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一百零八章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却忽然说出了口,“想来当年杜牧笔下的檐牙高啄,廊腰缦回,也不过如此罢!”她忽然转头看着自己身旁的霍霆琛,“老实说,霍霆琛,你们家到底是多有钱?”
一听这话,霍霆琛却是愣了一下,笑道,“反正养你这只猪是没太大问题的!”
殷素可不乐意了,“你才是猪,霍霆琛,你全家都是猪!”
“嗯,我是猪,那你是母猪了!”
“霍霆琛,你一天不欺负我,你会死是不是?”
愣了半晌,霍霆琛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却道,“确实会!”
殷素气得磨牙。
不多时,车子停在了一个大的院落中,霍霆琛拥着殷素下了车,佣人看着他,恭敬地道,“二少爷,您回来了,老爷在后院等你呢!”
“我知道了!”霍霆琛拥着殷素,朝着后院走去,却在走了没几步,停了下来,“霍霆轩回来了?”
“是的,二少爷,大少爷在屋里和太太说话!”佣人恭敬地回答道。
却不想在霍霆琛听到那句大少爷和太太时神色分明变得冷冽起来,“太太?我妈已经去世很多年了?什么时候,我妈死而复生了?我这个儿子怎么不知道?”
那佣人一听却是吓得颤抖起来,连忙说,“我说错了话,少爷你……”
那佣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霍霆琛打断了,“你去吴叔那里领三个月的薪水,我下次回来,不想再看见你!”
“少爷——”那佣人抬头尖叫道,吴叔早就警告过她有些话不能乱说,尤其是对着二少爷。都怪她一时嘴误啊!
“霆琛……”
“素素,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知道,等我们回去了,我再告诉你,这会儿我们先见爷爷!”
他都这样说了,殷素也不好再说什么,她相信,霆琛这样终归是有他的道理的。
经过长长的走廊,霍霆琛带着殷素来到了一处院子里,才到走廊处,就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在院子里吊嗓子,他们也不急,只是静静的听着。
“爷爷老了,也没什么别的爱好,除了和朋友下下棋外,也就是唱这昆曲了!”霍霆琛看着远处的老人,眼神明显柔和了许多。
殷素想,大致也只有亲情才会令他这样吧。
“那你会唱昆曲吗?”殷素看着他问道。
“不会,那些个老玩意儿,我可不会,太伤脑筋!”霍霆琛笑了笑,“别出声,爷爷不喜欢他在唱曲儿的时候有人打扰,他会很不高兴的,否则今天你就别想好好过了!”
殷素看着远处的老人,不自觉的笑了起来,真是个有意思的老人。
霍老爷子唱得这段曲子倒不是什么偏得不了的段子,那是殷素所知道的曲子,明代著名的剧作家汤显祖的《牡丹亭》游园惊梦选段。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遍青山啼红了杜鹃,那荼蘼外烟丝醉软,那牡丹虽好,他春归怎占的先?闲凝眄,生生燕语明如剪,听呖呖莺声溜的圆。”
霍老爷子唱的是这两段,几百年来不知被多少人唱过,念过,醉过。
殷素对这首曲子自然是熟悉得不得了,妈妈还在世的时候教会了她许多东西,不光是西方的文学,自己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妈妈也教她很多,妈妈总说,西方虽好,却不及老祖宗留给我们的东西来得精髓。
她第一次听昆曲的时候,是她读高二那一年,市里正好有昆曲的演出,妈妈那会儿可是连夜打了两份工,用了差不多大半个月的薪水带她真真切切去停了一回名角儿的昆曲。
最让她难忘的,怕就属《牡丹亭》中的游园惊梦了,那时候还太小,不懂什么是情爱,只是听过了,就听过了,只觉得那名角儿唱得太过于哀凄了。
妈妈却牵着她的手说,“素素,沉住心性好好地听,好好的看,去感受,你就能看见杜丽娘和那翩翩公子相会的情形了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晓来望断梅关,宿妆残。你侧着宜春髻子恰凭栏。”
说着说着,妈妈就会跟着名角儿一起唱了起来,其实那时候她不懂,后来才知道,妈妈最喜欢的里面的那句话竟然是那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那是妈妈对爸爸的那种感情,此生不渝,可惜的是,到最后,那么多年的恩爱缠绵,却不过是一场痴心错付。
“霆琛,爷爷一定是一个很深情的人,他……也一定很爱你奶奶!”
“嗯?”霍霆琛站在一旁,没头没脑地听到这句话,低头一看,怀中的女人,却是泪眼婆娑了,他极少见到殷素流泪,即便是再痛苦的时候,都没有,可现在却听爷爷的曲儿听哭了?
霍霆琛囧了。
“素素,从前怎的就没发现,你居然也爱哭鼻子?”
“我哪有,那是爷爷唱的好,好不好!”殷素死不承认自己哭了,不过爷爷唱的确实好,是投入了感情的那种好,并不是只是单纯的唱唱而已。
“不知你觉得我这曲儿哪里唱得好了?”霍老爷子唱完曲子,拿着放在旁边的帕子擦了擦手,饶是今天唱得尽兴了,又加上常年都看不见几面的孙子回来了,自然是高兴不已。
“爷爷!”霍霆琛微微皱眉,这不是为难素素吗?素素怎会知道这些个玩意儿,他从小听习惯了,也没能够耳濡目染,主要是太绕口,除了青瑶能和爷爷搭上几句话外,这个家还没能和爷爷搭上话的。
“你小子凶什么凶,你爷爷我又不会把你小媳妇儿给吃了,你担心什么?”霍老爷子看着霍霆琛凶,平常凶得要死的霍少,这会儿却是焉了,一句话都不敢说。
只见霍老爷子看着殷素,“小丫头,你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听我曲子还能听哭的人,霆琛这小子怕只会拿耳塞塞住,就怕我声音太大,扰了他!”
殷素一听却是囧了,这还真是霍二少能干出的事啊。
你耳塞塞住,只怕是你想听,以后也没有人给你唱了,她妈妈就是这样,她想听,却也听不到了。
“是我泪腺发达,霍爷爷别介意才好!”
“那你倒是说说,我这曲儿到底好在哪里?”霍老爷子还是不肯放过她。
殷素微微蹙眉,思索片刻,“我要是说错了,霍爷爷,可别怪我?”
“自然是不会!”看霍霆琛似乎很紧张的样子,霍老爷子看向殷素的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慈祥。
“霍爷爷是在用感情唱这曲儿,自然是与别人不同,曲儿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好坏,关键是唱的人赋予了它什么,我想霍爷爷一定是一个很深情的人!”
霍老爷子一听这话,却是来劲儿了,露出了些许欣赏的目光,“哦?”
“惊觉相思不露,原来只因已入骨!”
霍老爷子一听这话,立即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丝笑意,不骄不躁,又懂得进退得度,是可以成为他霍家以后的当家主母,“霆琛,这小丫头很不错,爷爷很喜欢!”
“那是自然,爷爷,你也不看看素素是谁选的!”霍霆琛笑着说道,脸上洋溢着一种幸福的味道,那种笑意,连他自己都没发觉,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愉悦。
殷素听霍霆琛爷爷这么说,自然是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她自个儿也没料到,这个曾经在商场叱咤风云的老爷爷,竟然会这么好说话,这么和善。
其实大概多半也是看在霍霆琛的面上吧。
“小丫头,会下棋吗?有兴趣陪我这老头子下一盘?”霍老爷子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笑嘻嘻地说道,还没等殷素回答他,他就已经吩咐管家去准备棋盘了。
殷素这下不淡定了,耳边还传来老爷子的声音,他说,“输了,可以是要受罚的哦!”
“爷爷,你这不是为难素素吗?你那围棋的级别,怕是只有盛爷爷能和你下上一盘了!”霍霆琛皱眉道,爷爷到底是怎么了?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去为难过一个女孩子,从前带莲儿回来的时候,爷爷也只是淡淡的回应了两句,哪有像现在这么熟络?
“去,我和我未来的孙媳妇儿下下棋怎么了?她不会,我老爷子会教她,哪像你这小子,笨得跟猪一样,怎么教都教不会!”霍老爷子率先走到了石桌前,坐了下来,示意殷素坐在她对面,“小丫头,快来,爷爷可等着你呢!”
殷素囧了,这霍老爷子可真会难为她啊,这围棋,想来她也是有好多年都没有碰过了,原先妈妈还在的时候,总说外公很喜欢围棋,所以教了她一些入门的,后来母亲出了事,精神不正常之后,关于母亲需要教会她的东西,全都搁置了。
所以她虽然很多东西都会,但是全都是皮毛,没有一样是精通的,等于是没有学。
可她又不好意思拂了霍老爷子的意思。
毕竟,他是霍霆琛的爷爷,也看得出,爷爷对霍霆琛来说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