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
负责人让人将时坤带过来。
已是夜色初上的码头只有几盏昏暗的路灯照亮,时安看着被带过来的男人。
消瘦了,沧桑了。以前出门怎么都要精心打扮半个小时以上,讲究到今天的发型应该配什么衣服,就是那样一个时坤,现在穿一身旧式的衣衫,低着头,好像生怕别人看他一样。
时安松开了许清如的手,慢慢地往时坤那边走去。
他们有七年没有见过面,七年前时家遭变故,时坤砍了二叔,以故意杀人罪判处有期徒刑。时安向二叔一家求情的时候,被无情地关在门外,绝望离开之后,开启了另外一程的人生。
但自从五年前时安想起以前的事情,她对时坤一直挂念着。
“哥……”时安轻声唤着时坤,他为什么不肯抬头看她?
往日意气风发的男人,为何变得这样战战兢兢?
“我……我不是你哥。”那个男人忽然间抬头,陌生的面容让时安吓了一跳,不是时坤!
就算七年没见,时安仍然记得自己哥哥长什么样,根本就不是眼前这个普通的男人!
短暂的失神之后,时安变得激动起来,她走上前,抓住那个男人的衣服,“那么我哥呢?你不是用了他的身份证吗?你怎么会有他的身份证?你对我哥做了什么?”
几米之外的时安忽然间情绪激动,是傅行止和许清如没有料到的,两交换了眼神,快速往时安那边走去。
走近,许清如发现时安为何激动,“他不是时坤。”
傅行止没有见过时坤,许清如这么一解释,他才明白过来,转头看码头负责人,叱问:“时坤呢?”
负责人身子一颤,被少主给吓得。
“这……这就是时坤啊……我不知道哪里还有个时坤,这个就是他的身份证啊……”负责人将身份证递了出来。
时安拿过身份证,看着上面的照片和信息,是时坤没错。
“这身份证是我捡的……我还没……没成年……不能打工,就……”
“行了,让他走,以后不准踏进这里半步!”傅行止打断了男人的话,后又转头对码头负责人说,“童工都招进来,你胆子不小。”
“少主,我知道错了,这就回去整顿!”负责人吓得点头哈腰,连忙让人将人带走。
时安看着被带走的少年,那个人眉间和时坤有几分相似,让时安不断地在脑海中想到时坤,七年之后的兄长,到底在什么地方,到底有什么非要躲着她的理由?
“时安,我们回去吧,找你哥的事情慢慢来。”许清如挽着时安的手臂,“你也别着急,你哥肯定有什么理由,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他肯定就会出现在你面前。”
“我……”时安开口,却又欲言又止。
她怎么不急?找不到时坤,她就多一份担心,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忽的,时安想到了什么,时坤该不会是去找……
“怎么了?”看着时安脸上微妙的表情,傅行止问道。
脱口而出的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没什么,我想回去休息了,今天累了一天。”
不能再和傅行止扯上关系,是怕傅行止和陆锦瑟又生嫌隙也好,怕陆南望误会也罢,时安和傅行止应该止于此。
傅行止狷狂的脸上隐着一抹不易被人察觉的神色,将眼底所有的疑问给压了下去,最后只说了一个字:“好。”
许清如知道傅行止和时安之间有种不被外人所知的情感在,所以当时安被陆南望困在摘星大厦,她能够想到的可以将时安从里面带出来的,并且不怕得罪陆南望的,只有傅行止。
他们之间具体发生过什么,那就只有两位当事人知道。
在时安没告诉许清如之前,她任何的猜测都只是猜测。
三人一同往外面走去,各怀心思。
忽的,几道远光灯打在三人身上,带着一股子杀气。
待时安适应强光,她看到从车上走下来许多流里流气的人,手上拿着铁棍。
“傅公子,今天出门没带保镖啊?”
……
新华医院,陆南望从车上下来,表情不是很好。
“怎么那么多记者?”
刚才周易开车进停车场的时候,看到守在大门口许多记者。
“大概程小姐今天过来了。”周易也不知道程潇是怎么知道陆南望今天会过来,故意守在这里?
“算了。”陆南望淡声说道,便往电梯那边走去。
周易觉得上司似乎又有点变化了,好像……回到先前的状态,从今天早上办公开始,他一个早上都没有发火。就连秘书端进去的咖啡出错了,他连半句话都没说,还喝光了……
那半个月里面,总裁办的人因为各种小事被陆南望斥责不止一次,大家都以为公司的业绩下滑,可明明比去年同期要高啊……
说了要和时安划清界限,他还真的能身体力行?
周易跟上陆南望的步伐,一同去了特护病房。
果不其然,在特护病房那边看到大明星程潇。
程潇见到陆南望过来,脸上的五官无一不在展示着对陆南望的冷嘲。
周易想,又一场战争要开始了,这次,他赌陆南望赢,还是程潇更胜一筹?
“哟,这不是日理万机的陆总吗?有空来看你弟弟,真是稀奇。”程潇双手环胸,净升高175的她穿上一双高跟鞋,高高的杵在那儿,影后的气质可见一斑。
陆南望淡淡地瞥了程潇一眼,转身看病房里面的陆南谨,躺在病床上五年的他,身形消瘦,不见往日风采。
若非陆家富可敌国的财富,哪能支付陆南谨昂贵的治疗费,恐怕早就放弃治疗。
陆家也就该不该放弃陆南谨的治疗展开过激烈的讨论,最终以陆南望那一方不放弃治疗获胜。
“你不是在欧洲拍戏?”
“您这天天把我往外派,不知道的人当星辉重视我,三天两头给我安排通告。知道的人,就当陆总见不得我在您跟前。不然说不定哪天,我忍不住跑到你们陆家,在您太太脑袋上开一枪,让她也和南谨一样躺着。”
陆南望眉头微皱,面露不悦,转头,目光清冷地看着程潇,“我劝你不要做傻事。”
被陆南望的眼神看得一滞,程潇在两秒的失神之后,冷笑一声,“也是,盛浅予有你陆南望护着,我一个戏子,能拿她怎么办?”
“跟你说了很多遍,南谨的事情和浅予没有任何关系。”
“我以为只有时安能够蒙蔽你的双眼,没想到盛浅予一样可以,聪明一世的陆南望竟然糊涂一时。”
“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那个人。”
“时安?”程潇笑了一声,“陆南望我有时候真的不明白,你喜欢的人到底是时安还是盛浅予。你拼了命地护着盛浅予,这些年又对时安念念不忘,难道花心是男人的天性?”
“我喜欢谁不需要告诉你。”
程潇冷笑慢慢僵在脸上,只有时安和盛浅予才有资格成为谁是陆南望喜欢的人,其他人,连这个资格都没有。
她转头,透过窗户看病房里面的陆南谨,“你说,陆家的人要是知道当时开枪的那个人,是盛浅予的父亲,他们会看在你的面子上放了盛浅予,还是逼你们离婚给南谨一个公道?”
程潇的声音淡淡的响在陆南望的耳边,男人双手插在西装裤口袋当中,并未接下程潇的话。
“听说南谨有要苏醒的迹象?”
……
程潇和陆南望一同从病房这边离开,电梯内,两人都没再提任何关于陆南谨的话题。
15楼,电梯停了下来,打开之后,看到两人站在外面。
电梯内的人和电梯外的人都怔了一下,是谁先反应过来?
“进去,”傅行止扶着时安,“小心。”
时安想要避开傅行止的手,却又觉得这样的动作很刻意,最终和傅行止走进了电梯里面。
陆南望目不斜视,连表情都没有变化,好像走进来的人不过是两个陌生人。
程潇觉得这个画面特别有意思,看了眼装作不认识陆南望的时安,又看了看高冷的陆南望,嘴角漾开一个笑,“时安,这么巧,你还记得我吗?”
原本想安安静静地坐完这一程电梯的时安,被忽然见叫到名字,哪里还能安安静静?
“你的电影我都有看。”时安悻悻地说道。
程潇不顾陆南望投来淡淡的警告的眼神,道:“这么巧遇到,晚上一起吃晚饭吧,好久都没有一起吃过饭了!有……五年了吧!对吗,南望?”
程潇是不给陆南望整点不舒服,她就浑身不舒服。
“程小姐,您晚上还有个通告。”周易好心提醒。
“通告哪有和故友吃饭重要,是吧时安?你要拒绝,就是不给我面子。”
“……”还真不想给你面子,“我受了伤,不太方便。”
“坐车又不用走路,有什么不方便的,现在就让周易定餐厅,我们好好聊聊!”程潇盯上周易。
周易默默转头,看向自己上司。
陆南望深深地看了程潇一眼,道:“周易,定餐厅,四人位。”
陆南望,程潇,以及时安与傅行止,这不正好是四人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