度,只道陆白定然逃不过如有实质的气墙,正是要欺他内力不济!

陆白动了!

那外域女子的身影于脑海中一闪而过,陆白背身挺剑,脚下如鬼如魅,突然身子一虾,竟诡异到极点地从司徒恨腋下躬退飞出,手中“煌夜”顺着势道,抽撒出剑光一片!

人影乍合又分,一带血虹飞溅。司徒恨晃了两晃,感受到肩背剧痛传来,心知已被陆白刺伤了胛骨。他骤然转身,狠瞪着三丈外的陆白,却是一脸难以置信的惊愕!

陆白满目痛楚,一把鲜血再也止不住,从嘴角濡出,身子更是踉踉跄跄,几欲晕厥,丹田内里已是空空荡荡。但他知道,眼前此刻绝不能倒下!不为杂役,不为张二,今日他要为自己而站直!

就连药园子一众临工也没呼喊出声,四周看众,绝大多数人都没有瞧清楚那飞洒的鲜血到底是谁喷溅的。

塔楼上,银铃瞪凸了眼珠子,惊呼道:“小姐,他……是不是从那人身上穿过去的?”

寒青雪也看不分明。

寒天涯神色不改,朝屠蛟看去一眼。屠蛟对两位庄主微一点头,掉头悄然离去。

“哥,是……司徒恨受了伤?”因视线角度,祁俊看不见司徒恨背上被划破的衣袍。

那白虎堂祁傲是真真正正震惊在当场!他甚至没有听清其弟的问话,心中一个恐惧的念头不断重复:若是我在场上,而陆白内力不衰,能避得开吗……

两人三丈对立。司徒恨不敢轻举妄动,阴鸷的双眼一时深邃,想要把陆白诡异的身法给摸出个理所当然来。

如漆黑中擦亮一豆油灯,丝丝缕缕的真气缓缓生发,陆白低头看剑,内心一片澄明透亮。他为阴谋而来,却被诡诈束上擂台,何时而能潇潇洒洒,不问来时路,不看眼前途?!

何为潇洒?江湖人说快意恩仇、率性而为。

不!

想到这门歪道斜路的流沙幻影,陆白骤然彻悟!

所谓率性,不过是想摆脱那世俗羁绊又或腐儒礼教的束缚。但天理循环、因果报应,乃至世俗江湖,无不受冥冥之“规矩”所左右!树木无水则枯,大地无日则暗,此又如何率性?至若仗剑红尘啸马江湖,看似率性,却也上桎朝廷捕快,下梏门派势力。即便武功高绝之辈,朝廷禁他不住,门派奈他不何,说到底,他也不过为几两黄白之物又或胸中不平之气!恰这不平之气,却仍是不服于他人而自以为是之世俗道理。世俗道理,不也正是束缚?这又如何率性!

陆白忽然仰天大笑!

规矩、道理,正如夜之大手,生生把世间繁华摁成寂静!此等天之束缚,谁又敢违逆?纵真有逆天之人,敢让黎民夜夜笙歌,他长久得了么?可这天,依旧春来冬去,依旧循环往复,天下臣民无有不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到底,到底是从了上天的规矩!

一颗道心即是广阔天地,二两劣骨,乃唯我独有的皮囊!

黄芽骤燃!陆白脚踩幻影,“煌夜”抖直了剑身,挽出千百道霞光,朝司徒恨扑去!

但见光影颤绽之中,血花乱洒而下!三十六招瀑云剑法,被陆白舞出了一十八道血痕。铿锵金鸣时,人影再分。

剑尖鲜血,如梅绽放,一滴两滴滚入红尘。司徒恨血红的双眼,写满了惊慌恐惧,此时此刻,他身上一十八槽血壑,宣告了他的失败,宣告了一介杂役的胜利。

“司徒兄,众所见证下,在下不会下死手。”

“噗”!

陆白这一句,如同千钧重锤,司徒恨再也站立不起,身形狂颤,随着一把鲜血喷射,带着恨,带着不甘,轰然倒地。

“陆管事威武!”一众杂役这才如痴如狂欢呼了出来。

张二和赵堂互相看去,皆从对方脸上看到了震惊,看到了狂喜。这是走好了怎样的运数,才结交到如此以文弱之躯,逆转乾坤的好兄弟!

司徒恨所属,一个个脸若死灰,怎也想不到一个原本可以肆意嘲弄的药园子杂役,竟能以一战三,击败武学堂口有旗使实力的司徒恨!待到喝采如潮,才想起司徒恨生死未卜,几个手下慌忙过去,艰难地把司徒恨扶到场下。

陆白赢了!

在这数百人之中,有三人六道目光,或惊异,或深沉,久久不离陆白。其中两人陆白认识,慕容赐与朱留行,还有一人,若是万千峰看见,定会认出与朱留行同样,是他青龙堂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洛十三。

“小姐……小姐…..他竟然赢了?他不是才学的武功么?”银铃觉得自己对武学的认识,似乎于此时全然颠覆了。寒青雪眼带柔光,又是怜惜又是心疼,默默然怔怔然,向那日在山林间英姿卓立的陆白,凝眸看去。

“好兄弟!”赵堂哈哈一笑,朝场中走去。

待司徒恨下场,陆白强忍着经脉火烧火燎的疼痛,紧咬牙关挺立,看到赵堂行来,才心下稍安。此时他若敢稍动一下,只怕阵阵抽搐的经脉会立时给扯断了去。

出乎意料的,赵堂才踏入武场边缘,一道漆黑的身影不知从哪里飞出,就那么诡秘莫测的自天而降,稳稳落在陆白三丈远。

这一变故,让数百人又是一惊,纷纷把眼仔细瞧去,想看看究竟是谁这么不顾山庄规矩,还要上场比武不成。

终于有人看清来人,吓得一把颤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吼了出来:“屠堂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