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别墅里的争吵(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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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娜这个名字对于加里安而言再熟悉不过了,对于未来的爱弥尔·左拉而言,更是一本为他带来荣耀和矛盾的巅峰之作。

1879年10月16日,《娜娜》小说尚未完成,就开始在《伏尔泰报》上连载,报纸为这部小说大做广告,左拉的作品从未像这样被大肆宣扬,每家香烟店都贴有广告:“请看《娜娜》!《娜娜》!!《娜娜》!!!”

《娜娜》小说的单行本由夏庞蒂埃出版社出版,第一天面市就销出了五万五千册,半年内销售13万5千册。该小说19世纪的印数,在《卢贡—马卡尔家族》系列中名列第二,仅次于《溃败》。

大获成功的背后,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责备,有人指责作者混淆了母狗和人类;有人声称在读这本书之前,要穿上淘粪工的靴子并准备一瓶硫酸;有人暗示《娜娜》一书是由于作者生理上有问题的结果,头脑里想入非非而又不能有所作为,极度的兴奋为肉1欲的怪念弄得神魂颠倒。

然而左拉的拥护者们则欣喜若狂,比如福楼拜高度评价《娜娜》:“我因读此书夜不能寐,惊恐万状。如果要对书中新奇事和有力的笔调进行评论,那每页都有!这是一本了不起的书,棒极了!”于斯曼也说:“我读《娜娜》时简直吃惊万分,读到后来更是趣味无穷,香气扑鼻。这是本好书,一本风格新颖的书,……天啊!实在是了不起!”

然而当时的法兰西政府却将这本书封禁,宣称是大胆露骨的淫1秽1色1情的读物,为此左拉还招惹上一场官司,险些遭到牢狱之灾。

在后世读者眼中,《娜娜》像是一部教科书版的嫩模网红兴亡史,但是在加里安眼中,却更像象征主义者笔下的法兰西第二帝国,在经历了短暂的繁华和强盛之后是突如其来的覆灭,最终变成了历史的一页缩影。

“加里安,加里安,你怎么了?”

左拉伸出手在他勉强晃了晃。

加里安从失神的状态中回过神,望向了左拉,然后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走吧,我们现在不是去捐款吗?”

嘴上这么说着,然而他的目光却停留在这位十八九岁的女孩身上——并没有小说中描述的丰腴诱人的身材和水性杨花的性格,反而一双干净明亮的眼睛却格外吸引人的注意。

或许是他想太多了?这位娜娜干净的如同一朵纯白色百合,而不是几十年后左拉笔下的妖艳放荡的野玫瑰。

加里安呼一口气,在自己指导之下,《小酒馆》中并未出现那位马卡尔和铁匠古波的女儿,出现的蝴蝶效应已经将事态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

凡尔纳先生插嘴说道,“嗯,走吧,到时候我们还要去拜访福楼拜先生。”

前往工会的路上,加里安旁敲侧击的问了一下关于娜娜的身世,才了解这个小姑娘是鲁昂本地人,父亲是一个终日酩酊大醉的赌鬼,母亲是纺织厂的女工,也是全家人主要的经济来源,因为贫穷的关系,早早出来跟随母亲在工厂里做工,养活一家人。

听完了家庭介绍,再联想到左拉,那种不安就更强烈起来。

娜娜好奇的问道,“对了,加里安先生,你们是做什么的?”

左拉抢先开口说道,“我们算是作家吧,这位凡尔纳先生是一位编剧。”

加里安瞥了一眼微笑的左拉,对方用手肘碰了碰自己的胳膊。

他点点头说道,“我们从巴黎而来,算是……外出取材的作家吧。”

左拉还特意的强调了一下巴黎。

“作家?好厉害啊。”

左拉挠了挠头,笑着说道,“谢谢。”

娜娜兴奋的说道,“你们一定写过很多书吧?”

左拉刚想继续说下去,加里安就适可而止的拍拍对方的肩膀,打断了话题。

“到了,我们把钱捐完就走吧。”

加里安的身上只携带了一些零钱,他掏出了五枚金法郎,递给了工会的工作人员,然后对娜娜说道,“愿上帝保佑你们。”

凡尔纳也象征性的给了一些法郎,只有左拉翻遍了衣兜,将身上的法郎都交给了对方。

“呐,给你。”

娜娜接过了他手中的法郎,笑着说道,“谢谢你,左拉先生,你真是一个好人。”

看到这一幕,加里安再迟钝也猜出了左拉的想法,这人跟历史上的司汤达一样,即便写过《论爱情》,自己对待感情问题也是笨手笨脚,最后被自己好友梅里美戴绿帽子。

在文艺圈子里,好友因为情妇反目成仇的例子并不少见。

加里安推着左拉离开,临走之前打招呼说道,“我们走吧,如果有机会再见了,娜娜小姐。”

加里安拦下了一辆马车,然后请左拉和凡尔纳上车,前往目的地。他要在太阳落山之前拜访一次福楼拜先生,并且将波德莱尔托付对方的东西拿到手。

马车摇晃着缓缓前进,此时凡尔纳已经意兴阑珊,不想开口说话,靠着车厢闭眼打盹休息。

而此时的左拉却时不时打开车窗,望向窗外的街景,眼神中带着怅然若失的遗憾。

“别看了,你已经看不到她了。从刚才见到她那一刻起,你的眼睛就没有转移过片刻。”

抱拳而坐的加里安实在忍不住了,开口说道,“你这算是罗密欧遇上了朱丽叶,还是《格林童话》中灰姑娘遇上了白马王子?”

“额?”

左拉的脸一下子红了,他小声的问道,“你看出来了?”

加里安无奈的说道,“左拉,你就差没把我喜欢你这句话写在脸上了。”

他又激动的问道,“加里安,那你觉得这个姑娘如何?”

加里安想劝告对方什么,但最终还是不忍心开口,只是随口说道,“希望她能够一直保持善良和单纯吧……”

就在左拉喋喋不休的谈论中,马车一路前进,最终抵达了克鲁瓦塞别墅。

“先生们,我们到目的地了。”

马车夫响亮的嗓门打破了左拉的侃侃而谈,也叫醒了睡梦之中的凡尔纳。

加里安拍了拍迷迷糊糊的凡尔纳,说道,“凡尔纳先生,我们到了。”

凡尔纳从睡梦中睁开眼睛,他赶忙拎起皮箱跟着加里安和左拉一起走下马车。

一座别墅映入三人的眼帘。

这座坐落在修建整齐的草坪上的别墅,毗邻塞纳河畔。田园乡村式的建筑点缀着褐色砖瓦的穹顶,蓝白条纹交错的墙壁少了一份巴洛克式的浮华,反而多了一份耳目一新的朴素。九个窗台上开满了紫红色的蔷薇,如同一座精致典雅的城堡。

左拉喃喃自语的说道,“真漂亮啊。”

“走吧,福楼拜先生还在等着我们呢。”

三人踏上了台阶,准备敲响大门时,却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了一声女人的愤怒咆哮。

“福楼拜,你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差劲的男人!”

“你这个俄狄浦斯情结的怪物!我诅咒你!”

门口的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是否要在此时敲响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