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一般的尴尬飘荡在病房内,随着卫生间水流声的骤停,飙到了最高点。安默白恨不得把自己捂死在棉被里,缩小再缩小,抱着双腿团成一小团,死死咬着下唇,脸红得就像是煮熟的虾子。

好羞耻啊,真的太,太那个了。她怎么会碰到许叔叔那里呢,还那么用力,听说男的那里都好脆弱的……会不会,会不会被她撞坏掉呢。好难过呀,许叔叔怎么在卫生间呆那么久,他在里面干什么,怎么检查那么久呢,要不要去医院?不对,这里就是医院。可是,用水洗就会好吗?那也不用洗这么长时间吧。

真的好久了呢……

阻止安默白胡思乱想的是一声刺耳的关门声,不知门板下是不是蹭到了什么东西,吱扭一声,划破满室的沉闷与燥热。安默白随着一颤,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许一生双手湿润,走到一旁抽出纸巾擦拭,墨色深邃的眸子落在病床上那鼓囊囊的一团上,神色晦暗不明。唇角崩得有点紧,落下的眸光沉而烫,视线隐忍而复杂。

病房内一片沉默,本该冷寂的氛围却诡异得烧灼起来。好似流淌着星星火光,烧得人无所适从。火光在空气中凝成暧昧的气泡,一碰就碎。

偏偏安默白还不自知,因为蒙在被子里什么也看不见,明明听见开门声却听不到许一生说话,心里很慌。悄悄的掀开被角,从缝隙里找寻那道挺拔的身影。

却不想正对上许一生复杂晦暗的目光。

“……”

“……”

尴尬炸裂。

然而,这还不够。安默白慌不择路,任性得觉得此时此刻要不解释一下的话会在许叔叔心里留下一个无耻女流氓的印象。所以她惶惶开口,不经过大脑,同时猛地掀开被子,跪坐在床上,双手合十紧闭双眼:“许叔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碰你那里的!”顿了一下,似乎觉得还不够,于是补充道:“我,我会对你负责任的,还有……它。”

它……

许一生彻底黑了脸:“……你闭嘴。”简直不能忍,小孩竟然说要对他负责,哪个他,他还是它?

似乎没差别。

许一生疲惫的揉揉眉心,明明年纪那么小,却总是能让他无所适从束手无措。有毒,这个小孩有毒。

有毒的小孩闭紧嘴巴,眼皮悄悄掀开一条缝看着他。许叔叔的脸色很不好,是疼的吗?可他在卫生间洗了那么久,到底是什么操作?

“许叔叔?”她试探的喊了一声。

“闭嘴。”许一生没好气。

……哦。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突然开了,一位身着白色大褂的年轻男医生走了进来。他敏锐的察觉到病房内不同寻常的气氛,看看紧绷着一张俊脸的许一生,又看看跪坐在病床上委屈巴巴红着眼眶的小姑娘。

赵博谦体内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卧槽,许一生这个禽兽对人家姑娘做了什么?他妈的昨晚还让他找一间病房给他,难道是方便做坏事?他竟然无形中助纣为虐了。

阿弥陀佛。

赵博谦看向许一生的眼神变得极其耐人寻味。

“……”真是够了。

显然,并不够。赵博谦唯恐天下不乱的走近几步,对安默白说道:“小姑娘你别怕,现在是和谐的社.会主义,没有人能只手遮天,你告诉哥哥,这个混蛋对你做了什么,不要怕,哥哥替你讨回公道。”

安默白懵懵的看着他,并不是很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是,看见他一身白大褂,明白这是一位医生。心里登时一喜,跪着往前蹭了两步,双手撑着床伸长脖子仰头看他:“我不小心把许叔叔弄伤了,你能帮他看看吗?”

赵博谦愣了,谁把谁弄伤了?剧本不对啊,难道不是许一生强抢民女霸王硬上弓?

似乎是为了证实他的猜想,安默白羞愧又着急地解释说:“都怪我不好,没控制好力道,肯定是被我的牙齿磕到了,我不知道那里那么脆弱。”

“……”

许一生第三次说:“你闭嘴……”有气无力,他知道已经不能力挽狂澜了。很好,他的形象就此扭曲。

赵博谦看他的眼神又变了。然而许一生已经不在乎了,无所谓了,经历了这一个跌宕起伏的早上,他已经看淡了一切。默默走过去接过赵博谦带来的早饭,拍拍他的肩膀,生无可恋的模样仿佛在说,你走吧,就让我独自面对这个操蛋的世界吧。

赵博谦差点哭出来,老铁,你保重。

一顿早饭吃得无味又疲惫。好在许一生是个成年人了,快速调整好心态,略过那段插曲,恢复成那个稳妥沉稳的许一生。

他没什么胃口,简单吃了一点就停下了,看看手表,已经六点半了,小孩七点半的飞机,从医院到机场差不多得四十分钟。他刚才给司机打了电话,估计他很快就会过来。

果然,安默白刚放下筷子,许一生的司机就来到了病房。司机是个年轻小伙子,跟了许一生三年了,为人踏实又憨厚。他提着一个手提袋,里面装的是一部新手机,是许一生让他准备的。

许一生接过手机,递给安默白:“这个你拿着,一会儿送你去机场。”

安默白呆呆的接过,捧在怀里,心里眼里都是浓浓的不舍。要走了,时间过得好快,感觉都没有和许叔叔好好说过话。她垂眸看看怀里的手机包装盒,心里一动,抬头,小小声说:“许叔叔,我……还没有你的电话呢。”

许一生倒是忽略了这个,想着小孩回去后还得给他保平安,否则他也不放心。转身,去小桌上拿纸笔写下一串号码。然后,把纸递给她。安默白如获至宝,星星眼的盯着那十一个数字,恨不得立刻马上刻在脑海里。

有点兴奋,有点飘飘然:“许叔叔我能给你打电话吗?”

许一生看她兴高采烈的模样,明明刚才还愁眉苦脸的,到底是小孩子,情绪变得真快。不禁有了几分逗弄她的恶趣味,淡淡说:“不能。”

安默白瞬间皱了一张小脸,但还不忘讨价还价:“就一天一个。”见他不应,降低要求:“三天一个也可以的。”

许一生还是不说话。

没办法,小孩垂头丧气小声恳求:“一个星期一个好不好嘛。”

许一生挑眉,觉得他如果再逗下去小孩也许会哭出来。算了,哭了还得他去哄,昨晚那惊天动地的哭声仿佛还在耳边。果然女人都是水做的,无论年纪大小。

“别耽误了学习,你现在高三了,学习是首要的,知道吗。”

也就是同意了?太好了,一个星期打一次电话给许叔叔,太好了太好了,可以听见他的声音,不知道可不可以视频呢。不过安默白现在不敢再提要求了,在许一生的事情上,她好像特别容易满足。

小脸立刻笑开了花,安默白高兴得有些忘性,上前一步扯住许一生的袖子,摇啊摇的撒起了娇:“我知道的,我会乖会听话,那许叔叔你要接我电话哦。我不会打扰你工作的,会在熄灯前打给你,就说一小会儿。”

娇气又软糯的嗓音轻轻的落在许一生的心尖上,荡起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涟漪。浅浅漾开,四散开来。语气不自知的轻了下来,漆黑的眼眸中漫着柔软的宠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