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六章付东华的愧疚
几乎是同一时间，付东华想都没想地朝我扑了过来。而我在听清了阿超的话之后也终于不可控制地颤抖起来：这是我第一次听见枪声，心中的恐惧不可言说，更重要的事情是，这是城郊村口啊！一向平静的村子里为什么会有枪响，难道是裴姐！
我的身子颤抖地更加厉害了：“东华，出租车里的人是裴姐吗……”
付东华几乎想都没想地就冲下了车子，阿超一个不留神没有来得及把电子锁落下，也郁闷地跟着付东华向前走：“回去保护好赫菲！”
付东华冷冷地吼了阿超一声，发了疯地朝着出租车狂奔而去，留下我一个人和怔在车窗外面的阿超。
都到了这个时候男人还是这么关心我，我的心头还来不及温暖一下就被付东华的叫声拉地发凉。
我听到男人大声地叫着裴姐的名字。
我跟阿超闻声立刻朝着出租车跑了过去。冰凉的副驾驶座位上，裴姐的头上一颗子弹正中太阳穴。我一时没忍住，转身呕吐不止，浓烈地悲伤迅速席卷了我全身的每一个细胞更别说是付东华。
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切发生的这么突然，这才离开裴姐几分钟，她就离开了我们？我还是没能够把裴姐保护好，没有把她交代的事情给做好。
裴姐，我看着黑得让人恐怖的天空，你还没有为你的父亲报仇，你洛杉矶还有一个母亲，你还有表兄表侄还有那么多亲人，你怎么能够这样离开了我们呢？
没有人回答。
我强忍着悲痛还身体上巨大的不适转过头来，裴姐的嘴角依旧挂着一起微笑。我明白她，她能够在临死之前把这个隐瞒了付东华这么久的秘密告诉他，一定是很开心的吧。泪水晃花了我的双眼，我仿佛又看到了第一次见到裴姐时她干练炫目英姿飒爽的模样，裴姐……我痛哭失声。
在阿超的动作中，我这才注意到副驾驶上还有一个外国长相的男人，他自己的侧脑门上也被子弹打穿，看样子应该是自杀。
宋玉妍！我紧紧地握着拳头，这个女人真的太狠心了，竟然这样毒辣，派了死士过来跟踪裴姐。
“小锦，你说话啊！”付东华看着躺在副驾驶上的裴锦脸上的痛苦难以言喻。
我理解他的感受，他那么重情义的一个人一定接受不了裴姐比他先走一步。比起男人精神上的压力和痛苦，我这点悲伤根本就不算什么。
看着男人痛苦地震惊地模样，我的心像是被人剜去了一块血肉，痛得不像样子。
“小锦，是我对不起你！”付东华冷冷地看着车里的裴锦，把手掌高高地抬起来给了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不相信你！”
‘啪！’
“对不起小锦，都是我的错！”
‘啪！’
“付东华！”我终于再也看不下去，握住了男人的手，“不要这样，你这样的话裴锦一定会很伤心的。”
“菲菲，”付东华的眼泪急急地流了下来，那是一种自责到了极点才会露出的愧疚的模样，“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裴锦离开了我，你知道吗？我就这么眼睁睁地让她在我的身边死去……”
付东华忏悔的泪水最终变成了自责的哭泣，最终又变成了无声的颤抖，只是颤抖。我的心跟男人一样坠落到了冰窟窿里。
“菲菲你知道吗？”男人轻轻地唤我的名字，我蹲下身子抱着身材高大的男人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是逝者已逝，节哀？还是告诉他裴锦不会怨恨他？
“小的时候我们家里穷，裴锦的爸爸妈妈总是在家里忙农活就把她送到这里比较年长的表兄照顾，我跟哥哥就和她认识了。那个时候小锦似乎总是偏袒我，把所有的好吃的好玩的都拿给我，明明彼此都不富裕，却还是把仅有的一份玩具送给我。甚至在我跟哥哥打架的时候，小锦会毫不犹豫地站了我的队，跟我一起对付哥哥……”付东华泣不成声，“可是我却在得知了她喜欢我的时候狠狠地推开了她，认为这都是她的谎言。我早就该知道的不是吗？”
‘啪！’付东华又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自己的脸上，“我早该知道的！可是我还是选择了忽视！我是个混蛋！”
我紧紧地抱着男人，任由他因为愤怒和自责把我们两个人的身子都带动的东倒西歪，“我只用再快一点点，我只用多派一个人送她回去好好保护她，我只用早些相信你的话，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做，我是个混蛋！”
“对不起少爷，如果我开车来得再快一点，裴锦小姐就不会……”阿超也在一旁自责了起来。
我又何尝不知道付东华心中的难过，我怎么会不理解。正式因为太在乎，所以才会在得知裴姐向自己隐瞒了真相的时候那么无情。正是因为太在乎，才会在失去至亲这样的痛苦里无法自拔。
不早说付东华和阿超，我又何尝不是在自责。我只用再早一点安排她跟付东华见面，也许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悲剧发生，我只用再快一些，再果断一些……
我们每个人都在犹豫，我们每个人也都为自己的犹豫付出了代价。那就是无休止的自责和痛苦。
因为在乎，所以关注。因为关注，所以懂得。男人的感受我的心中又怎么会不知道，不理解，自责也许在未来许多的深夜，都会无时无刻不在伴随着男人了。
付东华看了阿超一眼：“出租车司机，这个外国人！我要知道他是谁的人！”
付东华低吼，怒火中烧。我甚至能够感觉到男人言语中的齿冷和无比深切的痛苦要把我的皮肤穿透。
有光束照了过来，枪声也响了有一会儿了。我抬头看着光束源，是城郊的村民。可能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又不敢太快地过来怕有什么危险，所以现在才来。
“谁是裴锦的家人？”阿超领会了付东华的意思，看着逐渐靠拢过来的人群问道。
有一对模样纯朴的夫妇闻声迅速站了过来，“我是裴锦的大哥！”男人开口道，看了一眼车里之后便捂住了农妇模样的女人的眼睛。
“裴小姐……”阿超低下了头。
“裴兄……”付东华颤巍巍地站起了身子，一摇三晃地走到了农夫的面前。
“你是小睦还是小和？”农夫一下子就认出了付东华，看着付东华难以置信地道。
他该是裴锦的大哥，这么多年没有见到付东华吃惊也是应该的。
“我是小和，”付东华表情悲戚，“对不起裴兄，是我无能，没有保护好裴锦。”
暗夜无边……
城郊枪杀的事情像是长了腿一般，在那晚村民的唏嘘声中扩散到了整个社都。人们众口铄金，把枪杀案的事情说得越来越玄乎。每一条新闻都是对付东华巨大的伤害。
然而我，无能为力。我痛恨这种无能为力。
本来迫于群众和舆论的压力，这件枪杀案子该是很快就有了决断的。可是被认定杀人的外国人到现在都没有查明身份，甚至连出租车的手续警署都没有见到一个，这显然是仇杀，对方有备而来。
这个在警察眼里极有可能跨国的案子越来越棘手，而我知道事情不能等。我害怕舆论会就此消散，我害怕事情就这样永远被埋在了时间的洪流里，成为一粒新的尘埃。
而天气渐暖，纵使裴姐的表兄一直都很在意裴锦这个妹妹，不舍得离开她，可是也还是要送她最后一程。付东华在百忙之中推开了所有的手头工作，去参加了裴锦的告别仪式，甚至守着她整夜整夜地不休不眠。
刚才接到了电话，裴锦的兄长让我们过去送裴锦最后一程。我目睹着付东华接到电话的时候，明明是那么坚强那么淡然的语气，挂了电话之后男人就瘫软在沙发上：“赫菲，”男人的眸眶猩红，“等到我送走了裴锦，掌握了宋家杀害她的证据，我一定会让宋家的人好好的体会一下身陷囹圄的滋味！”
男人紧紧地攥着拳头，手指关节清脆地响起，我的手指关节也开始青白……我好怕男人就这样在巨大的自责和浓重的罪恶感里走不出来了。
裴锦的葬礼在城郊，我们没有敢通知远在美国的裴锦的母亲。在向日葵疗养院的她本来就因为承担不了失去裴父的痛苦精神失常，现在我们不能也不敢再告诉她她唯一的女儿也长辞人世的消息。
裴姐的丧礼很简单，甚至没有几个人参加。可是就是这样的简单的陈设，却勾起了每个人心里浓重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