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丝丝防备,敲门声再次响起,且越来越大,医院夜里一向安静,这么大动静值班护士应该会听到,更何况值班室就在隔壁斜对面,怎么没人来管管?
突然,门外传来了林静的声音:“小小……小小你开门呐……”
我怔了一下,打开病房门,见林静穿了一件白色休闲衬衣,湿哒哒的贴在身上,粉红色的内衣都透出来了。
头发凌乱散落在肩膀上,也是湿的,还滴答水,眼妆都是花的,脸上也分不清是眼泪还是水。左手拎包右手拎酒瓶子,哽咽的擦了把眼泪,举起啤酒瓶子灌了口酒。
我刚要开口,被林静一把推进病房:“憋说话,陪老娘喝酒!”又把酒瓶子举到我眼前:“喝!”
“大姐,这里是医院!”我把酒瓶子推开,皱眉看她:“发生什么……”事了。
最后两个字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
对,这里是医院,医院住院区晚上都是有门禁,到点锁门,大半夜的她是怎么进来的?
林静没再搭理我:“爷爷,我是静静,我来看您,顺便静静……爷爷……”扯嗓子嗷嚎着就往爷爷病床走去,活脱脱一个醉了酒的女疯子。
她像是来之前就喝了很多酒,走路都走不成直线,身上和头发上的水,走哪滴答哪。
歪歪斜斜的我生怕她一个脚下不稳摔我爷爷身上。
好不容易在爷爷病床旁站稳了,又开始叫唤:“爷爷……他不要我了,他嫌我家里不给他买车买房,不给他投资生意不帮他炒股,他要跟个有钱又舍得给他花钱养着他的老女人结婚,那老女人比他大了十五岁,都怀孕三个月了!爷爷……”仰头大哭:“爷爷……爷爷你起来跟我说说话安慰安慰我,我当初怎么就不听您的话,我当初干嘛非要喜欢上他个不是东西的王八羔子……”
“大半夜的这是医院,你要喝酒要发疯我陪你出去折腾!”我这一嗓子下去,林静倒是不再喊了,就是还不停掉眼泪,站在爷爷病床旁一动不动,就跟个木偶似的。
我走进,并没有闻到林静身上有酒味,倒是一股腥腻。我也不嫌弃她身上湿,揽住她肩膀,温声问她:“你怎么上楼的?楼下保安大爷没骂你啊?还是你把人家给骂了?”
鼻子凑近她身旁,那股腥腻味就更明显了,我隐隐的觉得不对劲。
林静听到我的问话,木楞的转头看向我,一言不发,脸色越来越白,慢慢的出现了肿胀的感觉,而那种感觉越来越明显,像是被水泡了似的。
我松开林静的肩膀,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眼睁睁的看见林静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消失在我眼前。
林静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电话不通,我担心的一夜未眠,次日清晨,便去了林静家。
开门的是林静的姑姑,说是林静三天前跳海自杀了。
林静的父亲当天知道后血压飙升,脑溢血进了医院,幸好出血的部位不在重要的脑叶额叶,再加上抢救及时,捡回了一条命,现在还在重症看护室。林静的母亲心力交瘁,也住进了医院。
昨天是林静的‘服三’,就是人死后三天入殓的日子,城市里都是去火化场火化了入骨灰盒,等着七过后再下葬。
我想去医院探望阿姨叔叔,姑姑没让,叫我葬礼的时候再过去,我也没好再说什么,就离开了。
没回医院,跑回家里,翻出林静跟我的合影,抱着倒床上就大哭了起来。
哭着哭着我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听见林静在叫我:“小小还不起来,爷爷丢给看护就不管了?”
我猛地睁开眼睛,发现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起床整理好衣服拿起包准备赶去医院,林静悠悠飘荡的声音又从我身后传来:“小小……我冷,好冷……”
我刚要回头,被一声熟悉音线喝止:“别动!”身后莫名起了一阵阴风,扫过我的脖子。
我眼睁睁的看着夜祁的身影,穿过了我房间门,来到了我的面前。
今天他穿的是一件月白色袍子,袖口衣襟都有精致的滚边跟暗绣,手上还拿了一把折扇,黝黑及腰的发用长长的发带随意的半绑,很随意的披散在肩膀,妥妥的风流玉公子,但一点儿也不温,冷冰冰的一张脸,全身散着寒气。
夜祁:“她走了。”
我脱口而出:“林静?”
夜祁颔首:“嗯。”
真的是林静的魂魄来看我了,我顿觉伤感,忍不住掉起了眼泪,无助的看向夜祁:“你说,两天前才通过电话的人,怎么说成鬼就成鬼了?”
夜祁一副看淡人生百态的样子:“生死皆为定数。”
见我越哭越厉害,根本收不住也没有停下的苗头,指尖拂过我脸颊的泪珠,似是安慰,声音却依旧没有温度:“海里非正常死亡的亡灵会坠入归墟之海,只有在死后三日、七日,才有机会侥幸回到陆地一日。你身上有血符能招引灵魂她来找你最是方便,又与她熟悉年龄相仿,她是要你的魂替她回归墟受罪,所以你也无需为她太过伤感。”
我打断,仰头泪眼迷糊的看向夜祁:“不会的,林静不会这么对我的!”对此我坚信不疑。
夜祁没有反驳,也没有再说话,只是平静的站在我面前。
哭着哭着,我的心脏又感到紧揪了起来,脸色也越来越差,气息开始紊乱。
夜祁连忙把我扶到床上让我躺好,手按在我心脏的位置:“发作的时间不应该如此频繁……”狐疑凝视:“你最近有没有接触什么奇怪的人,或者碰到奇怪的事情?”
“你。”我声音虚弱毫不犹豫。
夜祁沉默,那双幽深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我,像是要把我盯出个窟窿,盯的我心里发毛。
我生怕他生气不管我了,颤抖的手虚弱的拽住他的袖角,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心绞痛的额头冒了一层冷汗,嘴巴开开合合,却再也说不出半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