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爆竹终于不用隔着屏幕听音效, 八点, 一桌子人坐在电视前,边吃年夜饭边看越来越无聊,但仪式感浓重的春晚。

肖徽和卫玖正好挨着, 两个人都没说什么, 听着长辈絮絮叨叨唠家常。直到吃饱喝足尽兴而归之前, 卫玖才叫住肖徽。

“老大, 新年快乐。”卫玖从大衣口袋摸出个小盒子递给她,看丝绒盒面判断,应该是个首饰盒。

“新年快乐…我没准备礼物啊。”肖徽迟疑了两秒才接过来, “戒指?”

“想什么呢?我最近穷到吃雪, 哪有钱买戒指?”卫玖立刻反驳, “就是个普通的项链,你带着玩玩。”

肖徽打开盒子, 里面的细细的银链很漂亮, 底下坠了两个小小的樱桃。

“为什么送我这个呀?”肖徽问。

“新年礼物啊, 我不是说了吗。”卫玖理直气壮的回答, “而且你也快过生日了, 就当是上次围巾的回礼。”

“行吧,那谢谢你啊。”肖徽把项链收起来,朝他淡淡笑了下。大过年的,她也没指望卫玖能这么快从壳里出来。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 正要告别。

肖徽刚转过身, 又被叫住。

“那个…”卫玖站在雪地里, 旁边几户人家的灯光透过树影,在他身上留下斑驳的光芒。

卫玖半张脸映在光影里,看起来清冷干净,带着脆弱的美好。

“过去的一年,我过的很开心。”卫玖认真的看着她,态度难得端正,“谢谢你,又回到我生命里。”

时钟正好划过十二点,夜幕中升起无数斑斓的烟花,绽放后又涅灭。

肖徽抿起唇也跟着笑起来,“我也很开心。”

“真的过年了啊。”卫玖扬起头看着烟花,才意识到已经十二点了,“你快回去吧,平常这个时间你早该睡了。”

“今天不怎么困…你也回家吧,再见。”肖徽朝他挥挥手,转身折回自家。

卫玖没着急走,朝着她消失的方向,默默许下新年的愿望。

肖徽刚进来,见肖阳拿着红彤彤的信封,蹦蹦哒哒兴奋的到处显摆。

在经过几天锲而不舍的哭诉,和死皮赖脸的软磨硬泡之后,崽子终于成功搞烦了爹妈,从他们那里讨到了压岁钱。

这些天看他苦着小白菜脸,跟前跟后朝肖建华诉苦的模样,真活像是进城讨薪的农民工。

“姐,你看!”肖阳从红包里抽出两张鲜艳的纸钞,定在脑门上摇摇晃晃给肖徽显摆,“爸妈给我的压岁钱呦!”

“那你快收好吧,别等年还没过就花光了。”肖徽深谙他的性格,不抱希望的随口说了句。

肖阳半点没听进去,依旧举着自己的压岁钱到处显摆。

“惠惠,来。”胡丽关掉电视,摸出一个红包递过去,“你的压岁钱。”

肖徽接过比往年厚实些的红包,乖巧的跟母亲道谢,“谢谢妈妈。”

“为什么?”肖阳兴奋的心情顿时跌落谷底,他傻愣愣睁大眼睛质问,“为什么她拿的比我多!”

“她比你大,花钱的地方多。你拿了钱就知道整天打游戏,给你做什么?”胡丽把偏心发挥到极致,想都不想的数落两句,催促道,“都几点了,快回房间睡觉去。大过年的不想说你,瞧你浪成啥样了?”

“我…”肖阳委屈的耷拉着脑袋,难过到哼哼唧唧的唱自己主题曲,“小白菜呀,叶叶黄啊…”

目送崽子落寞的走进房间,肖徽跟母亲又说了几句,才准备洗澡睡觉。

她的生物钟平常都很准时,但最近不知道是由于实在太闲,导致精力充沛。还是错过睡觉的时间,过于兴奋。她躺了很久没有入睡的意思,干脆坐起来翻出卫玖送的小盒子,对着镜子带上比了比,倒是挺好看。

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肖徽远远瞅了两眼,冬夜的夜空一片静谧,美好而宁和。

由于天气原因,临东学校的寒假比其它地方长几天,直到过完元宵节才通知开学。期间肖徽还过了个生日,成功迈入十六岁的门槛。

报名那天特别热闹,阔别一个月的同学们再次遇到,彼此都特别兴奋。兴许是假期伙食太好,大部分人脸上都明显圆润了些。

可肖徽显然不属于大部分中,孟媛媛挽住她的手问,“肖徽,我怎么觉得你瘦了啊?”

“没有啊,我体重没变吧。”肖徽不太确定的说,她并没有定时称体重的习惯。

旁边男同学凑过来说,“身高也没变吧?毕竟大魔王你是机器人。”

寒假放的太久,肖徽都快忘了自己有‘大魔王’这个外号。

旁边同学听到他提起,也凑过来围住肖徽感慨。

“我放假的时候还看到大魔王了,零下十几度,她就穿了一件打底一件外套,在马路边站着。”

肖徽盲目的猜测了下,觉得他们应该看到自己跟肖阳出去,等他买炮的时候。

“好像是啊,过了个年肖徽头发长度都没变!”

“那是因为我来之前剪了头…”肖徽替自己辩解。

她的辩解没啥用,好在成功的把话题引到发型上。

“剪头啊,跟九总一起吗?”

“哦对…你俩好像认识。我今天看九总满脑袋白毛,特别震撼。”

“得,老赵又有的骂了。”

“九总染白毛了?我今天还没过他呢,在哪在哪啊?”

更多同学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听见后纷纷冒着严寒冲出教室,迫切的想要围观。

他们挑的时间也赶巧,教学楼前的雪地上围了一男一女,看样子似乎正在商量什么。

俩人离得有些远,而且背对着教学楼方向,看不太清楚脸。可男主角那晃眼的、比雪还要白上几分的头发,俨然是他们刚才还在讨论的卫玖。

女生穿了件绒黄色的大衣,底下搭了浅灰色的厚裙子,脚上踩着圆头皮鞋。她打扮的成熟而精致,看身上的衣服应该价格不菲。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从背影也能判断出来是高莉。

“卧槽,刺激了,校花是在给九总告白吗?”

守在柱子旁边默默围观的刘宣掏出烟,气闷的点燃吸了口,“告白有啥稀奇的?她都说过多少次了。”

这帮高一的孩子虽然知道高莉对卫玖有意思,毕竟没有目睹过曾经的盛况,听到这话还有些稀奇。

“那她现在干啥?”旁边人问。

“威逼、利诱、发神经。”刘宣高度概括眼前的情况。

坐在教室里的肖徽听到,把窗户推开一条缝,远远看向正在周旋的两个人。

“你没跟她在一起,为什么不接受我?”高莉红着眼眶,哽咽的问。

“所以我都说了…”

“狗屁!什么学业为重啊,当我不知道你们寒假做了什么?卫玖,你只是不愿意答应我,是吗?”高莉的眼泪开始在眼眶酝酿,质问的声音也开始打颤。

卫玖没有回答,只是挪开视线,算是默认。

“我到底哪里差了?就因为我比你大一岁吗?”高莉皱起眉,漂亮的脸上滑下两串泪珠,滴在雪地里,砸出浅浅的坑。

“……”卫玖比较讨厌这种桥段,本来不想配合演出。可高莉脑回路实在神奇,他憋不住问,“你为啥这么想?”

“那还能有什么原因啊?我各方面都比她优秀,漂亮,身材好,容易相处,家里还有钱。”高莉细细数过自己的优点,更觉得卫玖难以理喻,“其他男生都喜欢我,你为什么不喜欢?”

她的自卖自夸,卫玖无动于衷,准备绕过高莉,“外面真冷,我先进教室了。”

还没等他成功逃脱,高莉又抢先两步,跑到他跟前,“话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你今天必须回答我!卫玖,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这种事情,需要具体理由吗?”卫玖用他直男的思维想了会,并没有找出具体结论。

他没有觉得高莉不好。

只是不想跟她在一起而已。

相反,他觉得肖徽哪哪都好,想跟她过完下半辈子。

“当然需要!”高莉回答,“我如果没有让你讨厌的地方,那你就应该喜欢我!”

她嘴里说了太多遍喜欢,闹得卫玖快听厌了。他悠悠叹了口气,揉揉自己隐约发疼的额角,“抱歉了,我真的没办法跟你在一起。就算你再怎么说…”

“为什么啊!”高莉的情绪终于到了失控边缘,她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抱住脑袋崩溃的蹲在雪地里,尖叫和哽咽声回荡在校园里,惹得很多老师都出来围观。

“你…”卫玖刚想让她先起来。

话还没说完,就遭到一连串攻击,“你到底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啊!我那么喜欢你,那么爱你,这都一年了,为什么你不肯看我一眼!”

跟女人果然讲不通道理,卫玖自以为从始至终,自己的态度表达的非常明确,没有给她半点错觉。

他还想问为什么呢,高莉就不能高抬贵手放过自己。

“你先…”卫玖试图让她站起来。

高莉又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身体像是支撑不住,倒在茫茫的雪地中。

“哎,我说你起来啊!”虽然过了春节,但天气还有些冷。她要是在雪地里坐太久,保不住要出事。

卫玖犹豫着,拿不准要不要去扶她。忽然后面伸出来一双纤细干净的手,架着高莉强迫她站起来。

高莉挣扎着,想要脱离身后那个人的桎梏。可来人力道非常大,稳稳的扶她起身,还让人很难轻易挣脱。

高莉转过头,看到肖徽恬静的脸。

“我上次说的话,你是真的没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