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羽端坐在主位,她们按等级依次坐下,其她人在外面,书兰姑娘坐在最下边。
“公主请喝茶!”老婆婆亲手捧了茶上来,坐到她旁边,
这些人静静观赏着她,像欣赏一副美丽的画作一样,没人敢吭声。
千羽淡定一笑,含首谢过,举止端庄的捧起茶杯,再看里面的茶,也不似普通老百姓喝的那种粗茶,再次扫视了这些人,与其他村民似乎并没什么特别。
“好茶!色泽翠绿,清香扑鼻,入口爽滑甘甜,怎么像是产自齐国那边的‘美人剑’?婆婆这里不简单呀?”千羽含笑夸赞道。
“呵呵,多谢公主夸奖!公主好眼力呀?怎么一眼就认出这是齐国的茶?还认出是‘美人剑’呢?”老婆婆赞赏的连连点头,
其她妇人也纷纷投来惊讶和赞许的目光,书兰低下了头,紧张的搓着袖口。
喝了这茶,心情好很多,她再品了一口,淡淡的放下杯,双手合拢放身前。
看了一眼婆婆,她淡淡说道:“这美人剑,也称作‘美人眉’,只因色泽翠绿,清香淡雅,犹如美人眉间的青螺黛而得此名!一般的茶,过了一年之后,就会改变味道且变色,而这美人眉?却英雄不改本色,就算偶尔受了潮,只要太阳底下晒干,还是清香扑鼻,即使存放家中两年?也不会变色!据说几十年前鼎盛时期,市场价值达到百两银子一斤茶呢?我说得对么?婆婆?”
“对、对!没错!公主见多识广!五年前,就听说谷主大人钟情于鲁国公主,今日一见?难怪谷主大人……呵呵,是老身唐突了,公主勿怪!”婆婆欣喜的说。
婆婆一番话让她脸色绯红,难为情的低下头。
妇人们纷纷点头,投来先放的目光,也有人诧异的看着她,一个已身为人妻的女子,竟然还会像少女般娇羞?
婆婆眼中闪过复杂:最近听到的传言,莫非是真的?谷主大人因她而丧失心智?大人最后出现的地方是碧落村?
眼前这位谷主夫人,不只举止优雅和遇事不惊的端庄成稳,身上散发着书香门第的温婉柔弱,完全没有娇柔作态。
眼中澄明平和,给人亲近又真诚的温暖,病殃殃走路都费劲的样子?却有微风柔柳的媚态!
“婆婆想必是把我当亲孙女一样疼爱了?尽会取笑,让我怎么说您好呢?”千羽掩饰心中的慌乱,淡淡问道,“婆婆一直住在这里么?村中为何尽是妇人?男丁呢?”
感觉大家射来箭一样的目光,脸上火辣辣发烫,手颤抖的揉搓衣袖。
大家看她倾国倾城的容貌,连女子都忍不住多看两眼,更何况是男人呢?她五官的每一处,都像是上天精雕细琢过的,无可挑剔!
“呵呵,是我依老卖老了!公主不怪,是公主有海纳百川的胸襟!”婆婆话锋一转,“老身在这里,也就住了十年,公主奇怪村中全是妇儒?呵呵……没什么好奇怪的,战火纷争,风云际动,百姓家的男人?不是被迫从军,就是被抓服了劳役!哪还有多少男丁在家呢?”
“这样啊!”她诧异的看过去,可她看见的男丁,全在天蚕谷!突然明白了:他们跟着蓝枫,实在是幸运了!
冥泉村外的山洞中,蓝枫凭着微弱的记忆摸索在洞中,身后传来老爷子的喘息,“枫儿?我看见你啦?臭小子等等我!”
“我到过这里!我记起来一丁点了!”蓝枫嘲他那边喊,“我找不到出路,这洞有多少个出路啊?”
“你在哪儿啊?老夫找不到你嘛!你就站那不动不就好了?”鬼易在洞中转了一个时辰了,听他的声音,一会儿在这边,一会儿在那边,怎么也找不到他!
“……”又一阵沉默,不见他回答。
“枫儿?你倒是说话呀?”鬼易真急了,好不容易找到他,这小子!
蓝枫在洞中绕得晕头转向,坐在地上休息,刚闭上眼睛,有个美人印在他脑中!出现无数次了,他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
“我总是重复做一个梦!梦中,那个美人睡在我身边,我们似乎是夫妻?可我想要紧紧抱住她时,她又消失了!她的血留在我手上,我很痛苦,又很思念……”他笑得很纯净,憧憬梦中的美人能变成现实,又害怕美人真的死在他眼前!
鬼易知道那不是梦!
“你别再走了,等等老夫!”
“等你?等你找到我,太阳都下山了!我走了?找到出路了,我看见光了……”
“枫儿你别瞎闯啊?等等我!”
“……”
房间里,婆婆扭头对下面的妇人说,“你们讲些有趣的故事给公主听听,大家跟着乐一乐?”
气氛又轻松起来。
一位嫂子开口说,“书兰?你最擅长讲笑话,给公主讲一个呗?我们也乐呵乐呵?”
其她人也纷纷点头附和。
书兰刚才还说不服,这眨眼之间,眼前的公主,无论是见识、胸襟和美貌?自己哪一样都没法相提并论!
不仅把她比得心服口服,还把她比得连缝儿都没地方钻去!
她红着脸站起来,向公主行了礼,开口说,“我只会讲民间百姓爱听的粗俗笑话,公主是高贵之人,未必听得下去?还请公主见谅!这有趣故事,不听也罢!”
千羽知道她是难为情了,淡淡点头默许,“书兰姑娘想必有别的特长,不防说来听听?我很好奇:你们因什么缘分相聚在此?”
书兰垂下头,悄悄瞄一眼大家,嘟着小嘴回答,“公主这样问,可见公主娇生惯养并不知民间疾苦!如今的世道,是男人的天下!我们这些女人,都是丧失父母兄弟的人!想要安身立命,就得让自己努力活下去,有些女人,可以靠美色!让自己残缺的身体继续依附男人!有些女人,不愿意依附男人的,就在这里与其她姐妹组成一家,我们这些人,都是谷主大人和他的手下救助的,所以我们心甘情愿在这里生活,逃避战争……”
“书兰住嘴?别瞎说!”一个妇人阻止她,立即起身向她行礼说,“公主恕罪,书兰本是官臣家的小姐,自然清高些,我们是战争中失去家人不假,是谷主大人手下所救也不假,那倒也没有书兰说的那么偏激过分!”
千羽脸色胭红,因为书兰说什么:有些女人靠着美色,用自己残缺的身体依附男人之类的话,让她心中一痛,如果她足够强大?她本不会遭遇这些!
见她沉默不语,目光盯着茶盏失神,婆婆也训斥了书兰几句,“书兰?怎么这样没教养?身为女子不得说三道四,哪里就有对这世道的高谈阔论呢?不过就是多吃了几块砚墨嘛?”
书兰低下头去,不再多说。
“就是就是?公主不知:她本来就孤傲清高,从不把人放在眼里,怎么可以一见面,就说公主不知民间疾苦这样过份的话来呢?书兰?还不跪下请罪?”管事妇人也附和着说。
婆婆扭头对她说,“公主不必跟她一般见识!您也看到了:我们在这里过得很幸福,这就够了,不是么?”
书兰的话,让千羽尴尬万分,也让大家傻了眼,不理解她竟然如此大胆?对公主出言不逊?
但,千羽理解她,她说的不无道理!自己确实不知民间疾苦!
眼前的少女书兰,虽是大夫之女,落魄到他乡,但她眉间的不屈却让她赞赏,她和玉姝姑娘不同!
同时,她也听出来:书兰对蓝枫有情有义,她心里是不认可自己这个夫人的。
书兰红着脸跪下,头低更得深。
千羽强颜一笑,淡淡挥手示意她起来,也示意她们都坐下。
“书兰姑娘的话,让我想起一段往事来:那时我还是个无知少女,在王城附近的别院,住过一段时间,那里也有这样一座村子,”她打破尴尬气氛说,大家重新把目光聚集过来。
“也都是战时留下来的孤儿寡母吗?”婆婆接过话题问。
千羽点点头,“嗯,是战争之后重新组合的家庭,他们像你们一样,也很恩爱和热情!那时候,我最喜欢去他们身边玩,听他们讲故事。记得在那里,我还认识了很多农作物和药草,真是令人难忘的时光……”
思绪回到那时候,龙藏调皮的捉弄她,卷了她到处飞,去认识很多有趣的小虫子和植物,一丝笑意浮现在脸上,她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她的神游,也让大家感觉到一丝淡淡的忧伤,和对往事的怀念,房间里异常安静,直到紫雀走进来,捧了一布包的野莓子。
“羽儿?刚摘的野莓子,好甜哦?”他选了最大的一颗喂到她嘴里,还体贴的用手拭去她唇边的野莓汁。
她又想起了藏哥哥,也曾经这样捧过野莓子喂自己!
“羽儿?你又神游啦?回想往事做什么?活在当下才最重要!”紫雀伸手在她眼前晃悠。
她回过神,好奇的盯着他,“这果子叫什么名儿?吃起来酸甜酸甜的……”
“嗯,这是山上野生的莓子,有红色蓝色和紫色的,对你的身体有处哦?来?再吃点儿?”他又喂了几颗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