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黄老爷子滔滔不绝地讲述完毕后,我开始委婉地问及了几点关于他的事情,其一便是他与李小龙之间的关系;其二便是想知道他究竟是不是帕布罗克口中的那个黄老爷子。
但是黄老爷子闭口不答,反而责怪我道:“不该知道的,不要乱问!”
我既无奈又觉遗憾。
一个神秘的师父,让人既高兴又扫兴。
高兴的是他的确有真本事,扫兴的是他的脾气太过于古怪,让人难以与之沟通。
这天在河滩上,黄师父给我大篇幅地讲了一些李小龙的格斗思想和技巧,我听的如痴如醉。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将中国功夫,将世界格斗术讲的这么绘声绘色,而且理论性超强。包括我在特卫队里遇到的孙队长,虽然身怀绝技,却对中国武术、世界武术掌握甚浅,他所了解的,只是部队里传下来的传统格斗术,以及几项特殊技能。真正对格斗理论和实践异常精通的,还是如今的这位黄老爷子。
真的,在听黄老爷子讲述的时候,我真有一种穿越到武侠小说里拜师的感觉,黄老爷子举止投足间,尽显武学大师风采,他的格斗动作,更是精准曼妙,变化无穷,对世界各种格斗术都了解的非常透彻。
有了这么一个师父,我一下子变得胸有成竹起来。
我对明年3月份的世界级交流会,充满信心。
天渐渐黑了下来,但是当人沉浸在一种特殊的兴趣当中的时候,是很容易忽略时间的。
因此,当我们往家里赶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八点了。
母亲把饭又重新热过,我和黄老爷子开始进餐。
吃饭的过程中,黄老爷子不时地插讲几段关于武术格斗方面的事情,我听的神采飞扬,连连点头。
吃过饭,我本想继续找黄老爷子‘取经’,但是母亲却将我叫到了里屋,神情有些异常地望着我,半天没开口说话。
我不解地问:“妈,怎么了,找我有事儿?”
母亲的眼神有些扑朔,似乎有些话很难说出口但又必须说出来。半天她才开口问道:“龙儿,你,你,你现在跟儿媳妇发展的怎么样了?”
我苦笑道:“这才哪跟哪儿啊,儿媳妇先叫上了!”同时我的心里掠过一阵苍凉的感觉,看着母亲那充满期待的眼神,我心里涌入了一股强烈的负罪感。我在问自己,我该不该设计这样一场骗局来欺骗父母呢?他们那苍老的容颜里,饱含着对儿子深情的爱与期待,但他们的儿子,却拿一个冒牌的女朋友来哄骗他们……我是不是太混蛋了?想着想着,我的心里有些湿润,我突然觉得,自己是时候该找个女朋友了,不考虑自己也得考虑父母啊。
我不能背一个不孝的罪名啊!
只听母亲接着道:“龙儿,你跟妈说,你们处了多久了?”
我埋怨道:“妈,你问这个干什么?”我发现母亲的神韵里,似乎蕴含着一种抑或不信任、抑或不放心的因素。
母亲道:“可能有些事情妈不该问,但是又不得不问。龙儿,告诉妈好吗?”
我随便编了一句:“妈,我和由梦早就好了,四年前她不是来我们这里接兵吗,回去之后我们就一直联系着,工作也在一起,算起来能处了两三年了吧!”说谎的时候我的脸显得有些红的发烫,负罪感也急剧地扰乱着我的思维,身体里有另外一种声音正在发表强烈谴责。
母亲接着道:“龙儿,你老实告诉妈,你和由梦到底发展到一步了?”
我不敢直视母亲的眼睛:“妈,八字才刚刚一撇呢。”
母亲追问:“那,那,那你们俩有过不?”
我愣了一下:“有过什么啊,妈,你什么时候说话也这么朦胧了?”
母亲叹了一口气,咂摸了一下嘴唇,才鼓起勇气问道:“就是,就是,就是你们……你们住在一起了没有?”
我羞的差点儿找个老鼠洞钻进去。
但还是情不自禁地埋怨道:“妈,看你说什么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自己一个屋,她一个屋,黄师父一个屋,住没住在一起你又不是不知道。”
母亲又问:“现在是没住一起。那你们,在北京,难道就……难道就没……”母亲试量了好几次,还是没能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但她的表情已经告诉我,她问这些话已经是鼓了好大的勇气了。
我刚想说话,母亲又接着道:“龙儿啊,可能有些话妈不好说出口,但是也得提前嘱咐嘱咐你,你跟由梦平时都要注意着点儿,千万别……别过火了……刚才我还跟你爸商量,该不该跟你说这些,但是为了你和由梦,妈不得不拉下这张老脸,龙儿,你明白就好。跟由梦在一块的时候,千万要注意……你知道陈二狗家的媳妇儿丽萍吧?她就是因为结婚前流过两次产,后来不光生不了孩子了,还染上了一身妇科病。赵家的赵四儿,他媳妇儿也是,婚前流了一次产,结婚后也要不了孩子。这个,这个……妈就你这一个儿子,由梦这个儿媳妇也不错,你们俩在一起的时候,能用点儿办法就用点儿办法,要不以后后悔也来不及了,知道不?”
我敢说,这是有史以来,我在父母面前最尴尬的一次。
如果我面前有一个老鼠洞,我也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
我甚至有些埋怨,母亲怎么能将这么难以启齿的事情说出来呢?
谁都能听明白是什么意思,母亲是在暗示我,跟由梦亲热的时候要注意保险措施,以免婚前怀孕流产……
但是仔细想一想,我也能明白母亲的一番良苦用心。
正所谓:天下父母心啊!
我羞的满脸通红,我虽然不是个非常保守封建的青年,但是对于这些事情挺敏感的,跟女孩子说话有的时候都脸红。此时此刻,我却没有别的选择,我只能附和着母亲的话连连点头,但心里却在叫屈不止:我跟由梦才哪儿跟哪儿啊,不知道啥年啥月才能发展到那一步……
又好笑又尴尬,这便是我此时的真实感受。
话毕我径直去由梦的房间找到了她,将母亲的这番话宛转地跟她说了一遍。
由梦听后瞪大了眼睛,扬着下巴叫苦道:“有没有搞错,看来,我在你父母心里的印象,早就破坏了!”
我道:“这有什么破坏的?”
由梦噘着嘴巴道:“他们还以为,以为我们……”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但其实她已经羞的红的脸。
由梦这丫头,表面上看起来很外向很泼辣,实际上脸皮也挺薄的。
我最了解她了。
由梦嚼了一口口香糖,双手扶在床上,仰望天花板,保持着沉默的姿势。
我望着她的俏美模样,忍不住产生了些许莫名的想法,我突然想,如果由梦果真是我女朋友该多好啊,此生有这么漂亮、善良的一个红颜知己为伴,夫复何求?
由梦虽然喜欢恶作剧,行事上泼辣了一些,但是麻辣的背后,隐藏着一颗善良的心灵。在与她共事的这段时间里,我早已对她这个人了解的相当透彻。她算得上世界上难寻的女孩,论文论武论风采,没有人能够比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们之间似乎有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而我却无法越过去牵她的手。尽管我已经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由梦对我的好感,但是却一直保持着矜持的态度,似懂非懂,似是而非。
人生中最踌躇的事情莫过于此。
进,不能;退,也犹豫。
一瞬间我想到了很多,半天我才主动打破沉寂道:“由梦,你明天也跟我一起去黄河滩吧?”
说这话句实在是无中生有,没话找话说。
由梦身子前倾了一下,眨巴着眼睛笑问道:“去黄河滩干什么,抓鱼去?”
我道:“从明天开始,黄师父就要开始教我功夫了,你不想跟着学学?”
由梦摇晃着漂亮的小脑袋笑道:“那当然要去了,还用说吗!本姑娘必须得去!”
我笑道:“你要是去了,我就是练的再累也不觉得累了。”
由梦追问:“为什么?”
我坏坏地道:“男女搭配,练功不累嘛!”
由梦指着我的鼻尖笑骂道:“贫嘴大王!”
由梦手上的香气浸的我心神不定,呼吸紧张,不知道是她身上天然体香,还是擦的化妆品味道。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我很喜欢这味道。
何尝不希望,将这一种熟悉的香味据为己有,永远将它留在自己的身边。
但这只是一种天真的幻想。
由梦吐了个美丽的泡泡,又开口道:“赵龙,我看的出来,你父母好像对你的婚姻问题挺着急的,老想让你早点了娶媳妇儿呢!”
我‘嗯’了一声,哀叹道:“是啊。在农村,家长都着急。跟我一起长大的伙伴们,他们的孩子都快会打酱油了,我爸我妈能不着急吗。”
由梦突然饶有兴趣地面向我,很认真地问道:“赵龙,难道你就不想满足他们的心愿?”
我笑道:“我这不是已经满足了吗?媳妇儿也见了,他们也挺满意。”
由梦问道:“在哪儿呢?”
我指着由梦道:“就是你啊!虽然是个冒牌货,但是也以假乱真了。我爸我妈为此整天偷着乐呢。这么好的儿媳妇儿往哪儿找去啊!还有我们村里的男女老少们,都对你赞不绝口,你在我们村的出现,是一个传说。”
我叼了一支烟,蛮富感慨地说着,倒是突然间觉得人生真是戏剧性十足。
由梦啧啧地道:“你还好意思说,拿个冒牌货糊弄父母。他们要是知道了该多伤心啊,一点儿也不孝顺!”
我道:“不让他们知道,不就行了?”
由梦瞪了我一眼,道:“那可能吗?纸是包不住火的。知道吗,今天你妈找我聊天了。”
我愣道:“我妈找你聊什么?”
由梦道:“你妈含沙射影地劝我早点儿和你结婚,看着这当父母的呀,真是用心良苦啊,赵龙你要是不赶快满足父母的心愿,你就是个十足的不孝之子!”
我笑道:“我妈还学会含沙射影了?她怎么说的?”
“你妈说,”由梦学着母亲的语调,用山东老白话道:“闺女,赵龙在我们这里也算是大龄青年了,跟他一块的同学,几年前就当爸爸了。你呢,年龄也不算太小了,俺家赵龙虽然没有太大的本事,但是人很忠厚老实,我琢磨着抽时间让他跟你一起去你家里看看,咱再找个人通联通联,有些事情还是早点办,双方家长心里也有底儿了,是不闺女?”
还别说,由梦学我妈的语气学的还真像。
在农村,这套台词算是最朴实的劝婚台词了。
只是听了由梦的话,我心里又是一阵酸楚。
真的,真的好想了却了父母的心愿。
但是有些时候,不是想了却就能了却的。
我问由梦道:“当时你怎么回答?”
由梦嘻嘻地道:“我说:阿姨,人家年龄还小呢。”
由梦一边说一边做出一副羞答答的样子,让人捧腹。这种恶搞小天后的表情,让我忍不住多了几分遐思。
装完纯情之后,由梦接着道:“你妈还问我家里做什么的,姊妹几个。”
我问:“你怎么回答?”
由梦道:“我说我是独生女,想让你到我们家当上门女婿!”
我一按额头,埋怨道:“由梦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知不知道,在我爸我妈眼里,当上门女婿是一件很……很丢人的事情。我们农村人不比你们大城市里长大的人,思想容易钻牛角尖,当上门女婿在村里人看来是一件伤风败俗的事情,不孝,败家,辜负父母的养育……”
由梦打断我的话道:“什么什么呀,这不好办,到时候咱们把你爸你妈接过去住不就行了?”
我道:“那也不行。我爸我妈对这片土地有感情了,搁城市里住肯定不习惯。”
由梦眨巴着眼睛道:“那,那我们就……就等你岳父岳母大人退休后,让他们搬到你们这里来住,我上门儿,我当上门媳妇儿!”由梦可爱地说着,表现出一副对未来美好的憧憬。
嗨,说着说着我们俩倒真入戏了,好像真成了一对热恋中的情人一样。
明明彼此都是冒牌的,怎么谈着谈着还谈起婚论起嫁来了?
同时我也愣了一下,这是由梦第一次提到她的父母,我这个冒牌女婿,曾经对由梦的父母做过很多猜测,我甚至怀疑由梦的父亲便是中央特卫局的由局长,而且这种怀疑越来越深刻。
如果由梦不是由局长的女儿,似乎很多事情难以解释。
如果是,很多疑问便迎刃而解了。
于是我趁势追问道:“由梦,你老实告诉我,由局长是不是你爸?”
由梦怔了一下,略显迟疑,而后兴师问罪道:“什么什么呀,由局长姓由就是我老爸啊?天底下姓由的多了,再说了,由局长那么大的领导,上将,他要是我爸,我不早升校官了,还用当这个小中尉吗?”由梦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大有一副急于洗清冤枉的态势。
我道:“你这么年轻都中尉了,还不知足?”
由梦道:“谁不想往高处爬啊?我还想当共和国的女将军呢!”
我道:“你的志向真够远大的!”
由梦咯咯地笑道:“难道你不想往高处爬?你还说我,你看看你现都成上尉了,我当时当少尉的时候,你还是个社会青年呢,这会儿比我都高一级了。上哪儿说理去?”
我故弄玄虚地冲由梦一抱拳,道:“都是承蒙由姑娘抬爱,没有由姑娘的帮助和指导,也没有我赵龙的今天!”
由梦得意地晃着双腿,神情闪烁地道:“算你还算有良心,没有忘恩负义!”
我重新问道:“由梦,你老实告诉我,你爸妈是干什么的?”
由梦又是一怔:“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笑道:“你看咱们都这样了,我连你的家庭背景都不知道,别人问我新媳妇儿是干什么的,我还不知道,这说的过去吗?”
由梦抨击道:“呵,你还真当真了呀?本姑娘只是临时担任你女朋友的职务,我告诉你,你可别趁火打劫,假戏真做啊。”
我争辩道:“这不是趁火打劫假戏真做的事儿,这是一个最基本的原则问题。”
由梦冷哼道:“原则问题?这个有什么原则?”
我道:“你既然答应我冒充我的女朋友,就得搞得专业一点儿,连你的家庭背景我都不知道,这不是一个巨大的漏洞吗?”
由梦笑道:“那你什么意思?”
我道:“没什么意思,就是想知道岳父岳母是干什么的,什么身份。”
由梦道:“你真想知道?”
我说:“必须的嘛。”
由梦吐了一口泡泡,装作一本正经地道:“那我就告诉你吧。我爸呀,他,他是一名军人。我妈呢,她开了一家服装公司,算是个小老板。”
我追问道:“你爸是一名军人?”
由梦点头:“嗯啦。”
我道:“是不是姓由?”
由梦嗔骂道:“废话。我姓由我爸能不姓由吗?赵龙你怎么净问一些弱智的问题啊!”由梦笑着点划着我的鼻尖,颇显强势。
我乘胜追击道:“那么你告诉我,你爸在哪个部队高就?”
由梦摇晃着脑袋道:“我爸呀,呆的地方是保密单位,不能泄密的。”
我一阵狂汗,敢情我问了半天,由梦这一句话就给打发了。
但我还是不气馁,准备采用另外一种战术,我还不信这个邪了,承认自己老爸是谁有那么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