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宴勃然大怒，“沐森森，我祖父念你是个小辈不跟你计较，你却再三口出狂言，真以为我祖父不敢杀你？”

头发雪白的老者，负手立在祭坛上。脊背笔直，衣袍飘飞。

被小辈当面说出这样无礼的话，神情也不见愠怒。

依然用那种淡然温和的语气回复道：“我能活到现在，自然是因为天道能容我。”

沐森森垂着眼睛，身上气息变得空灵神秘。

夜风像是受到了召唤，从群山之间呼号而来。

夜风绕着她旋转。

她声音清清淡淡，飘在夜空里。

“有些事情，你不说，我也知道。他叫沐恕，是沐郁双胞胎的兄长，一向住在清净山的巫神祠里，平日最讨厌与人交际。”

容念真皱着眉头，只当是她用了什么秘法，从初雪的身上窥出这些信息。

“不错，这已经是许多年前的旧事了，多说无益。”

沐森森转眸看着他。

旧事？多说无益？

对她而言，也不过是昨天的事情。

一觉醒来，已过了七十年。

她的家族中发生巨变，身上曾经担负的最重要使命被毁得一塌糊涂，所有最亲爱的人都离开了她。

而导致这一切的因由，却都指向了她眼前的这个人。

她眼中带着泪，带着恨，带着滔天怒火，和心伤心死之后的绝望。

但她所有挣扎痛苦的情绪仿佛都被封印在眼睛里，等她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眸中已经化为一片死寂。

“你方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实在无以为报，所以，决定也为你做一件事情。”

容念真道：“你想做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想到你之前生日，我没有献礼，心里不安。所以，我决定跳一支舞送给你。”

跳舞？

容宴心头一跳。

上回她吹了首曲子，那些德高望重的老祖一个个颜面扫地，都被折腾得疯疯癫癫，她还想再来？

“你休想再耍什么花招！”

容念真抬手，止住他的话，温声问道：“你想跳什么舞？”

容宴：“……”这丫头莫不是老太爷遗失在外面的亲孙女？他这个孙子大约是捡来的？

沐森森没有说话。

长发随风而动，猎猎飞舞。

她抬头望着天空。

月明，星也明。

星光落入她眼中，被她眸中的火光点亮。

很快，黯淡的苍穹上逐次亮起光芒……

仿佛沉睡的星子都被唤醒，如水的清辉全都绽放在这片小小的山谷里。

等到漫天都是星光，熠熠闪烁时，沐森森伸出双手，像是古代祭祀的巫女，将所有虔诚，都奉在头顶。

——祭神曲·灵舞。

她身上的衣服并不适合跳舞。

甚至她的舞姿也并不好看。

但是，一种奇异的力量，从那摆动的手指，回旋的脚步间散发出来。

这山谷里的风，石，土，木，仿佛都活过了，随着她的牵引，它们呼吸着，雀跃着，呐喊着……

甚至祭台之下那堆早已经熄灭的篝火都重新燃烧了起来。

木炭只剩下灰烬，但火苗就是那么不可思议的从中跳跃出来，随着沐森森的舞动而舞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