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嬷嬷还想骂回去,叶冰黛抬手制止了她,勾起唇冷笑道:“不错,既然你都知道了,也无需拐弯抹角,直接开天窗说明白吧。”

顿了下,她继续说了下去,语气十分冷漠,“丹珠,你手上掌握了我的秘密,我是不可能留你在这个世上的。倘若你肯乖乖受死,我还会让你死得痛快点,不然,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我不想死。”丹珠直接拒绝了她的索命提议,冷静地开口,“所以,我来找你谈判。”

“谈判?”叶冰黛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掩着唇笑得妖娆:“你哪来的有资格和本小姐谈?你该不会这么天真,以为能爬上三哥的床就是我的三嫂吧?”

“我手里握有你的把柄,不是吗?”丹珠丝毫不被她的态度影响,字句清晰地开口,“月初时,我陪着少爷出了一趟门,路上还正巧遇到了你,你应该还有印象吧?”

叶冰黛没有出声,以眼神示意丹珠继续说下去。

刚刚一直在门口站着等叶冰黛,丹珠觉得有点脚麻了,兀自选了个位置坐下来,又成功地引起黄嬷嬷的一阵瞪视。

她一边揉着自己的小腿,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将你和黄嬷嬷儿子的奸.情,和你从十六岁开始就已不是处子,并且打算找人李代桃僵混过洞房花烛夜这件事情,都详详细细地写成了两封书信,交给了我在外面的一个朋友。”

叶冰黛脸瞬间黑了大半,美眸如寒冰般发出阴冷的光芒。

“我和朋友约定好了,如果过几天她没有我的消息,就把一封信匿名交给张家,另外一封就送给京城最好的说书人,让他好好地宣传宣传小姐的风流韵事。”

顶着叶冰黛几欲杀人的目光里,丹朱嘴角很认真地替她总结:

“名满京城的第一美人,居然是这般不自爱的人……你说,届时大家都会怎么看待你?张家还敢不敢娶你?老爷和夫人会不会一怒之下,就将你送去水月庵削发为尼,让你从此在青灯古佛下度过余生?”

叶冰黛紧紧地抿着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里的恼怒随着丹珠那一句句落下的话腾起,简直要冒过头顶了,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撕烂对方的嘴。

良久,她终于冷哼了声,强装镇定道:“那天你们就不是去了个成衣铺买了两顶帽子,后面又去了眠凤阁……我的人一直在后面跟着,可没有看到你有什么可疑的举动。”

“是吗?”丹珠神色不动,故作玄虚地反问:“你确定你的人每一分每一秒都盯牢了?”

叶冰黛被噎住了,浑身抑制不住地发抖,有一种被人掐住咽喉的窒息感。

过去的三年里,丹珠一直表现得软弱乖巧,叶冰黛又仗着她只能依附自己躲避仇家,从来都没有把丹珠放在眼里,说得难听点,她一直当丹珠是自己手下养的一条需要乞怜的狗,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没想到,这条狗如今不仅除不掉,反而一口咬了上来,叶冰黛只后悔当初自己为什么要闲着无聊救了她!

“就算我活不了,我也绝不能让你这个凶手逍遥自在,不如大家来个鱼死网破。”丹珠淡声道,“当然,你也可以赌我到底有没有把信交出去。只要你能冒得起这个险,你甚至可以现在就杀了我。”

叶冰黛眯起了眼睛,说道:“丹珠,我承认我是小看了你,从前的你,可没有这份气魄跟我提条件。”

丹珠笑得自若,“那是自然,从前小姐都没想过要我的命,我自然得藏着尾巴好好伺候着。可是看看你现在,为了杀我,下药刺客栽桩都用上了。我是欠你一条命,但这不代表我就得用命还你。”

叶冰黛咬着牙没吭声。

丹珠斜睨她一眼,不紧不慢地开口,“你应该知道什么叫人言可畏,坏事传千里,如果你已不是处子的消息传入张家,就算他们觉得那封信很刻意,但为了避免娶个破烂户入门,他们肯定会差人要求验身以示证明,到时候……”

“够了!”叶冰黛僵着表情,嘴唇被气得直哆嗦,“你说谁是破落户?你到底想怎么样!?”

丹珠唇角翘了起来,不答反问,“我想要的,四小姐应该很清楚吧?”

此情此景,她忽然无比怀念自己当年在谈判桌上的气势。这种将敌手逼到绝境,而不得不同意自己条件的优胜感,实在是不能更痛快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叶冰黛恶狠狠地盯着她,“如果你不遵守诺言……”

“那你也只能相信着。”丹珠打断了她的话,冷淡地陈述一件事情,“就像我也必须相信你不会再害我。”

叶冰黛掐着手里的丝帕,低着脸,面色阴晴不定。

丹珠也不急着催她的答复,气定神闲地坐在位上检查昨晚刚修过的指甲。

沉默许久的黄嬷嬷按耐不住,忍不住低下头跟叶冰黛耳语,“小姐,我们不能听她的,万一她是在诓我们怎么办?不如,我们就在这里将她给了了!”

丹珠没听到她的声音,但也能从她凶狠的眼神中猜了个大概,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黄嬷嬷,你现在肯定恨不得我早点死吧?”

黄嬷嬷被戳中了心事,面色顿时难堪起来。

丹珠又笑了笑,加了一句气煞人的话:“你想的不错,你儿子柳毅光的名字我已经很清楚地写进信里,和小姐私通的罪名可不小,到时,你就等着看你儿子被浸猪笼吧。”

黄嬷嬷闻言脚跟一软,差点没站稳。她是个寡妇,丈夫去得早,儿子便成了她的命根子。丹珠口中所说的事情,不要说想,光是听到都能让她心神俱碎。之所以会这么积极帮叶冰黛出谋划策杀丹珠,绝大部分的原因不过是为了保住儿子而已,不然,她一个连鸡都没杀过的女人,又怎么可能下得了狠心去杀人?

这下,主仆两人都彻底沉默下来,各种怀着鬼胎想心事。

丹珠也不理她们,反正要说的她已经说完,剩下的,就看叶冰黛的态度了。

良久,叶冰黛终于抬起眸看想丹珠,将埋在心底已久的困惑问出来,“为什么你不直接到老夫人那边拆穿我?你现在既是三哥的人,老夫人现在待你不同一般人,如果你告诉了她,没准还能在她那边立下一功。”

丹珠眨了眨眼,语气笃定:“因为我不相信老夫人,也赌不起。”

叶冰黛愣住。

“如果我冒然把事情告诉了叶老夫人,谁也不能保证她会不会为了叶府的清誉,回过头就将我灭口了。”丹珠牵了牵嘴角,脸上带着笑,心里却有些无奈,“我冒不起这个险,也不会笨到孤注一掷,还不如选择相信府外的朋友。”

叶冰黛看着丹珠的眼神明显多了几分复杂,但很快就压下了诧异,沉声道:“我还想要再仔细想想才能答复你。你先回去吧,晚一点,我自会派人告诉你答案。”

丹珠离开后,黄嬷嬷忧心忡忡地看向叶冰黛,”小姐,我们应该怎么办?真要答应她吗?“

“不然还能怎么办?”叶冰黛沉默了下,然后就道:“过半个时辰,你派青叶去景阳苑,就说我同意了。”

其实,她心中早有答案,只是挨着面子,不想那么轻易就应下来罢了。

丹珠说的没错,她确实赌不起这个险,如果没了叶家四小姐的风光,她根本无法想象自己要度过怎么样的余生。

第二天,叶冰黛一大早就去给叶老夫人请安,话过家常后,她主动点开了话题:“母亲,是我误会了丹珠。”

“哦?”叶老夫人也不意外,微微抬起眼,露出一点倾听的兴趣,“说来听听,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叶冰黛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身边的丹珠,娓娓道来,“整件事情……都是黛儿一个新到丫鬟做的,她不过是跟丹珠开了个玩笑。”

“玩笑?”叶夫人蹙起眉,“那天要不是我正好路过,丹珠这会只怕已经命丧归西了吧?事情闹得这么大,就只是你新丫鬟开的一个玩笑?”

叶冰黛低着头,老老实实地认罪,“是黛儿管教下人无方,甘愿受母亲责罚。”

老夫人挥了挥手,不耐道:“你先把事情说清楚。”

叶冰黛眼角挤出两滴清泪,两颊飞起了两抹羞惭的红,极为内疚地开口,

“先前丹珠在我这做的不错,我一时用惯了她,新来的小丫鬟手笨,怎么都不如我的意,我就不由在她面前多说了几句丹珠的好话,却没想到那小丫鬟心眼特别小,转眼就把丹珠给记恨上了。前些日子,她趁我不注意从匣子里偷了几样首饰放到丹珠房中,想把罪名嫁祸给丹珠……黛儿也是受了她的蒙混,才会以为是丹珠偷窃的。”

丹珠听得有些目瞪口呆,要不是当前情景不合适,她真想给叶冰黛的演技竖个大拇指。

看看人家那声情并茂的表演,绝对可以秒杀国内那一群小花旦了。如果硬要从鸡蛋里挑骨头,丹珠觉得叶冰黛的理由找得实在烂了些,也不知道能不能在混过叶老夫人的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