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元记得七年前两人第一次接吻的时候,周衍的表现简直又呆又傻,懵懵懂懂脱了他的衣服还红着脸问他怎么办。

虽然周衍骨子里的强横一直没有变过,但彼时纯情的他无疑比现在这个强吻他的男人要可爱多了。

亏自己还午夜梦回想起过往时觉得摧残了周衍这朵小娇花,哪里想到有一天人会进化成现在这副食人花的模样回来行凶作恶。

这算报应吗?让你稀里糊涂睡人家!季元思绪纷飞。

周衍的进犯他无法抵挡,大脑自动逃避式的开始想起了很早发生,大部分多年来已经被季元忘到边上的记忆。

周衍从小就不是什么普通小孩,搬到季元家对面时有小半年都不声不响,看谁都跟杀父仇人似的。季元妈自己儿子乖,不用操心,她就觉得这样明显叛逆期的小孩儿挺可怜,加上周衍没爹是一点,他亲妈也不靠谱,一个星期基本六天不着家,唯一回来的半天也是呆半个小时就走。

季元妈知道以后就让周衍到他们家吃饭,时间久了周衍妈干脆给他家交了伙食费,一副完全放心将亲儿子扔给对门话都没说过三句的陌生人的样子。

周衍与季元小时候期待过的弟弟不一样,放在当时感觉不很明显,但如今回想起来,周衍早熟得厉害。至于周衍的家庭身世,从他十二岁搬到对门到十五岁突然离开,都一直没有过任何透露,季元对此一无所知。

只是说起来他早年里的确对周衍有过一段朦朦胧胧的喜欢。

故而隔年同学聚会以后再见到面貌又不太一样的周衍时,季元除了惊讶还有惊喜。周衍趁着他醉酒呆里呆气地亲他,他也就起初半推半就,后半程完全主动的和人睡了。

大写的没羞没臊。

嗡……嗡……嗡……

周衍口袋里突然震动起来的手机猛然将季元拉回现实,他想趁周衍不注意将人推远点,没想到面前的周衍依旧像是铜墙铁壁,纹丝不动地立在原地,只不过口舌之间对季元的侵占慢慢放缓,直至最后停了下来。

周衍的喘息就在耳边,季元自己也不遑多让,如同快要溺毙一般大口呼吸着,快要软成一滩不说,脸烫得快要烧起来,这种情势下就算心里对周衍妈卖批飞屏,口中也难以骂出气势。

况且对这么一个情况,骂一句以“我操.你”三个字开口的,似乎都容易将好不容易回转过来的气氛再次带歪。季元来回纠结,最后出口的也就是断续带喘的几句毫无威慑力的话:“周衍,你他妈,是不是,想上天?”

周衍口袋里的手机还在震,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接完吻就是劈头盖脸一句骂,估计谁心情也不会好,但周衍偏不,他还能笑出声来。

从这儿季元就估摸着这个人这些年是不是变态了。

周衍微微抬起头,让两人原本脖颈相交的脸变成鼻尖相对,他眼里明显有愉悦的光:“先别说话。”

他低头亲了一口季元的嘴巴,这时候放开了对季元的桎梏。

季元气到想将周衍按在地上暴揍,然而想到刚才感受到的那一身实打实的肌肉,又怂怂地转身将水龙头关了起来,嘴巴里无声地骂人。

周衍接起电话,极其流利地吐出一段外语,季元仔细一听,和他前面在电梯里听见的是同一种语言。

不远处的厕所入口的百叶出风口站着两个明显的人影,前后联系季元毫不怀疑那两个人和周衍认识。硬跑是跑不出去的,能不能智取也要另说。

季元摸了摸口袋,他的手机前面放在桌上没有带来,当下进退维谷。

周衍那边声音高高低低地说了几句,回头看季元,对方正照镜子。

季元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点惶恐。这个眼里带水,脸颊透红,看着跟吃了一顿十全大补药的人是谁!?特么简直跟刚才打了一炮似的。这点儿定力季元自己都觉得丢人,更别说一会儿还要出去和池立安继续吃饭了。

虽然说他现在和池立安还没有半点真正要负责任的关系,然而较真起来,现在的局面也很是尴尬。

前面要睡人的宏图伟业此时也全歇了,睡睡睡睡个鸡儿,就算他现在能够成功从这个厕所出去,想到周衍也住这个酒店,他都能活生生吓萎了。

季元干脆低头,重新打开水龙头往自己脸上泼了两捧水,再抬头胡乱揪了一把纸巾往脸上擦,最后给自己壮完胆后等着周衍挂电话。

周衍见季元看着自己,又伸出一只手亲昵地摸了摸季元的脖颈,摸得季元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在周衍没多久就将电话挂了。

“我们正常地谈一谈可以吗?”季元将周衍的手从自己脖子上撸掉,“我先回答你之前的那个问题,和我一起吃饭的人叫池立安,是我预备要交往的对象,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七年不见你瞎胡闹什么呢?”

季元自己这几年过得吃斋念佛的苦日子,但他并不觉得周衍也是。起码这会儿相见,周衍从头到脚都透着低调富贵气,他刚撸下去那只手上戴着的手表也小一百万有余,更不说周衍年轻帅气还是个一号,放在gay圈里也是闪闪发光让人哄抢的角色。

“我很想你,元元。”周衍执起季元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

将季元才抖掉的那一身鸡皮疙瘩都给亲回来了,他差点儿从地上跳起来:“元元你个头,你想个毛线,这七年是死是活连个音讯都没有,一见面满嘴跑火车?”

当年虽说季元作为已经迈入成年圈的年纪和周衍睡了的确有锅要背,但是事后周衍主动消失得无影无踪也是事实。季元不是没有想过联系周衍,可对方的手机号码以及电子邮箱一类的联系渠道全都失效,季元没有其他办法,只得作罢。

总的说起来,周衍作为享有完全主动权的人来说,吐露出很想你这种话,让季元觉得不够真诚。

“没有来找你是为了你的安全,”周衍依旧脸色温和,但后半句又开始犯病了,“我很抱歉,但是不要说什么和打算和别人交往的话,这不可能。”

周衍什么威胁的话都没说,只是眸中笃定的光芒就让季元莫名感到一阵心慌。

这时候,厕所的门忽然被外面的人推开,一个亚裔男子站在门口对周衍稍稍颔首:“周先生,该出发了。”

周衍依旧看着季元,口中回应道:“知道了。”

那人又退了出去,对自家周先生在厕所莫名其妙堵着一个C国小明星的事情没有表露出半点儿惊讶。

“等我回来。”周衍再度开口话说得温柔,可动作一点儿也不。他有力的手忽然罩住了季元的发心,将季元毫无防备的头颅拨弄到自己的左胸口,然后低下头在那裸.露出来的白皙优美,引人食欲的脖颈上吮出了一个暗红色的吻痕。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又完全出乎季元的预料,等季元反应过来之时,周衍已经整理好衣服大步走出了厕所。

季元立刻回身歪头看向镜子,他的脖子上多了一个明晃晃不可能用衣领遮掉的吻痕,暧昧至极。

这要怎么和池立安解释?出来上个厕所回去自带吻痕,难道要说不小心撞的啊?

季元只恨刚才没胆子将周衍脑袋锤爆了。还好他臭美口袋里没忘记放一盒小巧的粉饼,虽然遮盖力一般,但聊胜于无。

季元拿着粉饼在厕所鼓捣半天,终于弄了个七七八八,终于才磨磨蹭蹭出了厕所。

出了厕所门才看到周衍并没有真的离开,他站在餐厅门口,从池立安的角度可以清晰看见对方。季元才放下不久的心又猛提了起来,厕所就算了,要是周衍在这里发疯,他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可在厕所耽搁了太久,现在再不回去就会显得非常失礼。季元的步子踌躇再踌躇,还是经过了周衍面前。他在心里求爷爷告奶奶,结果没成想周衍竟然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这么让季元从自己面前走了过去。

季元即是松了一口气,心里又不上不下的,就像是身边埋了一枚定时炸.弹。

池立安此时也抬头看过来,看见季元往回走,还对他笑了笑。

前有池立安,后有周衍,季元回给池立安的笑容要不是有这么多年的演技功底,还真笑不出来。

“餐厅厕所出了点问题,我在那儿等了一会儿。”季元编瞎话解释。

池立安点头,目光又往周衍那儿看了一眼,弄得季元紧张兮兮。

“怎么了?”

“周家公子,”池立安垂眸慢条斯理地切割盘子里的牛排,口中和季元解释,“看来这趟出来玩地方选错了,有他在的地方准不太平。”

“为,为什么啊?”一来是佩服池立安的料事如神,二来季元则完全不晓得池立安竟然认得周衍。

“你大概不熟这些事,”池立安笑,“我也是因为家中长辈和周家有故交所以知道一点,前面是我失言,有些言过其实了,他们办他们的事,咱们玩咱们的,不影响。”

周家?季元对周衍的背景没有丝毫了解,此时听池立安说才知道原来他以为周衍那个早就死了的爹是活的。池立安在圈内的传闻中的确小有背景,这么联系起来,周家也不会是普通家庭了。

周衍的突然消失原来是回归了周家的缘故,仅从池立安的简短描述来看,就知道周家不是善茬。

前面周衍所说不见自己是为了自己的安全这话能信吗?

季元的思绪又忍不住飞出去,他重新握住刀叉,听见餐厅门口有远去的脚步声,微微偏头用余光偷看,周衍和一行人已经走了出去。

人群之中,周衍高大的身影对季元来说有些陌生。

脖子上被周衍亲的那一口似乎还隐约发烫,因此后面半餐即便和池立安还有话题可聊,但季元总是有些心不在焉。

上楼后两人在电梯口分别。

在池立安看来,季元是个十分有潜力的后辈,为人也努力真诚,举止间透着可爱,他的确挺喜欢季元。

而季元后半程所表现的不在状态他也看出来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池立安有想安慰他的心情。

“去我房里坐坐吗?”他顿住脚步,偏头看季元。

要是放在重遇周衍之前,听见池立安这样暗示的话,季元铁定立刻摇着小尾巴屁颠颠地和人走,可现在他心再大也没心情不是。

“时差好像还有一点儿没有倒过来,有点累,今晚我想好好休息一下。”季元委婉拒绝了池立安的邀请。

池立安略有些失望,不过没有表现在脸上:“那晚安,明天见。”

他低头依旧进退有度地亲在了季元的脸颊上,只是抽身那一刻随着吊顶的水晶灯光线一晃,他似乎看见了季元脖颈上的深色。

池立安一愣,季元已经往后退了一大步。

“晚安!”他说完快步与池立安分别,如果不是怕被池立安看出异样,季元恨不得用跑的。

本来好好的计划都被周衍打乱,季元此时的心情糟糕透顶。

“周衍,我草泥马!”季元关上房门,憋了半晚上的气立刻忍不住化作国骂飞了出来,因为不担心被谁听见,声音并没多收敛。

谁知下一秒,他差点儿被沙发上坐着的人影吓到腿软。

“你不如直接草我。”昏暗的光线里,周衍一边解着自己的手表一边云淡风轻地对季元说,他背后的窗还开着,正往里面吹凉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