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防盗章 太红旗一点也没看见宋清如, 倒是宋清如能清楚的看见那鱼唇甚至能呼吸,伴随着一股子烤鱼的味道,她的口水有点分泌过快了。

真的是来这边没有吃过鱼,吃肉也是夏冬梅进门的那一次,她们家里吃饭都艰难,更何况是肉这么蛋白质含量丰富的食物。

就喜欢吃肉,每顿饭都喜欢吃一点,不吃就觉得不大好,跟没吃饭一样, 来到这开始是身体不好,没心情吃, 现在身体好了, 那营养吸收的就很疯狂, 经常觉得饿,毕竟是长身体的好时候。

宋清如一直在家里,经过观察就发现了,后窗户穿过那天马路里面的绝对是有钱人, 进出都是自行车, 偶尔还有汽车, 关键是小洋楼, 长眼睛的都知道气派。

都说是人穷志短,宋清如不是没心气, 只是吧, 家里条件就这样, 什么棱角都没了,没那么多讲究了。

什么烂菜叶子对身体不好,吃饱了要紧,什么不能吃剩饭隔夜饭,真的不重要了,她那天去撸了一天的花,从早到晚,带着一个饼子去的,就这样家里也才吃了两顿。

所以宋清如也不得不现实,她觉得自己也是个仙女,想着自己去找出来一个镜子,打量着自己,觉得很丧气了,这长相越看越陌生,分不出男女来一样,前两天那老太说头发长了占养分,给她剪了,这下子好了,瘦猴子一个。

但是也比青面獠牙鬼好看多了,宋清如觉得,还是俗气一点好,人总是要吃饭的。

那老太自己一看她照镜子,心里就犯嘀咕,一般看完之后心情都不好,果真瞥了一眼,看着宋清如站在窗户那里,目光沉沉的,这会天都黑了,外面什么也看不见的。

“三儿,你去给我剥蒜,我拿醋泡一泡,早上当咸菜吃了。”

宋清如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呢,下定了决心要好好生活,带着家人过好日子,啪嗒把窗户关上,夏冬梅吓了一下,其实家里面,她就觉得三儿平时笑的多,可是心思也深,经常自己发呆想东西。

那老太自己又喊了一声,宋清如才听见了,这时节哪里来的新鲜蒜呢,都是干瘪的,这还是夏冬梅来了以后,不知道哪里弄得破盆子,里面放了几颗老蒜,这会儿已经郁郁葱葱的了,一直在炉子边上,看着就喜人。

她伸手巴拉出一颗来,其实舍不得吃,盆子小,就那么几颗,吃了就没了,但是家里人都喜欢,就这么一点有滋味的东西,好下饭。

白白嫩嫩的,一看就很鲜嫩了,宋清如这人过日子,闲着没事就算计,这蒜上面的青叶子都没舍得扔,一样切了切放进去,照样吃的。

那老太在一边看着,抿着嘴笑,一口的好牙,觉得自己养大的孩子好呗,看看这个仔细,这个会过日子的劲儿,蒜都给切块了,这样子醋容易进去入味,不像人家一整个泡进去算完。

宋为民回家的时候,竟然带回来一小包蜜三刀,挪动着略显臃肿的胳膊,对着宋清如招招手,然后从公文包里面,拿出来一个极为不衬的灰色纸包。

“来,给你吃一个,刚出来热乎着呢。”

宋清如眼睛一亮,原来是蜜三刀,一块一块方方正正,背面划开三刀,上面撒了白芝麻,入手都还热乎呢,隐约看到里面蜜色流动,顶好的零嘴了。

“爸,你今天怎么买这个了。”

宋清如自己慢慢地在嘴边吃着,一块不小了,真的是蜜一样的幸福,眼睛都眯起来了,圆圆的杏眼一下子就跟个弯月一样,宋为民乐呵呵的。

“都拿去吃,给你大哥二姐一块,剩下的都是你的了。”

今日是发薪日,手头略微宽裕,想着现在日子有奔头,三儿都好了,就想着给孩子买点零嘴,不多,但是孩子们高兴的跟什么一样。

宋为民自己只拿了一块,跟宋清婉掰开,俩人吃一块,“我们不爱吃甜,就你小孩子还喜欢吃,都给你吃。”

“赶紧拿走了,我们要看书呢,只不过别吃多了,不然不想吃饭了,要留着一天吃一块才行。”

这是宋清婉板着脸赶人了,俩人恨不得泡在书的海洋里面,宋清如自来不喜欢看书,跟太红旗一个毛病,喜欢的书很少,一看就跟催眠曲一样。

“那我走了,我拿去给姥姥他们吃了。”

极为快活的走了,临走之前突然转过头来,“大哥,你张开嘴巴,我瞧着你牙齿最后面是不是有虫子了。”

宋清林张开嘴,也觉得最近有点牙疼,结果猝不及防给塞了一块蜜三刀,然后就听见宋清如一阵烟的跑走了。

都沾了口水了,不好拿出来给大家了,刚才那一块,他就掰了一个小角,其余的都给了二姐了,连点蜜糖都没有尝到。

宋清如手里还有三块,她自己手里还拿着那一块慢慢的磨牙呢,觉得好吃,以前的人实诚,做的东西都是只怕味道不好,材料少了,回头客不来了。

“爸,我觉得应该奖励你一块,你赚钱是很辛苦的。”

又笑吟吟去拿最后那两块,“我觉得姥姥跟婶子也要尝尝,现在不要心疼,等我一后赚钱了,蜜三刀紧着吃。”

一番话说的极为妥帖,因为一包蜜三刀,整个屋子都跟染了蜜一样,幸福感直线上升,夏冬梅还是第一次见,咬到嘴里,一股子蜜流动出来,睡觉前都记得那个味道。

自己洗了脚,看着宋为民给端了洗脚水,夫妻俩人才说上几句话,“你看看,外面有什么伙计,给我招揽一个,也去赚点零用钱。”

夏冬梅是不能闲着,这段时间也熟悉了这边,知道家里开销困难,就想着贴补一点,赚不了大钱,但是买点柴米油盐,给孩子买个本子铅笔还是可以的。

宋为民没说话,主要是夏冬梅是小脚,小脚不能走路,到哪里都是干不了活的,而且外面辛苦,形式也不好,“等过一段时间吧,家里开销还可以,能应付的。”

不好再说什么,第二天起来,夏冬梅去给宋清林收拾书包,看着孩子本子正面反面都写满了,边边角角的都是字,一个个跟米粒子一样,写的小节约本子。

吃过了早饭收拾利索了,就去找田婶子了,自己扶着田家的门框,轻轻地喊门。

“他婶子在屋里吗?”

“哎,来了。”

“我不疼,我知道你打我是为了我好,让我跟着我妈。”

“哎哎,不说了,一会有人了,这个你拿好了,给你做的新棉袄棉裤,你妈不会做,里面有十块钱,你留着花。”

周大福拿着一个小包袱,里面是他全部家当了,自己饭都吃不起了,还拿了家当去给闺女做了新棉袄棉裤,跟白天不是一个样子。

就那么十块钱,他家里是真的只有一间破房子了,乡下的不值钱,就盼着闺女好,跟着亲妈肯定好,知道王家条件好。

所以才一边打完闺女,一边自己背着人哭,“桂啊,爸没本事,你以后好好的就行,爸走了。”

周小桂自己擦擦眼泪,说话都不成样子,“爸,你还喝酒吗?”

周大福顿了顿,一没回头,轻轻地一句,“不喝了。”

头也不回的走了,周小桂自己抱紧了包袱,从后门进了院子,昨天她爸就说了,要是能留下来,在这里给她送衣服。

她知道,自己爸爸很好,所有人都不需要知道,她自己知道就好。

宋清如听了一个墙根,宋清如自己叹了一口,小小年纪,这几天气都叹完了,有时候,你看到的都不一定是真实的。

不过,周小桂在王家留下来了,大家每天都能听见几声喊骂声,到底不太过分,给吃饱了干点活怎么了,眼见着小桂也不放在心上。

这孩子,大家都喜欢,没几天就跟大家混熟悉了,是个勤快的孩子,脾气好着呢。

宋清如自己在隔间听着她跟那老太说话,一口一个姥姥,不由得微微笑,她身体好的差不多了,可以出去捡菜叶子了差不多。

等着第二天还是那个时候,宋清如一听见动静就起来了,昨晚上跟那老太说了一起去,那老太不让,“你去干啥,多睡会养精神,这天寒地冻的,要是感冒了,可没钱了治病了啊。”

半是威胁半劝告的,以为老三歇了心思,谁知道自己一起来,老三也穿好衣服了,一边笑着看着自己,手里面还有个长棍子。

那是宋清如问大哥要的,只说是在家里走走,要个棍子当拐杖,宋清林也上心,不知道哪里找了一个出来,在手里面很舒适,但是拿着还不沉,不知道是什么木头的,扶手那里光滑无比。

“姥姥,我去看看,多捡一个是一个,这不就赚了吗?这样子我们中午也能炒着吃了,不然大哥大姐上课多冷,不吃饱了哪里行呢?”

到底是带着一起去了,说的也对,能捡一个是一个,大家少挨饿,自己一手挎着篮子,一手牵着宋清如就出门了。

乌漆墨黑的,隔得远了根本看不见人,星星点点的火,宋清如一出门就吸了一口冷冽的风,活的的感觉无比清晰,看着星星月色,自己一手拄着一个拐杖,竟然颇有一股子踏星骑月的落拓。

宋家是后院的,正北的两件房子,边上一个角门,出去就是了,也没有人看见,走了很一会,宋清如气喘嘘嘘的一脸虚汗了。

“要不歇一会,你在这里等着,我先去,回来了找你就好了。”

那老太今天走的慢,怕时间来不及了,一会到了什么都没有了,想着自己先去算了。

宋清如嗓子里面冒烟了,起来了没喝水,又走了这么久,口渴难耐,硬是咬咬牙,“没事,我跟的上,咱们快点。”

去了果真很热闹,要累死的宋清如,一看那菜叶子,浑身都是劲头了,能让家里人吃饱了,这就是本事了,捡点菜叶子就跟宝贝一样。

“姥姥,咱俩分开捡。”

匆匆说完这一句,宋清如也不用拐杖了,自己别在框子里,然后两只手弯下腰来就开始抢。

能在这里混的,都是手脚麻利的,踩一脚推搡一下根本不是事情,就担心宋清如让人欺负了。

结果压根就没事,宋清如就跟鱼儿到了水里一般,趁着身子瘦小插缝钻,那身姿竟是从没有过的灵活。

她两辈子第一次捡菜叶子吃,但是这心情就跟捡钱一样,全是白来的,尤其是现在肚子里面叽里咕噜的叫,她吃得少,家里粮食确实不够吃,这几天都是欠一点吃饭,大家都这样,卯足了劲儿想着好好吃一顿。

所以,一时之间,颇为凶残,手跟乌鸡爪一样,来回几把就一手的菜。

这会身体也不说不好了,麻溜的厉害,不知不觉就半个小时过去了,大家都走了,跟那老太碰头,竟然是不相上下。

那老太弯着腰,看着孩子鞋面上全是泥巴印子,不知道让人踩了多少次,不停地去拍打。

“姥姥,咱们早上都能吃饱了,剩下的我们中午烧汤喝。”

宋清如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但是高兴啊,宋家这一日三餐的构成,就是早上菜粥,中午干粮,晚上更惨,连菜都没有的粥,寡淡的杂粮粥罢了。

这还是多亏了那老太早上去捡一点菜,不然连点菜都没有的。

回家就一个理菜,一个收拾炉子,满满的一锅子菜粥,宋为民眼尖,看见了宋清如手上蹭破了,那是在地上呛的,手快就这样。

“这手是怎么了?”

“我去捡菜了,明天也要去,大家早上都能吃饱了。”

宋为民自己不好受,但是没说,乐呵呵的,“你别去了,明天我去就好了。”

这是个勤快人,等着结束了只把篮子里的菜给了那老太,“您先回去,我再去转一下。”

那自己拿着空篮子又走了,徒让人担心,那老太回家做饭,只对着宋清如絮叨,“你婶子还没回来呢,我们给她留着饭,一双小脚吃这个苦。”

谁说不是呢,小脚女人,走不了路的,就是干活都得歇着,走路不稳当,上了年纪就得拄着拐杖佝偻着腰。

这要是富贵人家还可以,没事就歇着,可要是穷人家还要裹着小脚,那真是一个受罪,要不说封建迷信害人呢?

宋清如也担心,你说这夏冬梅人生地不熟的,竟然走了老远,她以前去山里,这时候有腊梅花,那种黄黄的一小朵一小朵的,寒冬腊月才有,她就寻思着这边山上大概也有。

只问了宋为民哪里有山,就拄着拐杖去了,那小花一朵一朵的,摘一上午也那么一点的样子。

再加上山上雪多,又冷又湿,那一大片竟然没人看见,谁也不惜的这时候上山,只她一个人在那里饿着肚子摘。

小脚不稳当,一个不注意就滑了,踩滑了就再起来了,拍拍身上的雪沫子,只大腿侧面粘上了泥,心疼的不得了,拍了一会还是脏。

自己挎着篮子回来,恰好遇见了王太太,夏冬梅是见人就笑,跟你打招呼的,就是对着王太太也这样。

“您出门啊。”

王太太白眼一翻,像是没看见一样,哼了一声就走了,现在对着宋家就是这个态度,其余人不理她,只有夏冬梅眼睛里还能看得见王太太了,孩子们见了,一概不打招呼。

转眼看见了夏冬梅裤子上湿了一大块泥,阴阳怪气的,顺了顺耳边靠近额头的几根头发,脖子高高的立着像是过年敬神的公鸡,“哟,这是哪儿去了,一腿子的泥。”

也不听回答,自己掩着嘴,极为快活的走了,讽刺了一句泥腿子,但是夏冬梅也听不明白,自来是不把人往坏处想,只觉得她寡妇一个不容易,自说自话。

“去哪儿了,才回来呢,赶紧吃饭,三儿,给你婶子热一热饭菜。”

那老太手上忙着,指使着宋清如去热菜粥,宋清如已经手脚麻利的放上锅子了,一开炉子有股子炭火为,熏得又咳嗽几声。

“咳咳,好嘞。”

夏冬梅自己放下篮子,上面总是盖着一个红布子,“没事,没事,你们吃了就是了,我不饿。”

这是半上午了,摸着黑起来,怎么就不饿呢,宋清如给盛上了,一大海碗,“婶子,热着吃了,不饿也吃了,不然身体撑不住。”

夏冬梅赶紧起来端着,一个劲的应着好,“哎哎,我自己来,自己来。”

低着头喝菜粥,里面都能立住筷子了,心里面热乎的不行,眼窝子都潮湿,以前的时候,但凡是晚了点,谁给她留口饭吃啊?

别说是留饭了,不挨骂就是好的了,看着这菜粥,唏哩呼噜喝了,只觉得现在的日子好,以前竟然是过得畜生日子,干得多吃的少,还要挨骂。

哪里是不饿,是想着省一点,吃了身上一股子热乎气,夏冬梅歇歇脚,就把篮子里面的花倒出来。

“这是什么啊,哪儿来的这么多?”

那老太看了个新鲜,大冬天的没有花,还是新鲜的。

夏冬梅笑了笑,“这是那边小山上的,我寻思着应该有,去了果真有,一大片呢。”

“婶子,真的啊,那下午我们还去摘,这个可以吃的。”

宋清如积极性很高了,但凡是能填饱肚子的,一向是很热衷。

“下午不去,雪化了不能走,等着早上去,那时候好。”

夏冬梅说着,也觉得很好,能给大家找点吃的,一边拍了拍腿上的泥印子,干了一下子就下来了。

“一会儿,我给你们炒鸡蛋吃,这个吃了不咳嗽,好着呢。”

宋清如满口答应,很积极的在那里洗菜,她想着明天更早起来,全给撸回来,这才是家里第一个狠心人。

这小黄花儿炒鸡蛋,不过是一个鸡蛋,就被做的香气四溢,宋清如照例做了好饭菜开后窗,飘到大马路上,一阵的香甜。

太红旗家里却是一阵阴雨,一阵狂风的,冬嫂看着,竟然是父亲看不惯孩子,孩子也不服气父亲,不在一起生活,见面倒是成了仇人。

太红旗话都懒得说,只是心里面慢悠悠的寻思着,这一家子其实跟他没什么关系了,他跟着老爷子长大,干卿何事啊?

为什么家里就太红旗一个人一个姓,这从老爷子到孙子,都是姓江的,太红旗跟他生母一个姓氏。

说来话长,当初江长源瞅着机会送儿子上前线,想着打拼一下也可以有个军功。

谁知道那边拖拖拉拉好几年,男人去了外面大家也知道,再说了去了当地,很受群众爱戴,不少人呢把持不住跟当地妇女有染。

江田野长得好,人家有知道家里父亲是将军,一个朝鲜贵族女就勾搭上了,后来撤退的时候,江田野肯定不会带回去的,政策上也不会允许的。

人家太红旗妈妈就说了,“走可以,只是我怀孕了,这个要告诉你,以后是我们家里的孩子了,跟你们么有关系。”

那时候平壤太家,非同一般的大家族,养个孩子不算什么,生下来就生下来了,当时很多女人都这样,部队一撤走,不会带走任何东西。

那老太赶紧去倒水,这天气冷的人不行,只是纳闷这妇女是哪一个,不是去老家再找一个,怎么没有带回来,这妇女看着面相老,还是个小脚,只当是哪一个亲戚。

宋为民也不说,只说一句待会吃饭说。那妇女手足无措了,在门口进来,也不敢去隔间看,很是局促的样子,一身青布衣裳,脚上是黑布鞋,尖尖的那小脚,是封建残留。

看着那老太端茶倒水,自己都坐不住了,“我自己来,您歇着。”

“没事没事,走了一天的路,歇一歇就好了。一会怎么就吃饭了,先喝点热水,不然吃了难受。”

说完了又去隔间,因为天气出奇的冷,宋清如承包了整个炉子,就一直坐在那里做饭,看着多了人吃饭,去多抓了一把玉米粉。

“咱们啊,没什么好东西,有一块腊肉,过年时候的,拿出来给吃了。”

这点东西,都是来客人才吃,老太太的宝藏啊,能从年三十那天,一直留到六月天,不知道是怎么保存下来的,但是大家依然吃的很香,都是过日子的哲理。

炒腊肉还缺点菜,他们家里就点咸菜,要吃菜只能去捡烂叶子,那老太寻思着去买一点青菜罢了,不能给人家也吃烂菜叶子。

也没问女婿要钱,自己大箱子里开着,拿出来一个手帕子,那可真的是老太太的手帕,一层一层的,里面全是散钱,那手帕子洗得发白了,但是依然用。

得从前门出去,穿过后院中院,然后到前院,从角门那里出去,远远的就看见宋清林放学了。

“姥姥,你干啥去啊?”

“嘿,你来的刚好,给你钱票去买菜,家里晚上吃好的。”

宋清林拿过钱来,书包给了宋清婉,咧着一口大白牙风一样的跑了,到底是孩子,有客人来了就吃好的,盼望着一口吃的。

宋清如躲过去那老太的手,意思是自己拿着书包,“姥姥,谁来了啊?”

“没细问呢,你爸说吃饭的时候说,今天作业多不多啊?”

宋清婉自己抿着嘴,小丫头长得好看,白白净净的,静女其姝的年纪,“学校现在闹腾的厉害,不过我不管这些,我要好好看书。”

这一对孪生兄妹,都是爱学习的,喜欢看书,不喜欢到处闹腾,现在特殊时期,多少孩子都读不进去书了,他们不管,我只管看我的书,现在就是汲取知识的好时候。

那老太就喜欢听这个,喜欢孩子们读书,这一对孩子,家里面的希望,满口应着,“哎哎好,就是这样才行,要刻苦。”

宋清婉也点点头,一老一少往前走,这会子大家都回来了,穿过院子遇到人就问来的那人是谁,那老太只说是亲戚。

皖南会馆是一个三进三出的大院子,前院儿热闹一些,除了门口就是胡同,后院儿安静一些,但是因为靠着一个大马路,也算是繁华了。

不过人情厚实,但凡是有个什么动静,大家都知道,宋为民带着那妇女进院子开始,就已经是有人知道了。

不过那老太不说,也不会去刺探,该说的就说,不该说的大家就是知道了,也不会去当着你的面提出来谈论。

家里面夏冬梅坐立难安,这小妇人就是乡下来的,老实本分的不行,做伙计干农事也是一把好手,别看个子小,但是秋收冬藏这些,顶的上一个男人。

听见隔间刺啦一声油响,知道是招待自己,也不敢贸然进去,只对着宋为民说,“不要什么菜,喝点粥汤就好了,这么破费不好,孩子们读书费钱,省着点好。”

宋为民不动,只在那里端着杯子喝水,“就这一次,你也是不容易,晚上大家吃顿好的。”

刹那间肉香就出来了,里面宋清如慢慢的咬着一口肉,真的是好吃,即使放了很多天,这是家里面少有的吃肉的时候。

姥姥的心头肉就是好,围着灶台长大的,什么好吃的都是给留着吃一口,见她吃得好,那老太又夹了一块出来,小声地给她放盘子里,“吃完了还有,你多吃点身体才壮实,以前老不吃饭。”

最近宋清如活动开了,竟然身体也不生病了,气色日益见好,就跟那花骨朵一样,估量着没几天就开了,枝头的嫩芽一般,一点雨水就疯长。

那老太自己寻思着,大概就是以前吃饭少了,一天吃不了几口饭,不如养个猫儿,现在吃饭多了,身体可不就是看着好。

宋清如也是馋了,这手艺是真的好,一口放进嘴巴里,烫的舌头都有一种灼烧的幸福感,打开窗户散散气。

按理说是顶上窗户纸的,但是这屋子炭火味重,加上宋清如病气多,需要日头好的时候通通风,就省了窗户纸了,开窗就能换气。

这味道飘啊飘的,太红旗自己啪嗒把窗户关上了,觉得这味道有毒一样,真的是太香了。这位爷火气大,大冷天的开窗户是经常事。

楼梯台阶啪嗒啪嗒的,“冬嫂,今晚吃什么?”

“今晚吃得好,一会你爸也来吃,一大桌子菜呢,你可得多吃点,长个子呢。”

只是后来改造,私人买卖是不能够了,上面安排着去了切面店,钱不多,但是好歹是个营生,只是家里两个孩子要念书,田婶子便经常早晚的去找点伙计。

俩人没进屋子,只在门口小声地说话,听见是想要找个赚钱的营生,夏冬梅自己也实诚,“我乡下来的,只盼着几个孩子好,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就想着出来找个营生赚钱,能吃苦着呢,不嫌钱少,有个就成了。”

田婶子这一段时间冷眼看着,心底里觉得是个本分人,做事情应该也不是那样眼高手低的,她认识人多,也能打捞个营生。

等着见了田大叔,也提起来这个事情,“我看着人不错,对孩子们也好,找营生不怕钱少,也能吃苦,应该好找的,你多打听一下。”

家里面谁也不知道,只三天后,吃了早饭没一会儿就看见夏冬梅背着一个大包袱来了,那包袱是真的大,她背都佝偻了,宽比得上她三个。

宋清如赶紧开门,一进门就接到地上来,夏冬梅自己擦擦汗,笑着解释,“这是医院的床单被褥,我拿回来洗,一套一分钱呢。”

看着极为高兴的样子,一套一分钱,医院带回来的消毒液,一套就是枕套床单加上被套。

那老太打开来一看那医院名字,离着这里很远了,也不知道她怎么背回来的,“你别一个人去背了,等着下次让清林跟你去。”

夏冬梅赶紧摆摆手,“这有什么,别耽误孩子,全是被褥又不沉,清林好好看书就行了。”

那老太也跟着一起洗,两个人一起做活,死活不让宋清如沾水,“水凉,你不要沾,到时候肚子疼。”

看着宋清如那双骨节鲜明,嫩白如玉的手,夏冬梅只觉得这不是应该洗衣服的手,她对着前面留下来的孩子,总是极大的宽容,极大的关照。

洗衣服的水,就跟王太太说的一样,哪里能要热水,烧水不要煤啊?煤不要钱啊?

都是冷水,里面是刺骨的凉,不然不够本钱的,这伙计本来就是要求高钱少,拿回去给医院,不干净的都要拿出来重新洗。

上面的污渍特别多,夏冬梅很用心,来回的揉搓,就这样,一上午两个人三分钱,给晾到外面去。

王太太回来了又要骂,觉得院子里面放医院的床单不吉利,白花花的一片,就是找事一样,夏冬梅怕院子里占空,都是自家门口拉起来的绳子。

王太太立着眼睛,修的精致的眉毛,眉尾些微的黄,是眉笔画出来的,穿着掐腰的袄子站在那里,盘着的头发纹丝不乱。

“不是我说,前个儿去捡菜叶子吃,今个儿就去拿这些脏东西回来,难道明天还要去跟死人要吃的,坟地里转悠一圈不成?真的是穷到家里了,什么都缺。”

话说的极为难听,极为缺德,宋清如愣了愣,屋子里面听着,什么叫跟死人要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