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璃一路上都在想慧真方才所言,恍恍惚惚地就到了院门口,竟是连云阳和虚空都未曾看见,自顾自地往前走。
云阳心下诧异,璃儿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她忙拉住了苏锦璃的胳膊,关切问道:“璃儿?你怎么了?”
突然被拉住,苏锦璃吓了个激灵,浑身一颤,一抬首就撞进了云阳满是疑惑的眼中。
她努力将慧真大师的话抛之脑后,强自笑道:“无妨,慧真大师说了几句似是而非的禅语,我正在参悟呢!一时不差,竟是入了神!”
闻言,云阳略松了一口气,但她心中的忧虑却并未散却,她可没有忽略苏锦璃眸中的那丝慌乱。
显然,苏锦璃并未将真相全部说出。
微微思索后,云阳柔声道:“既是如此,我也就放心了!你若是有什么为难忧虑之处,务必如实相告,我必定会竭尽全力来为你排忧解难。”
苏锦璃不说必定有其道理,她也不便刨根问底,只能如此暗示、剖析她的真心。
闻言,苏锦璃心下微暖,甚是感动,但她还是选择了隐瞒。
她道:“我知道的,你一向便是如此,不求回报地对我好!我若是有为难之事必定会让你帮忙!”
云阳,对不起,重生一事太过于荒诞无稽了,我无法对你言说,还请你见谅。
“你明白就好!我们快些回去吧!估计绣儿她们等急了!”云阳低眉浅笑着引开了话题。
她们两个自离开厢房到现在,已经有了半个多时辰,今日这普光寺人多繁杂,绣儿她们肯定会担忧的。
她一说,苏锦璃也想到了这点,忙点点头,就与云阳、青月几人往回走了。
她们才走了几步,就撞见了一个厌恶至极的人。
“妾身见过云阳公主、庆亲王妃!”来人盈盈一拜,她身后的几个丫头也纷纷行了大礼。
云阳不屑地瞥了来人一眼,不情不愿地抬手:“魏侧妃请起!”
来人正是她们先前避而不见的魏紫鸢。
“多谢殿下!”魏紫鸢再次福身,而后才站了起来。
“公主与庆亲王妃可是刚见过慧真大师?”她柔声问道。
苏锦璃蹙眉,她本欲拉着云阳就走的,着实不太想与魏紫鸢多言。
云阳不着痕迹地拍了拍苏锦璃的手,示意她冷静,而后道:“正是,刚向慧真大师讨了两杯茶水喝!”
闻言,魏紫鸢竟是一下子笑开了,欣喜若狂地朝云阳施礼道:“多谢殿下相告!妾身还有要事,就不与您叙话了,妾身告退!”
说罢,不等云阳出言,她便带着绿柳等婢子大步流星地往慧真大师的小院跑去,一点儿也不似往日的优雅从容。
“这魏侧妃今个儿是怎么了?怎么和往日截然不同?”青羽小声嘀咕道。
青月几人亦是一脸茫然,独苏锦璃唇畔溢出一抹冷笑。
“你可是知道缘由?”云阳问。
“魏紫鸢必定是为了她那中了噬心蛊的孩儿来求见慧真大师的!”苏锦璃望着魏紫鸢急切的背影讥诮道。
闻言,青羽等丫头立即恍然大悟了,云阳和素年几人却是一头雾水,云阳只得再次问道:“哦?这又是怎么回事?”
“此事说来话长,我们还是一边走一边说吧!”苏锦璃收回了目光,柔声道。
云阳颔首,而后她们一行人便又继续往厢房行进了,苏锦璃于路途中将前些日子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地告诉了云阳。
听罢,云阳唏嘘不已,只觉世事无常,因果有报。
“这苏贵妃母子皆是面善心辣之辈,魏紫鸢亦不是善类,想必是恶事做多了,才遭了这般报应!”
苏锦璃赞同地点头,可重生一世,她更加相信善恶终有报了!
她深信,有了恶因才会结下苦果!
若非她们做了失德之事,又如何会报应到她们心尖尖上的小人儿身上?
“唉!”云阳叹息,道:“就是可怜了那顾熙宵和无辜遭罪的八皇子夫妇了!”
既是大人的错误,又何必报应到那么小的一个稚子身上?
闻言,苏锦璃也想起了无辜躺枪的八皇子夫妇,也不由地长叹一声。
真是可怜了他们两个,无端遭受一番牢狱之灾,还丢了一个孩子。
说话间,她们已经到了厢房门口,正待推门,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一脸急切的苏锦绣等人同她们撞了个满怀。
“哎吆!”
“啊!”
女子的尖叫声频起,清净的厢房顿时混乱不堪。
良久,她们几人才全部静了下来。
百里诗菡抚着胸口叹道:“我得个乖乖!真是将我的心都吓得飞出来了!果然,人吓人会吓死人!”
苏锦绣几人没有说话,苍白的面色和眸中暗藏的后怕表明了她们的心思。
“呵呵……倒是我和璃儿的不是了,回来的不是时候吓到你们了!”云阳连忙挽着百里诗菡的手轻笑道。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知你和璃儿打算怎么补偿我们几个?”百里诗菡的眼睛滴溜溜地转,显然在打云阳和苏锦璃的主意。
云阳回京之后可得了不少赏赐,其间不乏拳头大的夜明珠和有价无市的雨花茶,百里诗菡可眼馋着呢!
她将心思都写在脸上,云阳只一眼便明了了,笑道:“自是要赔罪的!那座珊瑚屏风是我打算送与璃儿的生辰礼,不能给你们,其他的东西,随你们挑!”
她本就不是特别看重这些身外物,在经历了那么一遭之后,更是将这些别人眼中可遇不可求的珍稀玩意儿看得淡了。
留着一堆死物堆在仓库蒙尘如何比得上用它们来讨至交好友一笑?
“啧啧啧……云阳真是阔气!你都这么说了,我可就不客气了!”百里诗菡开怀大笑道。
说罢,又回头向苏锦绣几人道:“你们皆是家底雄厚的人儿,就多让着我些,让我多屯些稀罕玩意儿以后给珍儿作陪嫁!”
此言一出,众女都被逗笑了,宋翎强忍着笑意道:“明明是你贪财,倒是推到小郡主身上了!不过,你既是借了小郡主嫁妆的名头,我们倒是真的不好与你抢!”
“可不是嘛!就她鬼精灵,拉了珍儿出来!”叶韵笑骂道。
“如此我们自是不能抢!但是,也不能让六皇子妃白白将宝物贪墨了去!咱要将她所拿之物找了账簿记了,待到小郡主成亲时再拿着账簿与嫁妆单子细细比对!”苏锦绣眸光一转,拉着宋翎和叶韵道。
“好主意!”
“就你这丫头坏点子多!”
宋、叶二人的赞同声和百里诗菡的嗔怪声一道响起。
而后,众女相视一笑,顿时笑作了一团。
说笑间,她们一行人就进了厢房里面。
“慧真大师寻你们两个说了些什么?”叶韵捏着紫砂杯,关切问道。
慧真非同一般的和尚,能寻她们两个去,必定不简单。
“慧真大师请我去解了我一桩郁结在心头许久的事。”云阳浅笑。
“哦?何事?”
几人纷纷望向云阳,苏锦璃也是满眼疑惑。
她们一路上都在说前些日子发生的那件事,她竟是忘了询问云阳此事。
“你们都知道的,我被顾柔嘉设计失了清白。”云阳缓缓道。
众女点头,等着她继续说。
“我的守宫砂在那夜之后就消失不见了,然而我与容穆圆房时却有落红。”
什么?几人纷纷瞪大了眼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燕的女子出生不久后就会点上守宫砂,以此来证女子贞洁。
那朱红色的砂在,贞洁就在,砂消,贞洁失。
而同样的,只有清白不经人事的女子才会在初次行房时出现落红……
云阳当时一身青青紫紫,守宫砂也没了,所以她们才会笃定云阳已经失贞。
可……若是失贞了,那落红又做何解释?
一时间,几个聪慧玲珑的人儿都陷入了沉思当中。
云阳浅笑,不言不语,静静望着她们深思,许久,众女还是一脸纠结,显然没有想出了所以然。
云阳的笑意更深了,她疑惑至今日的事,她们几个又怎么可能会在瞬息间想明白?
她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才道:“那夜,我并未被贼人侵犯,那痕迹应是贼人刻意造成的,守宫砂亦是贼人用了什么秘药给去了,为的就是让世人误以为我已失了清白!”
苏锦璃等人愕然,微怔后,她们便释然了。
“想来八公主所谋的仅仅是毁了云阳的婚约,并不想真的毁了云阳的贞洁。”宋翎冷静分析后道。
云阳颔首,正是这样。
在这之前她就隐隐有这样的想法,只是不敢相信,毕竟,那守宫砂是真的没了。
直到今日慧真大师指点之后,她方恍然大悟。
他说,眼耳所见所闻皆可能是假象,那么也就说那守宫砂不可信了;他说唯本心所见为真,也就是在暗示她心中所想乃是真相了。
是以,她才敢笃定自己从未失去过贞洁,她是清清白白嫁给了自己心爱之人的!
“不曾想,八公主竟有这般心机作为!”叶韵叹道。
通过此事,她方知那看似鲁莽的八公主心思有多么缜密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