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下午的时候我随便给他做了一些饭菜,只不过现在的小谷已经没有办法吃下任何东西,我用棉签沾着水在他的口唇上涂抹了很久,喂他喝了下了接近小半杯水,这才坐在一旁。
当坐在一旁之后,月光如水一般照耀在我的身上,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痛苦笼罩住了我,这种痛苦是如此的突如其来,但却让我感受的如此贴切。在这一阵惨绝人寰的痛苦之中,我忽然感觉到一股刻骨铭心的恨意,这种恨意即便已经模糊了目标,也模糊了发出者,但却依旧是如此的强烈,那种纯粹的感情就像水一样都然把我淹没,而在这样的海洋中,我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些曾经所从来没有想象过的事情。
我的眼角缓缓流下了一滴眼泪。
如何才能……不恨?
要怎样才能够做到如此大度去原谅这些伤害自己的人?
这个小女孩儿不知道她从一生下来就知道自己的命是属于这一家人了,所以当她遭遇到了如此恐怖的命运,她的第一选择并不是要报复这一家人,而是默默把所有的苦水吞进肚子里,在长久的岁月中,她逐渐选择了原谅这家人,也是因此,积蓄了一定力量的她依旧静静的生活在湖边。
然而,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人生还能迎来第二次转折,就在她决定原谅那家人以及自己的亲生父母的时候,她便见证到了那一家人不安地前来她死亡之地道歉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是因为她死去之后,那家人便家道中落,原本富甲一方的家境一落千丈越变越差,也不知道是听信了哪个江湖术士的谣言,他们认为是这死去的女孩儿带走了他们的财运。
于是在那时,他们各怀心思,一同前往这湖边渴望祈求那女孩的原谅,当然说出这句话,已经显得人心太过善良啦,因为起码做出是这件事情的前提,就是他们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但没想到这些人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他们之所以前来,只是为了祈求富裕的家境逐渐恢复,而并不是觉得自己真的伤害到了这个可怜的女孩儿。
这时候,即便这女孩被没有察觉到自己究竟遭遇了怎样恐怖的待遇,但她腹中的胎儿却耐不住了,稍微有部分神志的胎儿只知道这些人伤害了自己的母亲,出于护母的本能,他便对这些人实行了小小的惩罚。
而就在这时,那些人惊慌失措之中,去请动了一个做法事的、也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大仙来对付这个女孩儿。女孩儿不知道他们花了多大的代价才让这个有着真本事的大仙不分青红皂白把她定名为恶鬼,直接击溃了她。
在濒临死亡的那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这女孩忽然感觉到了自己以前所从来没有感觉到的绝望,这股绝望并不是她一个人的,而是那一个时代如同她一般所有女孩无声的呐喊,她们不知道这个时代是错的,她们以为这就是自己的命运,但即便如此,这样沉重的命运也让她们夜夜哀啼不得安宁,也是因此,这个女孩儿收获到了前所未有的庞大力量,这股力量过于庞大,让她直接越过了传说中成为厉鬼的那一步,直接变成了一个没有任何神志的试模。
其实这件事情,也是命数对这女孩儿唯一的恩惠罢了,那样痛苦的记忆,如果能忘记,那一定是神的恩惠,但即便她能够忘记所有的一切,忘记爱忘记恨忘记所有的情绪,但看到这一切的我,却没有办法做到这一步。
无法原谅。
我真的无法原谅这些人。
而最让我想不到的,就是在这一群人中,我居然看到了一张让我倍感熟悉的脸,那是马旭的脸。马旭在其中扮演了一个昏庸而又好色的中年男人,虽说年龄的跨度非常大,但出于那种原来的憎恨,我还是非常轻松就认出来这个人并不是和他长相非常相似的别人或者其他人。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我和马旭换命之后,我便能够感觉到自己和他之间拥有着一股冥冥之中说不上来的联系。
就好像是一杯饮料,在两个杯子中停留过,我们都是容器,而我的命运则是容器中不停动荡的液体,这个液体虽说换到另一个容器中,但出于那种相仿的味道,我们两个容器依旧能够找到彼此。
我看着马旭,看着他所犯下的这些错误,才知道原来有些人的自私并不是这一辈子才被培养出来的个性,这是一种与生俱来,在骨子里就潜滋慢长的自私与冷漠,无论什么时候,马旭都是这样的人,我没有心情去把自己标榜在道德的高位上来制裁马旭,但我知道不管以前如何,现在他欠我一条命,而在之前,他欠那个小女孩儿一条命.
因为知道了自己试模的由来,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我突然清醒了过来。我的试模也是在这一刻有了自己的名字。
它的名字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怨。
怨恨的怨。
见到这些让我无比怨恨的一幕,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居然没有一丝波动,此时此刻涌动在我心间的完全是一股让人无法形容的冷淡,这种冷淡中蕴涵着对马旭无法言喻的恨。
我陡然清醒了过来。
真没想到我居然都能够再次见到马旭,无论是之前还是之后,我和我身上的试模都和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如果不是因为他,我也不可能沦落到这种地步,无论于公于私,他都是我的仇人,而且是不可化解的那一种。
更没有想到,自从出了无名之地之后,我和他的第一次重逢,居然是在我的试模里。
在这一刻,我也是下定了决心。
无论是为谁,我都一定要和马旭一直斗到底,如果他能选择为恶,那我也能选择不原谅,我没有让他开心的义务,既然他不知道自己错了,那么就让我来告诉他他错的有多离谱,我不是一个非常大度的人,就如同我一直说非常信奉的那句话——
原谅他是上帝的事情,而我所要做的就是送他去见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