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秦叔简略说了一番祁遥做了错事,然后被沈轶施以小惩。

给人上过伤药, 齐医生另将一颗安'眠药给祁遥就水喝了, 让他暂时睡了过去。

秦叔将齐医生送到门口,目送医生开着原本停靠在门外的汽车远去, 回过身,上楼去了沈轶书房。

沈轶正坐在一张漆黑的楠木桌后,埋首于面前的一份文件, 听到隐隐靠近的脚步声, 没有立马就抬眸, 而是继续审阅着。

到秦叔走到面前,毕恭毕敬唤了一声, 方缓慢抬头。

“五爷。”

“走了?”沈轶上下嘴皮轻轻一碰。

秦叔跟沈轶这么多年,对于沈轶真实的秉性早一清二楚, 男人看起来似乎面容沉默冷静,心底其实和他一样,都是关心着睡在某间卧室里的男孩的。

“是, 齐医生已经走了, 给少爷擦过伤药, 为防他疼得厉害,给他吃了颗安眠药。”秦叔说道。

沈轶指腹在文件上方的边角上摩挲了一瞬,像是随口:“有伤到筋骨没?”

秦叔摇摇头:“没有, 都是皮外伤, 就看着狰狞。”

沈轶直起身, 面上隐有一些变化, 他身体往后,靠在木质椅背上,眉宇间若仔细看,可以看到一些疲态,这个男人几乎是以一人之力在抗起这个巨大的沈家,那些兄弟姐妹们,看起来好像都已经臣服,不再有二心,然而他血管里流着和他们一样的血液,他如何不知,那都是些表面现象,那些人就像一群凶悍贪婪的鬣狗,巴不得他这里出点什么状况,这样他们就有机可乘,虽然难以撼动他的位置,但总会找各种方法给他使绊子。

这次的事,不会这么巧合,沈轶知道一直都有人在四周虎视眈眈,可对方竟然敢从祁遥这里下手,看来是真嫌自己命太长。

“秦叔,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过于严苛了?”沈轶思绪转回到祁遥这里,他做事向来都不会过问他人的意见,他的世界,由他创建法则,不管是谁,只要跟着他一天,就得一天守他的法。

是黑是白,都是他个人说了算,这次,第一次直接对祁遥动用武力手段,沈轶忽然发现,他竟然是犹豫的,甚至于现在,他的右手,拿过皮鞭的手,指骨间隐隐有僵麻感。

他已有许久没亲自对谁動过手,要惩戒犯错的人,都是交由他人处置。

祁遥是他最为亲近的人之一,自然不可能交给其他人。

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到不是后悔打了祁遥,而是心中竟是微有担忧,他了解祁遥的个性,男孩被他宠溺到现在,别说挨打,往常就是重话,他也没同对方说过几句。

经此一遭,男孩会不会离得他更远,还有三个月,他做过的承诺,从来不会食言,三个月后就会让男孩自行选择去留。

沈轶右手指骨弯曲起来,他看向秦叔,其实更想问一句,那孩子恨我吗?

秦叔再次摇头,并说道:“宁少向我确认他父亲的事,他已经相信此事,眼里的那些仇恨也基本都消散了,五爷你这样做是为宁少好,他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相信很快就能理解到五爷你的良苦用心。”

“他碰过的那些东西,说起来不会使人上瘾,但哪里有这么容易的事。这段时间,就让邹宁待在家,你帮我好好看着他,务必要让他戒干净。”沈轶眉头一锁,语气复又冷沉起来。

“是,五爷你尽管放心。”秦叔躬身。

沈家产业涉及多个领域,实业非实业,房地产,运输,汽车,娱乐圈影视,互联网,甚至于还和政府部门有合作,沈轶做为沈家家主,私人时间其实非常少,为了祁遥的事,他临时改了行程,当天在家里住了一晚,第二天早饭都没吃,就早早离开了。

留下秦叔在家里守着祁遥。

祁遥一觉睡到傍晚,动一下背部都传来钻心的疼,就那么一直趴在床上,中途起来上过厕所,一点都没胃口,吃了半碗饭,就又呑服了安眠药睡过去,第二天十点过,若不是秦叔来喊他,他估计还得躺下去。

秦叔敲门进去,给祁遥送早饭。

在七点多的时候,秦叔到过屋里一趟,见祁遥睡得沉,秦叔就没叫醒他。

祁遥还保持着昨晚入睡的姿势,两手撑着床,缓慢爬起来,移动间拉扯到后背上的伤,又是一阵痛彻心扉,祁遥脸色煞白,胸口上下起伏,喘着粗气。

伤在背上,涂抹了膏药,但伤口都还未完全结疤,所以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衣,用被子轻轻盖着,这么一起来,被子自然掀一边,上身于是暴露在空气里,冷气从窗口直灌进来,激得祁遥打了个寒颤。

秦叔忙放下饭菜,过去将被子往上揽,披到祁遥身上。

祁遥唇色发白,嘴唇更是因干涩而脫着皮,他拿口水稍微润泽,哑着音问秦叔:“五爷他还在家里吗?”

“七点那会就走了。”

“怎么那么早?”祁遥诧异。

“与兰家的人约了见面,商讨两家合作的事。”秦叔解释。

“那……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不太确定,五爷的行程,不是我在负责。”

祁遥像是瞬间泄了气一般,浑身上下都透着股落寞和无助。

“宁少你是有什么事要同五爷说吗?可以给他打电话。”秦叔出着法子。

祁遥猛地一抬眸,眼睛也陡然一亮,但下一秒,眼神黯淡下去。

他摇着脑袋,咬了下嘴唇:“不,没事。”他想向沈轶道歉,用手机的话,太过不正式,他得亲口向沈轶道歉,然后求得他的原谅。

用的药自然都是好药,在第三天的时候,祁遥差不多就可以下床走动,速度比往日慢一些,但不至于过于影响。

期间祁遥接到过姜欢的电话,姜欢在电话里不迭声地对祁遥说对不起,是他害了他,他家里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知道他们那次聚在一起溜冰的事,目前禁了他的足,他暂时出不了家门,要过几天才能出来,到时候再过去看祁遥。

姜欢话语中透露,他知道祁遥被沈轶抽打的事,祁遥在挨鞭子的第二天,就从剧本那里询问到了发视频的是谁。

原本他以为是姜欢,事实却并不是,反而是另一个,他根本没听过名字的人。

那人具体身份是什么,他准备自己去查,那是非原剧情里的人物,剧本知晓的也不多。

这天吃过午饭后,祁遥套上外套,准备出门,走到门口,手握着门把一拧,意外的竟是拧不动。

祁遥心中顿觉惊愕,他盯着手里的门把,又拧了一下,还是一样的状况,房门竟是纹丝不动。

厨房那里有人走出来,脚步声渐次靠近。

一转头,祁遥就看到已经站在他身后三四米开外的秦叔。

秦叔眼睛从祁遥面庞往下落,落他的右手上,看他一副诧异的表情,向祁遥说这是沈轶在离开时的吩咐。

“五爷离开前特意叮嘱过,让少爷你这段时间在家养伤。”顺便把毒给戒了,这话秦叔就没有提及了。

祁遥手臂缓慢从门把上垂落下去,他走回客厅,客厅空旷,凉风直从窗口往里灌,祁遥将外套给穿上的,莫名里竟还觉得冷气直往脖子里灌,微微打了个寒蝉,露在外面的脖子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背上的伤口基本都已结疤,不应该是鞭伤的缘故,祁遥转身,想往窗户外望,忽的身体晃动,脑袋一阵轻微的眩晕,视线有一刹那的模糊。

他及时抓着身边的墙壁,稳住摇晃的身躯。

祁遥猛地眨了下眼,他低目看向自己的手,连带着手指,都毫无征兆,有不受意志控制轻轻哆嗦的迹象。

这种情况,祁遥从来没有遇见过,一瞬间茫然起来,不知道自己身体出了什么事。

“少爷、少爷……”祁遥忽然间没了动作,维持着一个半转身的姿势,眼里光芒更是慢慢有散开失去焦距的迹象。

祁遥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秦叔却是相当明白,他连叫了祁遥数声,男孩才在眸光的一阵剧烈波动中,回过神来。

“秦叔你叫我?”祁遥抬眸盯着一边的秦叔,秦叔神色古怪,关切之情相当明显。

然后祁遥脑袋里灵光一闪,立即明白自己身体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祁遥忽然里就觉得喉咙干涩起来,他微突的喉结上下滚动,咽了口口水。

“秦叔,屋里有绳子吧,你帮我找一条来。”祁遥以一种轻松的语气说道,不过本来摊开的手掌,这会已经紧握成了拳头,手背上青色的筋脉都明晰可辨。

秦叔眉头顿时一拧,祁遥背后还有伤,在这个时候竟然毒.瘾犯了,若真拿绳子捆住,挣扎里,肯定会再次迸裂背后的伤口,秦叔不忍心看到那幕情形出现。

“只是以防万一,我瘾不大,绑起来,反而更好一些。”祁遥做着解释,让秦叔不用担心他。

“好,那你等会。”秦叔去离开去找绳子。

祁遥走到饮水机边,拿杯子一连接了两杯冷水,咕噜噜灌进肚里,手指捏着杯子,某个瞬间,心中生出一种可怕的暴戾感,想直接将玻璃杯给摔碎。

他极力圧制那股翻涌而出的暴躁感,吸食的次数不多,前后就两三次,说是新型的,不过该上瘾还是会上瘾,它作用在人体的神经细胞里,侵袭神经末梢,一旦中间停吸时间过长,人就会有百爪挠心的焦躁不安感,体內像是忽然间就蹿进无数的蚂蚁,在啃食和咀嚼他的脾脏肺腑。

程度不算重,但只是这么点,已经让祁遥有种想撞墙的冲動。

他从楼上回自己卧室,秦叔速度很快,找来了一条绳子。

祁遥抽了张椅子,然后坐在上面,他的打算是直接用绳子把他和椅子绑起来,秦叔的意思却觉得床.上要好一些,这样祁遥挣扎起来,在柔软的被套上,就不会弄伤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