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云起
“北君沐,你少装蒜,谁不知道你看上那小丫头了,还想给人家儿子当后爹,你不清楚谁清楚?”南月熔闪身挡在弟弟妹妹面前,他高大的身形、豪迈的架势,立刻制止了其他人蠢蠢欲动的心思,而他瞪眼嚷嚷出来的话,则重新吸引了其他三家的注意。
北君沐眸光一顿,唇边的笑意略淡了一分,世人皆知南家大少胸无城府、憨直暴躁,可真的如此吗?
“北君沐,南大少说得对,前不久我还瞧见你和那林小姐在迎客居约会来着,人家好像对你有点意思,怎么,你就没使个美男计,打听打听人家的底细?”白漓宇经过调息已然无碍,当日他丢了面子,还要赔一万两金子,所幸大哥和姐姐疼他,凑足了钱赔给仙居谷,这才了结此事,否则回去定要被老爹好一顿收拾。
也是大哥说了,白漓宇才知道,在迎客居打他的那个中年男人,竟是仙居谷的代理谷主,专门打理生意的岳长老。他当然不会好心告诉其他四家,他们怀疑的人真的出自仙居谷,要不是知道这个,他也不会改了对林问歌的称呼。
五大家族的人均嘲笑地望向北家人,北家的长老被这目光看得满脸火辣,天下谁人不知,五大家族年轻一辈里,外表最出色的就是北君沐,再然后是青家大公子青梓晗、白家大公子白沁宇、黄家兄弟和南家二少,但这几人中惟有北君沐在家族的地位最尴尬。
白漓宇这话分明带有羞辱意味,好像堂堂北家的公子是那等小倌之流,忒得欺负人。
“你不说我还没想到,白五公子说得有理,这美男计也不是谁都能用的,我可要回去好好谋划谋划!”北君沐极有风度地含笑一礼,清雅的身影渐渐远去了。
其他四家的长老面皮一抽,双目喷火地死盯着北家的人,一肚子邪火发都没处发,这分明是在讽刺他们,想使美男计也没人,真是可恶!
“诸位,告辞!”白沁宇抱拳一礼,带着弟弟和长老们走了,他本就是冷峻之人,此刻面无表情也没人怪罪。
青家姐弟在自家长老们的低声叮嘱中,也告辞走人了,此时就剩下了南家和黄家的人。
“黄兄想淌浑水?”南月笙狐狸一样笑道,似是试探又似是玩笑。
“神剑大比在即,何为轻何为重?”黄亦寒淡淡开口,清俊的脸上浮起一缕笑纹,看似亲近实则难测。
“黄兄说得是。”南月笙点点头,夸张地表现出才想到的样子。
两家人也分开了,南家是最后离开宣政殿的,至于满地晕了的人……南家兄妹都无视了,对于他们来说,这些人都不算什么。
“大哥、二哥,等一下,林伯父还在呢!”南月黎忽然道。
“傻丫头,你当林问歌是白痴啊,会把自家老爹也给震晕了?你没看皇帝都不在了?”南月笙翻个白眼,南月熔更直接,仰天哈大笑,眼底是对妹妹的宠溺,面上看着却爽朗干脆,毫无心机。
南月黎不理他们,到处找了一圈,还真没看到林问和姬崇政,这才挠着头跟随哥哥们离开。
百灯节的宫宴就这么惨淡收场了,什么联络各国感情、讨好五大家族的目的统统泡汤了,只有一个名字,深深印入了坤元各大势力的心中,相信很久都不会忘了。
清华宫,酉国皇帝的寝宫。
噼哩啪啦的瓷器摔砸声不断响起,殿外守候的内侍、宫女们心惊胆战,大气都不敢出,进宫年份短的更是控制不住地打哆嗦,皇上震怒,他们能不夹紧尾巴做人吗?
清华宫内只有姬崇政一人,砸得他气喘吁吁了,才黑沉着脸摊坐在地上,长的不错的脸上阴云密布,一双幽深的眼睛里更是怒火翻腾,他的两鬓汗水粘黏着几缕发丝,一改往日的雍容贵重,像个刚打完架的混混,还是打输了的那种。
“你太急躁了!”空荡荡的宫殿里,传来一声叹息,却明显不是姬崇政本人发出的。
“那你让我怎么办?”姬崇政闻言怒起,越加暴躁了,“七年了,七年了,这样芒刺在背的皇帝我当够了,你也看到了,她今日那架势,根本没有将我放在眼里,就连震慑……也不包括我这个皇帝,难道我不该除了她吗?不该吗?”
“如果是我,也只会震慑五大家族。”那个声音继续道。
姬崇政沉默了,他砰得一声直挺挺倒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吼道:“我要杀了她,我一定要杀了她,一定!”
“你舍得?”那神秘人嗤笑一声,“别忘了,七年前是哪个对她动了心,傻呼呼被推上了皇位,你现在下得了手?”
姬崇政双眼猛地大睁,眸子里闪现出幽深的寒光:“杀了她,一定要杀了她,帮我,你要帮我!”
神秘人没有出声,似乎在考虑,片刻后,他断然道:“好,我帮你,听说酉国皇陵出现了异动,不如就乘此做做文章?”
姬崇政神色一凝,最终坚定地点了点头。
这番密谋无人得知,身在丞相府的林问歌当然也不知,她正遇到一桩头疼的事。
丞相府的待客花厅里,林问坐在椅子上吹胡子瞪眼,两道眉毛烦躁地纠结在一起,狠狠地瞪着腻在他身上的一个……男人。
“岳父大人,小婿听说您最爱喝这忘乡茶,所以特意命人从它的产地莱芜城运来不少,您看看喜欢不喜欢?”一个身着白底云纹长衫的英俊男子讨好地捧着一盏刚沏好的茶,就差喂到林问嘴里了。
“岳父大人,听说您最喜欢南湘的雾云锦,小婿特地命人给您带来了五十匹,您看看喜不喜欢?”英俊男子放下茶,又指着花厅里垒成小山的一堆布匹道。
林问嘴角抽抽,额头也抽抽,心更是抽抽,这个小子就是那位传说中小穹的爹爹,从前两日百灯节宫宴后就缠上了他,每天都会送来不少东西,天天不带重样的,最要命的是,每样都投了他的喜好,每样都是名贵至极的东西。
林问很想断然拒绝,但被这小子三言两语一绕,他竟然就忘记了,可是收吧……他又担心宝贝女儿生气,不收吧……那都是他喜欢的东西,正常人拒绝得了吗?他都快要泪奔了~!
“岳父大人,还有这个,是您最喜欢的汛城狼毫,小婿命人给您拿来了百八十支,还有这个,是您最喜欢的邡州砚台,还有这个……”英俊男子越说,林问的脸就抽搐得越厉害,而余光里看到这一幕的送礼人,则眸中闪亮,不易察觉地露出一丝狡猾的笑意。
花厅外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林问尚未发现,英俊男子却看到了,只见他优雅地上前几步,唯美地笑着开口,声音好似天籁般动人温柔:“歌儿,你来了,为夫听说你最喜欢医药典籍,就命人搜罗了不少,这就命人送到你房里去可好?”
“你到底想干什么?”林问歌背靠门边,懒洋洋道,嗓音温温柔柔的,不见烦躁,不见恼怒。
英俊男子愣了一下,心里划过些奇怪的感觉,他看到阳光下,门边的女子仿若虚幻,淡淡的好似要消失一样,这让他莫名地生出些不舍和心疼,他知道,自己是动心了!
“想要娶你啊!”英俊男子答得坦诚,没有砌辞掩饰动机,反而说得很明白。
“你做梦!”林问最先跳起来,一窜站到椅子上,狠狠心不去看那些喜欢的东西,断然拒绝道,“拿着你的东西赶紧滚,想娶老子的女儿,你休想!”
英俊男子眼底掠过些不易察觉的黯然,面上仍是笑着,态度也不改分毫,他站好了向林问行晚辈礼:“岳父大人,小婿是真心想娶歌儿为妻,还望岳父大人成全!”
林问歌不置可否,随意笑了笑道:“爹爹,那些东西既然你喜欢,就收下吧,女儿回房了!”
花厅内的两人目送她悠悠远去,林问忽然沉声开口:“小子,歌儿的婚事我做不了主。”说罢,他风风火火地高声吩咐,“来人来人,把这些东西都搬到我的院子去,赶紧的,赶紧的!”
英俊男子苦笑一下,低低地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但是捂化一个心死之人或者无心之人,又谈何容易?”
瞧着那些东西尽数搬走,林问望着英俊男子走向长思楼的背影叹口气,这人第二次登门至今,从未向他提过半句求娶之事,甚至连他女儿都从未主动提过,就一门心思讨好着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求官的。
林问自认为阅人无数,这几日冷眼看来,却仍看不透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子,说他英俊吧,的确英俊,但比起长相,他的气质才更让人惊艳,说他聪明吧,也的确聪明绝顶,至少能把酉国实权在握的丞相绕晕的,这是第一人。
可林问无法对他作出准确的定性,这究竟是个本性如何的人,是温和还是冷漠,是无情还是善良,是狡诈还是奸滑,好像都有一些,又好像都不明显,实在令人纳罕。
林问自然打听过这人的身份,但接触下来却有些怀疑这个身份的真实性,所以,他在这人身上打了个大大的问号,暗地里对女儿和乖孙担心不已,和这样一个难测的人扯上关系,真的没事吗?
长思楼位于丞相府中间偏后的位置,离花厅的距离不远不近,要走到这里自然无需多久,当那个挺拔而风华绝代的男子一脚跨入长思楼的院门时,就听到了林问歌的声音从后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