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筹备婚礼的期间,余笙发现了一件怪事。

每天清晨,她的门口都会出现一份白色的信,上面的落款很简单,只写了收信人——余笙。信里面的内容也很简单,寥寥几个字,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内容,有时候是几句诗,有时候是说天气,也有时候会叮嘱她天冷加衣、爱护身体。

余笙觉得很奇怪。

这个写信的人她肯定不认识,因为他的字迹她没有印象,歪歪扭扭的,实在不好看。但这个神秘人仿佛能窥视到她的一切,他知道她的作息时间,知道她的喜恶爱好,知道她什么时候生理期,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去看方方。

生活里突然多了一双看不见的眼睛,余笙现在好像突然有些明白了,当年自己用小鱼这个署名给谷倾然写那么多信件,实在是一件非常不明智的事情。

没有人会喜欢这种窥探的方式。

但她却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给谷千承,她是不喜欢这种窥探的方式,但她喜欢那双窥探的眼睛。

余笙在门口装了一台微型摄录机,她看到,来送信的人,是谷倾然的亲信。

余笙只想笑。

她和他结婚五年,婚姻满目疮痍,感情千疮百孔,可现在他们离婚了,他反倒情深不寿起来,可余笙现在,只剩下过犹不及。

往事不可追,被狗咬过一次,就应该长记性,绕道而行。

很快,余笙和谷千承的婚礼就快到了。老爷子答应谷千承可以给他们风光大办,谷母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谷倾然,一直都没有出现。

一直没有。

这天,天气明媚,谷千承来她家接她,要带她一起去拍婚纱照。他今天装了义肢,说是要站着做她的新郎,余笙很高兴,推着他的轮椅上了车。

到了婚纱店,应该是谷千承都安排好了,今天没有其他客人,店员很热情,全心全意为他们两个服务。

余笙没什么兴致挑婚纱,于是便让谷千承帮忙。他笑笑,叫人送来一条手工订做的洁白婚纱,高贵典雅、做工精致,腰际和胸前还缀着美丽的碎钻,她穿上后,更衬得她肤白赛雪,曲线玲珑。

店员都忍不住夸她漂亮,余笙只是浅浅地笑,望着镜子里的新娘,眸光一片温淡。她刚刚换衣服的时候发现,婚纱裙摆的里侧,有用金线绣的一条小鱼,小巧精致,和她手链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世界上,不会有那么多凑巧的事。

突然,镜子里一闪,一个人影突然跑动,很快消失在更衣室的方向。

她眼底一黯,“千承,我有点东西忘在更衣室了,我去拿一下,你先去换礼服吧。”

余笙缓缓靠近人影消失的那间更衣室,掀开门的手都在轻轻发颤,眼眶也开始发烫。

“刀子,怎么是你?”

刀子一把将她拉了进去,锁上门,“余小姐,我今天是特地来见你的。”

余笙不说话,看到刀子神色肃然,她突然有些不想听。

“他叫你来的吧?没必要了,我很快就要和千承结婚了,你回去吧。”说着,她转身就要走,刀子急忙拉住她,“余小姐,难道你都不想知道,大少爷为什么会消失吗?”

余笙身子僵了僵,冷然道:“我不想知道。”

“余小姐……”刀子突然跪了下来,声音悲怆,“大少爷……大少爷他生病了,严重的心脏病,他现在正在美国接受治疗,还没有找到适合的心脏进行移植手术。余小姐,算我刀子求您了,大少爷……大少爷他……您可不可以去看看他?他真的很想您。”

他病了吗?

难怪去游乐场的那天早上,他会晕倒在床上了。

余笙心口一紧,血管里的血液开始惊慌乱窜,仿佛心脏间有什么东西被人生生破开,一阵剜心剜肺的疼。

“余小姐,有些事,大少爷一直不肯让我说,但我实在忍不住了,我今天一定要告诉您。在火场救了您和二少爷的人,就是大少爷!

为了救你们,他的手严重烧伤,现在连字都写不好,可他什么都不敢告诉您!

他当时和你们就在同一家医院,他不是不想去看您,只是看到您因为二少爷失去一条腿而伤心欲绝,他实在没办法告诉您,实在不想让您再为他的手而难过自责!余小姐,您就去美国看看他吧,他真的快不行了……”

说到伤心处,人高马大的刀子,竟然落下泪来。

余笙怔怔地站着,身体绷成一条直线,她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可又被刀子一句“他真的快不行了”瞬间浇熄,如坠寒潭。

她的视线开始模糊,眼底的水汽越积越重,渐渐氤氲出谷倾然的模样。她仿佛能看见,他躺在病床上,形销骨削、面容憔悴的样子。

果然,医生说得不错,方方的心脏病是遗传的,现在,他也显性了。

他也遭报应了。

这样想着,余笙却忍不住淌下泪来,滚烫的泪水砸在手背上,仿佛瞬间要将她的心烫出一个窟窿来。

“刀子,我就要结婚了,麻烦你和他说一声,他要是想见我,就来参加我和千承的婚礼。”丢下这冷冰冰的话,她转身离开更衣室。

谷千承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余笙也不笑,冲上去抱紧他的腰。

“千承,我们提早婚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