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我一直记得这句铿锵有力的话。
我也一直记得军人所特有的坚韧和执着。
军人是历来最少为人诟病的职业。
当听马呈呈说这些尸体都是军人,我面对尸体的恐惧虽说没有就此烟消云散,但也是略有减弱。
马呈呈举着手机去看那些尸体,我不敢细看,只是稍作打量。
那些人身上的衣服虽说已经年代久远,但看样式……我想起来历史老师放给我们的纪录片,确实有些军装的样子。
马呈呈仔细查看一番,又将每具骸骨的脸用衣襟遮盖起来,这才起身带着我往里面走去。
马呈呈告诉我,她用衣襟遮脸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这里地下是岩石,也没法把遗骨埋葬,我们两个孩子自己都出不去,把遗体运出去也不现实,用衣襟盖脸权当是形式上的埋葬。
我跟着她,一路对那些军人的遗体心里默念有怪莫怪。
马呈呈带着我七扭八歪地走进了一个弯道,我有些傻眼,“你带我走的什么路啊……你知道是这条吗?”
“这周围只有这一条路啊,不信你看……”马呈呈举起手机准备扫视周围。
“别别别……”我连忙制止她,“我知道了,你不用给我看。”
马呈呈放下了手机,还没彻底放下去就又准备抬起来,我心揪了起来,想起来上次她照着人偶问我到底不让她照哪个,又想起来这满地的遗体,头皮一下子麻了起来,连忙把她手压下去,“不行不行,我们走吧,我哪都不看我就看路……”
马呈呈又放下了手机,“……那好吧,走吧……”
我看她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样子,心里又紧了紧,“你快点!别乱看!”
马呈呈在我的催促下终于进到了弯道里,看着周围干干净净空空荡荡,我呼了口气。
马呈呈有些遗憾,“我刚才看到那有军刀呢,我觉得用得上吧……”
军刀?那确实用得上啊,这前面还不知道有什么,军刀拿着就当是防身也是……也是极好的!
我倒吸一口凉气,“你怎么不早说!”
马呈呈看着我,“你也没给我机会啊……”
我一想到自己确实三番四次把她往弯道里推,也是后悔不已,再一看这黑黢黢的通道,也不敢自己留下来,只能说道:“那算了,我们回去拿吧……”
马呈呈很为我着想地开了口,“你在这等我吧。”
我看着周围黑黢黢的弯道,吞了口口水,“我陪你,不要说了,我决定了!”
马呈呈也不再劝我,带着我转身出了弯道,我眯着眼睛不看脚边的遗体,专心致志走路,哪知因为看不清路,这脚下一绊差点摔一跤,再一想到绊我的东西,我一阵鸡皮疙瘩冒起,连连默念有怪莫怪。
马呈呈蹲下去先是用方言道了一声谢,又抱歉道因为目前的状况,也无法将烈士们的遗体埋葬,只能保证出了大寨底下把相关情况反映上去,最后才小心翼翼地从死去军人手中取出军刀,取完了军刀她一声惊呼,“马宸龙!这有东西!你过来!”
我连忙摇头,“不去不去,你拿过来,反正总是要拿过来的。”
马呈呈看了我一眼,她拿了东西没有急着过来,又顺手取出了另一名军人手下的军刀。
我如释重负加快步子去了弯道。
马呈呈跟上来递给我一把军刀,“你拿好啊,别把自己割了。”
我接过军刀,本来想着毕竟是亡人遗物,或多或少都会有点排斥,但谁知粗略一看我就爱不释手,仔细打量一番,更是觉得好看。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们叫这刀军刀,与它的外形是没有多大关系的,因为这是军人手里的刀,所以我们叫它军刀。刀的外形很像电视里的匕首,不大,刀刃一看就是开了光,刀柄握在手里刚刚好,我问马呈呈要了一张纸,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刀面,心里默默对刀的主人说了一声谢谢。
马呈呈没有打理自己的刀,她正在翻看手里的本子。
她发现的东西正是一名军人军刀之下的日记。
日记巴掌大小,已经写了很多,我凑过去看到了日期,当时惊得目瞪口呆。
1942年3月12日。*
现在是2016年元月初七。
本子的页面已经发黄,但好在这里气候干燥,日记里面并没有腐烂。
我和马呈呈一起翻看着日记,大半部分写得全是每天的日常小事,我看着看着对日记的主人也是肃然起敬。
日记的第一页就是一行飘逸的大字:男儿当自强。
字里行间流露出这名战士质朴的为人,他真实、质朴,就和我们一模一样,我突然就觉得那些遗骨也不是那么可怕。在生前,他们是堂堂正正的儿郎,死后,也是铁打的汉子,这是一群最可爱的人,没什么怕的,想着这些,我攥着军刀的手也更紧了。
日记慢慢到了43年4月12号。*
也正是这天,日记的内容发生了变化。
……
43.4.12
今天我们班在清理大寨时居然掉进了一条密道。不知道这条密道通向何处,班长说很有可能是土匪的地窖,藏着老百姓的血汗钱,我们决定往前走……
43.4.13
不知道在这里究竟走了多久,我们已经牺牲了两名战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
43.4.25
走不出去了……走不出去了……门的背后是石头……我们到底进来多久了?为什么出不去……*
……
此后的日记写了涂涂了写,具体内容我们也看不清,我看得一筹莫展,马呈呈摸着下巴推测,“可能这些军人也是不小心掉进了大寨地底,不过我们落下来的地方不一样……”
我有些气馁,“你没看见这里面写的话吗?我怀疑我们会困死在这里面……”
马呈呈摇头,“你看东西就是看不全,你没看见人家写往前走嘛,这说明什么,后面还有路啊。”
我心里还是打鼓,“这些专业的军人都出不去,我们怎么出得去?你看日记写的那些机关,很危险啊。”
马呈呈照着前方的路,“起码有了他们的经验,我们可以走到他们掉进来的地方,然后再看看能不能继续走他们没走过的路。”
我叹气。
马呈呈把日记收了起来,“起码目前的路我们不会遇到危险,不走就是等死,这也算是革命先烈为我们践行过的真理之路,走吧。”
我想着日记里的话,在脑海推演那些军人走过的路,就日记来看,他们应该是剿匪之后清理大寨,结果掉进了大寨地下空间,之后就往鬼门关的方向一路走来,紧接着发现了木门,他们以为破坏黑漆木门就能出去,只是可惜,木门背后是巨石寨门。我又想起了日记上的日期,从掉下大寨内部到在离世,其中的跨度起码有13天。
我心底一凉。
这和马呈呈一路走来也没吃的也没喝的,我们能撑13天吗?
我觉得很艰难。
马呈呈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路,“你是不是在想我们撑不了那么多天?”
我一愣,“你还真是蛔虫精啊……”
马呈呈揉了揉额头,“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蛔虫精……你真是……算了,我给你说啊,那些军人不是因为没有吃的才去世的。”她摸摸下巴,“我觉得这里的时间也有点不对劲,那些军人身上没有表,他们怎么知道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