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想到沈则言他们那里被他这么当中摆了一道,还被沈轶给直接收走了一些权利,必然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祁遥暗里安排人,全天候地跟着沈则言兄弟两,以防他们真的被逼急了,做出点什么事情来。
那夜过去后的连续几天里,集团那边忽然出了点事,同兰氏企业合作的项目遇到点状况,沈轶早出晚归,忙着处理事情,项目牵涉到政府部门,虽不会对集团造成太大的损失,但沈轶担心会有人趁机钻空子,所以事无巨细,都亲自过目。
然后和祁遥的相处时间,变得少之又少。
家还是那个家,人还是那些人,不过发生过的事,就是发生了,表面上看起来没有变化,本质上已经和过去截然不同。
东源娱乐那里,近期要拍摄几部大ip剧,有不少投资商看好那几部剧,表示出了想要投资入股的欲.求,做为东源的现任总经理,祁遥也不久后就开始了同沈轶一样早出晚归的日子。
一晃就过去大半个月,沈则言那边跟着的人传回信息,他们似乎没有任何异动,祁遥让他们继续跟踪着,小心驶得万年船,那一点跟踪费用,他还是出得起的。
这天周六,祁遥难得下一个早班,只是刚从公司大厅出来,站在街边等司机开车过来,眼睛无意中往街对面一瞥,忽的眸色一凝。
司机开着车徐徐停在祁遥面前,快步下车,准备过来给祁遥开车门,祁遥挥手让他停下。
“一会我再联系你。”祁遥说了后,就径直转身,走向街对面。
司机顺着祁遥走的方向,看到街边矗立着一个穿淡紫色短裙的漂亮女孩,女孩正在注目的人,恰好就是祁遥,司机回到车上,把汽车开走了。
穿过马路,祁遥站在兰秀面前,自从上次分开后,中途两人没再有任何联系,祁遥约莫能够察觉到一点,兰秀已经把那场戏,当真了。
祁遥眸光淡然地看着兰秀,等着对方先开口。
“谢谢。”兰秀最先说的是这句。
祁遥先是有点不解,随后立刻想起来兰秀谢他的缘由。
“不用,举手之劳。”之前祁遥承诺过,会帮忙照看兰秀在精神病院的母亲,回去后,他就抽时间将兰秀母亲转了病房,还特地花钱请了医生去治疗兰秀母亲,收到过两次反馈,兰秀母亲情绪好像稳定了不少,东源的事跟着接踵而至,祁遥便没再继续关注兰秀母亲。
至于兰秀的谢谢,不是祁遥想要得到的,钱在他这里,从来都不会成为问题。
兰秀咬了下嘴唇,脸上有挣扎纠结之意,祁遥知道她还有话说,也没有多加催促,时间还早,沈轶晚上回来的都晚,他一个人在偌大的屋子里,秦叔也不在,有时候竟是觉得有点孤寂。
他曾经也孤独,那时候心里没人。
“我……你吃过饭了吗?我能不能请你吃饭,算作谢礼?谢谢你为我母亲请医生。”兰秀猛地吸一口气,仿佛鼓了很大的勇气,才将这话给说出来,而有那么一瞬间,她眸光剧烈闪烁了一番,似乎在掩饰着什么。
祁遥没有捕捉到那点异常,如果只是吃一顿饭的话,他到是不会拒绝,他觉得兰秀应该是个聪明人,他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对方不该再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才是。
无论是兰秀还是过去的苏景,他们在祁遥这里,顶多不过是路人,有一些利用价值,但不会去恨,更不会去喜欢。
“就只是吃饭,我知道的,真的,我知道的。”兰秀微笑着,笑容染着苦涩,她知道祁遥对她没有爱,一点都不喜欢她
“可以。”祁遥应允了。
兰秀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
两人沿着当前的街道往左面走,兰秀说她在来的路上,看到街边有一家餐馆,似乎里面的东西挺好的,询问祁遥的意见。
祁遥没什么意见,两人并肩行着,可以说是男才女貌,分外的养眼,不断有路人朝他们频频注目,兰秀知道那些人多半误会了她和祁遥,但她内心是欢喜的,她甚至于极度希望,这一切可以变为现实。
应该能变为现实,等到今天过后,祁遥会属于她,成为她的男友,或者说爱人。
餐馆在二楼,两人攀上楼梯,周六的关系,店里已经有不少客人。
大厅都坐满了,他们被店员领到里面的一间包间。
屋子里放着有翠绿的盆栽,散发着绿色清幽的气息,透明玻璃墙可以看到外面的一切,匆匆而走的行人,还有穿梭不停的车辆。
祁遥让兰秀点菜,他感知到掌心的卡片有点异常,在兰秀注意力放在菜单上时,他摊开掌心看了一看,随后惊愕了片刻。
代表着他性命的那条黑色条码,突如其来呈现剧烈波动的迹象,这就表明,他即将要面临某种未知的危险。
祁遥抬目看向旁边的兰秀,今天的问题他还没有问,于是他向掌心里的卡片询问了一句。
“兰秀叫了人,要加害我?”
“没有。”卡片上浮出这么两个字。
剧本的提示不会有错,那么会加害他的,可能就不是兰秀了。
祁遥对兰秀的警戒心减了一些。
点了瓶果汁,祁遥到是没有怎么喝,而是喝店员提前倒好的茶。
吃过饭后,祁遥准备起身,忽的,他身体剧烈摇晃了一下,眼前的所有景象瞬间模糊扭曲,他抓着桌沿,震惊不已地望向他刚刚才认为不会加害他的女孩。
兰秀从椅子上猛地站起来,动作太激烈,椅子刮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声响。
“你做了什么?”一出声,嗓音低哑,喉咙里仿佛堵着一块铁石,祁遥喘着粗气,他去拿兜里的手机,准备给沈轶打电话。
本来紧闭的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一个清隽瘦高的身影站在门口,对方视线快速扫了一番房屋里的状况,在看到祁遥背脊略躬着,像是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祁遥看到连锐出现,还在怔忪里,连锐就迈着极速的步伐奔到他面前,然后一把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连锐……”祁遥面上正要一喜,随后在看清连锐面上意义不明的神色时,声音直接顿在嗓子眼。
手里拿着的电话被连锐给抽走,连锐低目用一种祁遥看不懂的冷漠视线凝视了祁遥片刻,跟着他转开眼眸。
“没你的事,你可以先走了。”连锐对兰秀冷言冷语道。
兰秀惊愕地几乎说不出话来,这和一开始大家商量好的不一样,不应该是连锐帮着她将祁遥给带上车,然后今天晚上她和祁遥会有实质的关系,明天她会将此事告知她父亲,她和祁遥发生了关系,她父亲铁定会帮着她,让祁遥娶她。
但连锐为什么让她走,这不对,根本不对。
“连锐,不对,不是这样的,你明明答应我要帮我和宁少在一起的。”兰秀慌乱不已地冲连锐喊道。
连锐一脸的嘲弄讽刺,这个女人,不久前还扑到他怀里,搂着他,对他说喜欢他、爱他,要嫁给他,和他永远在一起。
结果转眼在知得知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后,迫于各方压力,选择逃离和躲避。
他一直努力争取,甚至差点被他那个根本没有什么感情的父亲给打死,可最终得到的是什么,是兰秀转眼就要出国的消息,其实这个他还能接受,他甚至于那个时候都还没有完全放弃,想要跟着兰秀出国,远离兰家。
而紧跟着,又发生了什么,才几天啊,女人就爱上了另外一个人,被对方漂亮的脸所蛊惑。
的确,他怀里这个人是有一张不错的脸,就是他近距离接触对方时,都会被对方所吸引,有所心动。
兰秀的背叛和伤害,让连锐心中圧制的那些病态疯狂和扭曲全部都冒出了头来,他母亲是被兰秀父亲抛弃的存在,男人从来就不承认他和他母亲,他憎恶那个男人,所以和沈家的沈则言还有沈明善走得极为近,帮着沈氏背地里对付兰家。
本来还以为兰秀是私生子,和他一样,会有共同点,现下看来,姓兰的人,根本就没有特例。
“对,我是答应了,可现在我忽然改变主意了,你以为我真的会看着你和他相亲相.爱,然后过上你想要的幸福生活吗?你做梦,永远都不会有那一天,在你选择背叛我的那天开始,兰秀,我就不会允许你有开心的时候。”
“你现在应该担心,这事马上就会被沈轶知道,你猜他会对你怎么样?”连锐扶着祁遥,搂着他腰走到兰秀面前,祁遥浑身失力,连站立都需要连锐的支撑。
他从喉咙里艰难挤出断断续续的几个字:“兰秀,你、和连锐,你们早就认识?”
兰秀在祁遥陌生的视线下,往后连连退步,她猛地摇晃脑袋:“不,不是……”
“不是什么?宁少,我来告诉你,兰秀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哦,对了,我还是她前男友,那个时候我们还不知道彼此身份。”连锐笑容冰冷。
祁遥又试着挣扎了两下,但身体太沉重,他要努力集中精神,才不至于昏迷过去。
连锐搂着祁遥走出包间,留兰秀独自在屋里,失魂落魄地顺着墙壁滑坐在地。
从后面离开餐馆,走下来,路边一棵大树下停靠着一辆车,连锐将祁遥放副驾驶位上,给他扣好安全带,在准备退出去时,连锐手腕忽然被人抓住,沿着那只修长、骨节分明漂亮的手往上,连锐弯着腰,视线看向祁遥。
“连锐,是沈则言……是他们让你这么做的?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祁遥声音异常低哑,思前想后,连锐不可能毫无缘由就加害他,必然有热闹指使,祁遥几乎是马上就想到了沈则言他们,他身体靠在车椅上,费力地掀起眼帘看着面前的这个人。
就在刚刚,代表他性命还有沈轶性命的那两个黑色条码数值都同一时间降到了50,也就是说,连锐和剧本里提到的沈轶的死亡有直接关系,他自然不是太担心自己的性命安危,只要沈轶还好好活着,他的性命就不会有大碍。
但这么被连锐一带走,他几乎可以想到,沈轶那里在得知道消息会发生什么事,男人必定会震怒,说不定会亲自来寻找他,不管是过去的原主,还是现在的他,都因这样或者那样的缘由,不断给沈轶带去麻烦,祁遥甚至于,某些时候,生出一个逃避的想法,那就是等沈轶性命彻底无虞后,他干脆离开沈轶,这个想法出来后没过太久,就被祁遥给圧了下去。
若是之前的他,也许会真的那么做,但在他对沈轶动情过后,一如沈轶不希望看到他身边有任何其他人,他亦一样,不希望有别的人,取缔他的位置。
连锐目光凝沉,他无声注视了祁遥片刻,随后拿开了祁遥握着他腕骨的手,对方喝了他加到茶水里的迷'药,身体瘫軟,根本使不上太多力,他轻轻一拿,自己手腕就恢复自由,连锐将祁遥胳膊给放在他腿上,末了,他忽然伸手到祁遥衣服领口,帮他整理了一下褶皱的地方,却是一个字都未言,嘭一声关上车门。
转到驾驶位,上车,扣好安全带,连锐眼睛看着车窗玻璃正前方。
旁边那道看着他的视线,并没有坚持太久,在汽车行驶在街道上,几分钟后,男孩眼帘就盖了下去,掩住那双浅褐色迷人的眼眸。
面前出现一个红绿灯,连锐一脚踩下刹车,下意识转头往旁边副驾驶看,已经昏睡过去的人脑袋歪向左边,细碎柔軟的短发服帖在额前,侧脸轮廓明朗,面部线条仿佛是用画笔一笔勾勒而出,鼻翼挺拔,微抿的嘴唇呈现M型,脸色红润,光泽有度,下颌骨弧度也漂亮地令人一时间难以挪开视线。
之前虽然也同祁遥有过接触,但那时候对方是清醒的,这人被沈轶捧在掌心里宠爱,养成了桀骜冷漠地性格,似乎任何人,不管是谁,都无法进入他的眼,无论是沈则言两兄弟,还是兰秀,他自己当然也不例外。
祁遥的这种漠然是无差别的,不同于沈则言两兄弟,连锐如何会不知道,他们也不过是在利用他,虽然面对他时,都是笑脸相迎,他却是看得很清楚,两兄弟从来就没有看得起过他,毕竟他不仅是个私生子,还是个不被兰家承认的私生子,就是兰这个姓,都无法得到。
两兄弟对他虚以逶迤,他这边又何尝不是,被两兄弟当工具使用,可他连锐是件没有感情、愚蠢的工具吗?
绝对不是。
两兄弟也发现兰秀对祁遥不再是作戏,而是真的喜欢上祁遥了,因而出了这么一个注意,让他从中帮忙,给祁遥下药,然后让兰秀和祁遥发生实质的关系,再跟着通知兰家的人过去酒店,来个当场撞见,兰秀和他一样,是私生子没错,可连锐现在才看清楚,兰秀姓兰,单就姓氏上这一点来讲,兰秀就不可能和他是同路人。
沈家的那些人,也是一样。
在来的路上,连锐其实还真的准备按照沈则言他们要求的那样做,只是当他推开门,看到包间里,那个明明摇摇欲坠,可还是坚持着没倒下去的漂亮男孩时,忽然的,他就临时改了主意。
若真的让祁遥和兰秀发生关系,得到的结果,会让许多人满意,可这些人里,绝对不会包括他连锐。
一点都没有益处的事,他为什么要做,况且就算他做得再隐秘,让人将监控视频都给毁了,不保证沈轶不会查到他头上,到时候沈则言他们完全可以将事情推到他一人头上,由此干净脱身。
甚至还可以将他兰家私生子的身份给搬出来,这事怎么看,都对他没有一丝利处。
所以,他为什么要听从沈则言他们的安排,为什么不做点别的。
比如,将这个沈则言他们羡慕且嫉妒的,沈轶放在心尖上喜欢的人,给占为己有。
祁遥的冷漠,非但没有让连锐觉得反感,觉得自己被轻视,反而他是喜欢祁遥对他的漠然,男生对谁都不热情,性格孤傲,这样的人,比起沈则言和兰秀他们都好多了。
若是被这样的人喜欢上——
红灯转绿,连锐缓踩油门,汽车融入进周遭车水马龙里。
他眼眸一眨不眨,眸光没有波动。
——想必会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他对钱和权的慾望向来就不大,会同沈则言他们有联系,不是真的像和他们说的那样,对兰家的家产有想法,相反,他巴不得兰家彻底垮台,他对兰家唯一有的感情就是恨。
蚀骨的恨意。
汽车在街道上行驶了一个多小时,来到一处刚修建不久的楼盘前,连锐开着车进入小区,停在车位里。
他下车,把副驾驶里的人给扶了出来,架着对方胳膊,搂着祁遥纤细的腰肢,走进一栋楼房里。
祁遥的手机,在上汽车那会,连锐就给扔到了街边的垃圾桶,搀扶着祁遥到一扇房门前,拿钥匙打开门,进屋后反手关门,连锐扶着祁遥道沙发上,把人放平躺着,连锐静立在沙发边,原定的计划让他中途腰斩,他把自己电话的电话卡给掰断,换上新的卡,把人带到这个没有人知道的房间,那么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连锐往前走了一步,他弯下腰,伸出手去抚摸陷入昏迷中男生的睡脸,指腹触及到一片柔滑细腻的皮肤,带着一丝温暖的热意,连锐整个手掌都贴了上去,他眸光凝视着祁遥,低下头,往那个微微翘着弧度美好的唇上吻下去。
在即将要碰到的瞬间,连锐猛地起身,并往后极速退了两步,他瞳孔放大,嘴角裂开,面上表情隐隐透着疯狂和扭曲。
他要祁遥主動吻他,他要对方看向他的眼眸里全是深情爱意,他要这个人,成为深爱他的人。
连锐转头进了身后的一间屋子,翻箱倒柜找了一会,拉出一个盒子,打开盒盖,里面赫然躺着几支针筒还有淡蓝色的药水。
这些东西是他不久前利用医院里的设备,悄悄制作出来的,他对钱没有欲求,可不代表不需要钱,有人找到他,让他利用工作的便利,帮忙弄点东西,他答应了,然后拿了些半成品给对方,半成品药性轻缓一些,成品药.性强烈,本来没打算将成品派上,现在倒是庆幸自己当时把东西给留了下来。
拿针管抽了一小瓶蓝色液体,连锐返回客厅,他将祁遥左臂的衣袖给上腕,随后举针扎进去,蓝色液体缓慢被推至祁遥体內。
注射完后,连锐扔了针头,去拿了张毯子出来,盖在祁遥身上。
他给手机换上新的号卡,打电话让人安排,他准备带着祁遥一起离开邺城。
这么一个漂亮的人,哪怕之后会丧失所有记忆,但于他而言,已经算是一种上天的恩赐,权势地位连锐不在乎,兰家的冷漠和绝情,让他在戴着虚伪面具面对其他人时,其实內心底,最希望以及最渴求的,却也正是感情,他想要去真心喜欢一个人,他更想被人真心喜欢上。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做错过什么,出生不是他能够选择的,他努力求学,认真工作,还是得到不到兰家的认可。
老天对他如此不公,剥夺走他享受亲情的权利,那么他为什么要继续忍受这样可笑的命运,他为什么不能夺走别人在意喜欢的东西。
沈轶那个男人,在连锐看来,就是备受上天宠爱,他什么都拥有了,金钱权势,荣誉地位,他的强大和无所畏惧,令连锐羡慕嫉妒。
嫉妒像万千只虫蚁,一度啃咬着连锐的心脏,他一无所有,只把祁遥抢过来,应该不为过吧。
连锐微低了头,先是无声地笑,然后笑声越来越大,笑容扭曲狰狞,已然疯狂。
得知祁遥忽然消失的消息,已经是当天夜里十一点后,沈轶走下车,同秦叔一前一后走进一盏灯都没有亮起的房屋里。
大厅的水晶吊灯在啪一声里,瞬间照得整个房间都透亮,屋里一片静谧,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异样声音。
要说晚也晚,不过往常这个时间点,哪怕祁遥进了卧室,应该也没有睡,坐在车里那会,沈轶往祁遥那屋的窗口看,全然暗黑。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沈轶凝沉了眸,总觉得那里有点不对劲,连西服外套都没来得及脫,黑色皮鞋落在瓷砖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沈轶疾步上楼,走向祁遥的房间。
房门半开,走廊里的光泄了些进去,在门内形成一个四方形的光影,沈轶扬手,猛地握住门把,往里轻轻一推。
窗口冷风瞬间扑面而来,沈轶本来平展开的眉宇,直接拧出了细细的一条纹路,他站在门口,没有进屋,屋里床铺被套这些都叠得整整齐齐,上面一个人影都没有,分明还维持着早上祁遥离开那会的模样。
沈轶手缓慢从门把上拿开,转而去掏兜里的手机,翻出通话记录,给祁遥拨了过去。
没有打通,而是一阵提示对方已关机的礼貌的女音。
近来沈轶头部都时而发痛,秦叔去厨房给他熬安神的汤,以便沈轶入睡前喝,他走进了厨房,拿了食材出来,正准备淘洗一遍,忽然一道急促的脚步声靠近。
那是皮鞋踩在地上的声音,来自刚刚上楼的沈轶,秦叔放了手里的东西,步出厨房,一抬眼,入目一张肃杀沉暗到极点的脸庞。
“小宁电话打不通。”沈轶幽深的眸看向秦叔,秦叔心脏蓦地一跳,他用自己手机也给祁遥打了一个,得到和沈轶一样的回复。
秦叔眼睛左右转了一转,道:“我打去东源看看。”说罢他联系上东源那边,接电话的人表示祁遥下午六点过处理完公司的事,就提前走了,没有在公司。
挂断电话,秦叔满目的惊讶,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他是清楚的,但这些天里,他也看得清楚,祁遥那里,虽然在对待沈轶的态度上有些变化,可是不见任何会忽然离开的痕迹,房屋里的衣服这些,秦叔每天都会收拾房间,没有看到少什么。
祁遥看沈轶的神色里,是看不到厌恶和仇恨的。
或者,难道这些都是祁遥故意演出来,为的就是等他们都放松警惕,跟着在今天突然消失,以此来躲避沈轶?
“走。”沈轶声音已沉硬如寒铁,回屋里没待到三分钟,他再次出了门。
人不见了,先不管是什么原因,第一要务就是立刻将人给找到,秦叔跟在沈轶身后,出了房门后,他加快步伐,叫来去后院停车的司机。
汽油油缸还是热的,温度没有完全降下来,此去的目的地是东源。
秦叔坐在副驾驶位,从车镜里往后看,后座的沈轶,整个人刚毅冷硬的面孔笼在一片黑暗里,一双眼瞳幽亮得令人胆寒心颤。
半个小时后,沈轶坐在了东源总经理办公室,还有人在公司加班,一排人站在办公室里,乌泱泱的一片。
沈轶面孔笼着寒霜,阴鹜的视线一一从站成排的人身上略过。
秦叔走到一边,联系上负责接送祁遥上下班的司机,对方紧张地回,还在赶来的路上。
沙发上,沈轶捏紧着拳头:“宁少今天工作时,有没有什么异常?”
一群人立马你一言我一句开始回话。
“没有,和往常一样。”
“……早上到楼下其他部门巡视过一圈。”
“除了吃饭时间,宁少都在办公室里,没有离开过。”
“对对,宁少中午吃的公司午餐,还让财务部拨款,增加食堂的菜品。”
……
“好了。”沈轶扬声打断大家争先恐后地发言,都是些没有价值的话。
秦叔快步走过来,附身在沈轶面前,说司机马上就到。
祁遥的司机乘坐电梯,小跑着进办公室,接到秦叔电话那会,正往被窝里爬,电话里没说什么事,但他还是直接滚爬下地,三下五除二,套好衣服,就开车奔过来,中途闯了一两个红灯。
来到办公室,一开始以为是祁遥托秦叔打电话联系他,好奇为什么不是祁遥联系他,往屋里一看,就被当下的一幕给吓得小腿肚直抽搐。
墨黑的皮质沙发上,此时坐了一个人,而对方深暗的目光,随着他的到来,而定格在了他身上。
司机一口气直接滞在嗓子眼,他微张着唇,脚下如同灌满了铅,走一步都费了半身力气。
摇晃着走过去,排站着的员工们立即给司机让道。
“你们先出去。”沈轶示意屋里先到的人离开。
人们谁都没发声,甚至克制着自己的呼吸,害怕呼吸重一些,引来沈轶的注目。
秦叔往后走,站到了沈轶旁边。
“今天你将宁少送到哪里去了?”
只是单纯的问话,落在司机眼里,被他听出了问责的意思,他顿时急迫不已的回答。
“六点多宁少联系我在公司外面等,我开车过去,他从大厅出来,却没有上车,而是去了街对面。”司机一五一十地说。
“街对面?做什么?”
“见一个女的,那女的十八.九岁,穿及膝的紫色短裙,宁少过去后,同那女人一起转头走了,后来我就再没见到他。”
“女的?”沈轶眉头微锁。
一边秦叔转过头来,注意到沈轶忽然变化的脸色,随即推测,“五爷您看,那女的会不会是前些天宁少生日时,带来的那个女生?”
沈轶指骨弯曲,拳头攥着,发出命令:“调监控。”
公司门口有监控,调出来就知道司机提及到的女人是谁。
“你,跟我到监控室去。”秦叔走到司机面前,示意他随他下楼。
司机额头都有冷汗被吓出来了,秦叔一说让他出去,顿时如临大赦,激动得同手同脚。
监控的结果没有出乎预料,的确是兰秀。
回办公室时就只有秦叔一个人,房门打开着,刚走到门口,就有一股凌冽的气息扩散过来,秦叔定了定神,告知沈轶监控拍下来的画面。
“宁少最后是和兰秀在一起,我立马派人去找兰秀,另外,五爷,要不要联系兰家,毕竟那是他们兰家的人。”
秦叔当下的想法,多是祁遥和兰秀一起躲了,也可以叫私奔了,他看向沈轶,等着他的示下。
沈轶从深黑的沙发上站了起来,他高大的身体一展开,那股虽无形,但强烈的威迫力,逼得秦叔都低下了眼眸。
“先不忙,通知下去,守好各个出入口,不能让小宁离开邺城。”沈轶扬头,看向玻璃窗外点缀了无数繁星的野穹。
秦叔怔了片刻,跟着重重点头:“是。”
祁遥是被一个可怕的梦魇给直接惊醒的,他梦到自己行走在荒无人烟的城镇里,走着走着,地面忽然坍塌,他疯狂奔跑,石块坍塌的速度远远快于他的奔跑速度,脚下一个踩空,身体笔直往下坠,他看到下方是一片不见底的深渊,深渊里有着什么强大恐怖的野兽,对方看到了他,一双兽目紧紧盯着他,甚至于祁遥能感受到从对方嘴里散发出来的血腥味。
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野兽尖锐的獠牙给咬断身体,鲜血四溅。
然后,他就醒了过来。一睁眼,眼珠子左右前后转了一圈,发现不是在自己卧房,而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手肘撑着床,缓慢坐起身,眼前顿时一花,脑袋一阵剧烈的晕眩,祁遥忙用手抓着床沿,他低目往左手掌心看,小黑屋在几天前数值就已经全部归于零,另外的两个数值,代表他和沈轶性命的,他隐约记得昨天某个时间看时,都一同降了40,现在,沈轶那里的降到40,但他生命的那个黑色数值,却是增值到80。
将两脚放下地,祁遥拖着沉重发軟的身体往房间外走,刚一拧开门把,拉开门,外面正好站了一个人,对方手还停顿在半空中,显然准备进屋。
祁遥眸色一凝,盯着将他绑架过来的连锐。
青年手里提着一个较大的袋子,似乎装了些东西,祁遥嘴角紧紧抿着。
连锐伸手,一把握着祁遥的手腕,将他往门外轻轻一拉,祁遥试图挣扎开,身体软绵绵的,他趔趄了两步,然后直接朝连锐倒去。
接住倒过来的柔軟身躯,连锐单手半搂着祁遥,将他带到外面客厅沙发上坐着。
祁遥观察着四周,旁边连锐将手提袋放在茶几上,跟着弯腰从里面拿出几件衣服,颜色素雅,分明是女人的衣服。
视线转到衣服上面,祁遥背脊朝后挪了一点,表情里都是戒备。
“我已经联系好出海的船了,沈轶那里多半会派人在各个出城口守着,我无法就这么带你离开。”手里拿着一件女人的浅蓝色雪纺长裙,连锐垂目看着祁遥,语气和面容都十分温柔,可瞳孔里,隐隐闪烁着一丝扭曲癫狂的光。
“要委屈你一下,穿女生的衣服,小宁,我可以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只要你能陪在我身边,你一定也会喜欢上我的,对不对?”
连锐单膝跪上沙发,手臂伸出去,到祁遥脖颈下,去解他的衣扣。
身体往后猛地一退,背脊撞上沙发,发出一道闷响,祁遥神色发冷,出口的声音虽然低哑,可都是寒冽之意:“你走不出邺城的,最好现在松就放手,我可以向你保证,不会让五爷伤害到你,连锐,这是错误的。”
“你没有必要将自己带进危险的境地里。”
连锐缓缓直起身,染在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湮灭下去:“危险?危险又怎么样,我不怕,何况有你陪着我,就算沈轶真的找过来了,我也不会将你让出去,邹宁,你是我的。”
这人差不多算是半疯了,已经无法和他理智沟通,祁遥放弃同连锐交谈,意外里,连锐竟也放下雪纺裙,转身进了左边一间屋子,不到一分钟时间,他走了出来,等到对方走近,祁遥眸光剧烈一晃,连锐右手里拿着一个针筒。
连锐来到祁遥面前,看他露出一丝像是惊惧的表情,嘴角上扬,语气透着喜悦和安抚。
“不用担心,这里面的药是我自己制作出来的,不会伤及到你的性命。”只会让你意识慢慢变得空白,忘记过往的人和事,成为一张纯白的白纸,那个时候,要往白纸上描绘什么样的图画,就都由连锐他一个人说了算。
祁遥起身想躲,手臂被连锐紧紧地箍着,冰冷的液体顺着尖锐的针筒流进他体内。
身体疲惫感极端强烈,眼皮忽然变得沉重起来,祁遥努力让自己不要睡过去,最后还是没能坚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