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漾进了浴室, 一边脱衣服一边思考着自己和顾梨亭的相处方式,似乎是有些过于平淡了, 两人也没有过什么争吵, 就算是意见不合,顾梨亭也会让着他。

一开始他觉得这样也挺好,平平淡淡才是真, 感情不需要多轰烈,真心相爱的人只要在一起就能感觉到幸福。

不过现在他忽然有点不那么确信, 两人在一起的时间还是太短了,要说有多了解呢?并没有, 他们都太忙了, 虽说在一起半年多, 还是同.居,但都是从早忙到晚,晚上疲惫归家也没有心思去一起做点什么, 而顾梨亭好像格外注重养生, 连上.床都十分节制。

景漾想到这里, 甩了甩头,胡思乱想什么!好像是他欲求不满了似的。

他清咳两声, 总之就是他们忙到没有时间去好好相处和磨合,也许还有很多问题, 都有待发现, 比如今天, 景漾就感觉顾梨亭的思维跟他不一样, 他在乎的不是比赛的输赢,在乎的是他不爽,因为陈秋川的放水不爽,因为想不通而不爽,又因为意料之外的失败而不爽,可顾梨亭却认为他只是输不起。

景漾觉得这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情绪。

其实他早就发觉到两人在很多方面的观念不同,这都表现在两人的生活习惯和处事方式上。原因当然是他们的生活环境和人生阅历不同。

这怪不了谁,但也许他和顾梨亭还需要沟通,可是景漾又不是个善于沟通的人。

景漾忽然觉得他们能在一起也挺神奇的,他在感情上是个白痴,而顾梨亭比他还没经验。

真是两个感情傻子在一起,当初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呢?应该是被那些暧.昧又甜蜜的心动怂恿了吧。

景漾忍不住回想起跟顾梨亭在一起的点滴,不自觉又露出笑容。

其实什么都不懂也挺好的,白痴的爱情也是爱情,就让他们好好过,好好磨合吧,好歹他们都是一心一意地为对方好。

就算他们都是情商为零的傻子,景漾也不想跟顾梨亭分开,如若当初没有在一起,可能还不会有这么强烈的感觉,现在他根本没办法忍受顾梨亭眼里有别人,也是因为跟顾梨亭在一起,他才发现自己是个占有欲这么强的人。

算了,不想了。

景漾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打开花洒,一抬头,细密的水珠就喷洒在他脸上。

他全身被温热的水打湿,水流顺着他的脖子,胸膛流下来,他闭着眼睛,大脑渐渐放空,整个人也慢慢放松下来。

有时候,烦躁和郁闷,只需要静下来就能自己消散。

……

半小时后,景漾围着浴巾从浴室走出来,他的脸色恢复如初,平静之后他想为刚才对顾梨亭的冷落向他道个歉。

景漾一边想着,一边在寻找顾梨亭的身影。

他在客厅和卧室里都没看到他,只好叫他的名字。

“梨亭。”

谁知痒痒闻声跑来,甩了甩尾巴,然后又跑进了书房。

景漾哑然失笑,在书房吗?

他看了看自己,浑身上下只包了一块浴巾穿着双拖鞋,还是先去换衣服吧。

衣服早拿到浴室了,刚才急着出来才没换,于是他又回浴室把衣服套上。

顾梨亭敲了敲门,“静央,你洗好了吗?”

景漾正在扣上衣的纽扣,他应了一声:“嗯,门没锁。”

顾梨亭想了想,看着手里装着永生花的盒子还有最中间的花上放着的戒指,他忽然有点紧张,说:“我等你出来吧。”

景漾没想太多,还差两颗纽扣没扣就走到门口打开门。

“梨亭,你刚去书房做……”景漾的话音戛然而止,他怔怔地看着顾梨亭手里的东西吓了一跳。

顾梨亭在景漾的眼睛里看到了惊讶,但是兴奋和喜悦好像没有。

他的心略微一沉,斟酌着说出自己想了许久的话,“静央,我想了很久,虽然我们认识才不到一年,但是我能确定你是我想共度一生的人。”

他说着说着,自己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还是没有经验,连表白都只做过一次,何况是求婚。

景漾心里当然是暖的,甚至他还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虽然他想答应,但理智却冷静地问他:现在的时机真的成熟吗?

“我也不知道求婚要准备什么,可能有点俗套。”顾梨亭把那盒花递给景漾。

那是一个蓝白色的永生花,没有玫瑰,主要是绣球,百合还有满天星。

顾梨亭知道景漾不喜欢玫瑰,所以特意选了别的话。

景漾不得不承认这盒花很好看,给人一种宁静致远的柔美。

他还是伸手接了,想想,开口问:“怎么这么突然?”

刚才他还在生气,现在就被求婚,实在太突然了,景漾有点跟不上顾梨亭的节奏。

其实顾梨亭早就想求婚了,他去外公那的时候,外公就跟他说过让他好好考虑结婚的事,说他年纪也不小了,既然遇到了对的人就早点定下来。

大概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开始准备了,戒指也是那时候买的,只是没找份合适的机会,所以一直拖到了现在。

今天求婚也许是他心急了,但是并不是一时冲动。

“我早就想过了,不过可能是有点突然,你可以考虑好了再回答我。”顾梨亭握住他的手。

景漾感觉到他手心的热汗,景漾点点头,说:“嗯,说实话我确实需要点时间考虑。”

刚才景漾还在想两人需要磨合,而且还有他身份的特殊性加上任务的原因,所以他不可能直接答应顾梨亭。

“好。我等你的答案。”顾梨亭把戒指放在他手心里,“你先收着。”

景漾收下戒指的时候心情十分复杂,有无奈和怅然,还夹杂着些许甜蜜和感动。

他忽然有点理解人生百味的含义,此情此景,只怕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于是,他对顾梨亭说:“今晚我心情不好有点迁怒你,你别介意。”

“不会。”顾梨亭抱住他,眼神温柔,语气也平和。

两人静静拥着,感受对方的呼吸和心跳。、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样。

“静央。”

“嗯?”景漾和他对视着,两人的视线交缠在一起。

“其实今天我提结婚,是因为我感觉你跟我之间好像挡着一层屏障,我想打破它。”

景漾看着顾梨亭,等他继续说下去。

“我之前说过,只要两人坦然面对所有问题,全心全意信任对方,所有问题都不是问题了。所以我还是想问,你之前你说的秘密,现在能告诉我吗?”

景漾的身体僵住,没想到今天又重提这件事,早知道,他当初就不要发傻告诉顾梨亭自己有事瞒着他。

他对上顾梨亭期盼而温柔的眼神,心底那些甜蜜和柔情顿时化成了一股无名火。

“你真这么介意吗?”他之前压下的那些烦躁被烧得更旺了。

顾梨亭有点莫名,不理解为什么自己一问到这事,景漾就突然一脸烦躁和不耐。

“我介意。”他的语气也重了一些,但这也只是相比较以往的温柔来说重了一些,平常人听了还是温和的,可对于景漾来说,顾梨亭这就是不高兴了。

景漾哼了一口气,但还是压抑着,没发脾气,他心里也知道,自己这时候发脾气是不理智的,很容易吵架。

但他心里又有个声音在说:“吵架吧,吵一场又能怎么样?就算不吵架,这件事也没法解决,他要的坦诚你给不了,你要的空间他不给你。”

景漾扭开头闭上眼睛,他想关闭五感,什么都不要去听去想去看。

顾梨亭也有些心酸,他从没对景漾说过重话,一直耐心细心地.宠.着,难不成真的要逼他说他不想说的事?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更何况他也不清楚景漾究竟瞒着他什么,也许是景漾不愿撕开的伤疤呢。

难道是关于张遇?还是……

不能再胡思乱想下去了,顾梨亭打住了猜忌的念头。

“静央……我不想逼你,如果你不想说,那就不说,只是,你只是暂时不能说,还是你想瞒我一辈子?”

这话一出,景漾怎么也忍不住了,说真的,他的心都被戳痛了。

“什么叫做瞒你一辈子,妈的,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说坦诚,说信任,那我倒要跟你说说,什么要做隐私,什么叫做私人空间,什么叫做尊重!”

顾梨亭浑身一震,身体猛地发僵发冷。

他看着景漾,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心好像落入了一个无声的黑暗之地,冰冷地沉寂下去。

景漾的心也绞痛起来,他知道,他说的过分了,可是,也只是过分了而已,他没有觉得自己说错了,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可能,谁也没错,只是观念不同,需要的是一个妥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