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冽觉得自己快要闷死了。

梦里女鬼虽然被他所伤,但显然并不致命,一边哀嚎一边威胁他们,恶狠狠地说,“臭小子,你敢伤我,既如此,你们也别想活了!”

在话落的同时,屋子里的温度就骤然高了起来。仿佛那女鬼所承受的煎烤,都反射到他们身上似的。不多时,姜华就先受不住了,江一帆那家伙更是奄奄一息,只会拽着他的衣服跟他说,“你快点弄死他啊,我有钱,我爸爸特别有钱,我都给你!”

张冽也不是不急,可□□已经用过了,符袋里但凡有点攻击属性的符都被他扔出去了,他此时才知道,自己想的太天真了,这行真不是没经验的人干的了的。

温度越来越高,他的胸口越来越闷,心脏就好像被捏住了一样,每一次跳动都费尽全身力气,他的口鼻明明都在,却像是被糊住了一样,每一次呼吸都艰难万分。

最终的一次,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再也吸不进一口氧气,胸口都要憋的炸裂了,突然间,爷爷在他耳边叫了一声,“阿冽啊,怎么又做噩梦了。”

所有的压力一下子仿佛都消失了,张冽猛然睁开了眼睛,刺眼的阳光从窗户外面照射进来,让他忍不住用手遮住了眼前。他这才有空看看四周,虽然一共就住了一晚半的时间,但那房顶的白炽灯,驼色的遮光窗帘,无一不是在告诉他,这是在宿舍了呢。

怎么会在宿舍呢!

张冽试了试已经能适应光线了,就把手放了下来,他昨晚明明是出了宿舍楼的,而且他记得自己并没有赢了那个女鬼,怎么回来了呢?还有,姜华和江一帆呢!

想到这两个人,他连忙坐了起来,然后就听见一声不高兴的“吼”。

张冽吓了一跳,一低头就跟一只浑身炸毛的小家伙对上了眼。小家伙大概他的一臂长,通体雪白,因为炸毛了,如今瞧着胀起来跟个白毛球似的,看着可爱极了。

显然,这家伙是趴在他胸口的,他一起床,不但舒坦的床垫没了,还滚了下来,如今四脚朝天,自然是不愿意的。这会儿小家伙自己翻身起来,瞪着双黑漆漆圆溜溜的眼睛,冲着他抗议地两声,“吼吼!”

张冽他爸的道观就在山上,虽然给七位师兄上课的时候,他爸总是把他撵走,但上山却是带着他的,为的就是让他跟几位师兄一起野野,锻炼身体。所以,山上的鸟啊虫啊猴子啊,他都熟悉的很,就连他大师兄养的狼,他也认识呢!

只是……他瞧着眼前这只看他不动了,开始用小爪子扒拉他的家伙,就有点奇怪了。想着大师兄怎么养狼崽子的样子,直接上手提溜起了小家伙的后脖颈皮,把它提溜了起来,跟自己面对面,这是怎么进来的?怎么跑到他床上了?并且,这家伙长得虽然像是只猫,可显然不是的。

他脑袋更大更圆,而且骨架也大,还很沉。明明瞧着不大点的东西,这么掂量着,足有二三十斤吧。猫要是这么沉,都胖的走不动路了,它看着可挺精瘦的。刚才这家伙大概就是睡在他胸口的,怪不得他会做要闷死的梦。

张冽皱着眉头看着它,显然猜不出它的物种来。他倒是第一反应就是只小老虎,可随后就笑了,他来之前把学校都研究过了,这四周连个动物园都没有,就算是动物园里的幼虎跑了,也跑不到这里来。而且,他是见过幼虎图片的,即便是白虎,身上也是有暗色水波纹的,这家伙可是白生生的,什么花纹都没有。

这到底是只什么呀!

这会儿,大概因为不喜欢被他这么拎着,小家伙简直怒气冲冲,一边划拉着小爪子一边冲他嗷嗷的又叫了几声,不过因为太小了,听着奶声奶气的,倒是可爱的很。而且因为它乱动,原本脑袋顶上藏在毛中伤口就露了出来,足足小指头长的一条,已经结疤了,但还没好。

张冽虽然还是不知道小家伙是只什么动物,不过这显然不是最重要的,张冽就将它塞进了怀里,一个燕子展翅,就飞下了上铺,搂着它一边穿鞋一边说,“小东西你是不是来求救的?不过算是找对人了,我带了药,给你收拾收拾伤口。”

那小家伙被提溜着的时候还挺凶的,可是张冽将它一抱进怀里,居然就老实了,在他脖颈处老老实实的趴着,还伸舌头舔了他一口。

张冽被舔的痒死了,忍不住就哈哈笑了一声,拍了拍小家伙的屁股说,“你这是谢我吗?不用谢啊。”说着,他也穿上了拖鞋,去衣橱里将自己的小药箱拿了出来,回头的时候才发现,白寅的床铺居然动过了,昨晚的时候他床铺上还是整整齐齐就放了个黑包呢,这会儿黑包已经不见了,床铺上的毯子也打开了,像是有人睡过,只是这会儿,张冽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已经有七八点了,这家伙不知道又去哪里了。

他一边开药箱一边就嘟囔,“舍友神龙见首不见尾,你来陪我也成啊。不过,你到底是什么品种啊。”

小家伙显然不爱搭理他,呜咽了一声,连叫都没叫。

张冽从药箱里把碘伏拿了出来,然后将小东西从他脖颈处拽了下来。那小东西不知道怎么了,仿佛是极喜欢他似的,居然死活不愿意,爪子上的指甲都露了出来,死死的勾着他的T恤不放手,还嗷嗷的叫着,圆滚滚的眼睛里也带着水光,一副被欺负的样子。

张冽简直无语了,这怎么跟挂在自己身上了一样啊,只能跟它商量,“你不放手,我怎么给你抹药啊。快放手吧。”

小家伙要是听才怪呢,还冲着张冽凶巴巴的又吼了一嗓子,彻底没有撒爪子的意思。

张冽那叫一个无奈,只能用撒手锏了,又捏住了小家伙的脖颈肉,把它给提溜了起来。这家伙四肢一腾空,顿时就老实了,圆滚滚的湿润的眼睛看着张冽,委屈的带着奶音的吼~~了一声,好像是在说,“你怎么这样呢?”别提多可怜了。

要不是张冽见多了大师兄养的狼崽子,是怎么撒娇又破坏的,还真能被它骗了!不过现在吗?!张冽狠了狠心,把小家伙放在了桌子上,一边用一只手抵住了它的脑袋防止他扑过来,一边眼疾手快,就瞧见旁边的苹果了,直接给它拿了过来,“玩球吧。”

果然玩球是所有猫科动物的天性,苹果一到手,小家伙就直接扑了上去压住了。

张冽松了口气,先是摸了摸它的伤口,发现并没有伤到骨头,就用棉棒沾了碘伏上去给它把伤口消消毒,他还怕杀菌太疼了这家伙会闹腾呢,谁知道人家玩着苹果就小声的嗷了一嗓子,张冽又滚了个苹果给它,就没声了。张冽连忙又开了个头孢胶囊,把药粉洒到了伤口处,这才算结束了。

不过这家伙的毛真厚实啊,虽然天热,可是撸带毛生物也是人类天性,他顺便就想给小家伙再检查一下,身上有没有其他伤口呢。只是才摸了一下,宿舍门就被敲响了,大概是怕他没起床,外面的人还带喊的,“大思(师)啊,你起了吗?我是江一帆啊!”

江一帆?张冽想着自己无缘无故的住回了宿舍,的确是想问问怎么回事呢。

更何况这家伙还叫他大师。他随便看了一眼书架上的闹钟,这会儿都八点了,今天是开学第一天,第一节课九点整在阶梯教室,这会儿人都起来了,走廊上来来往往的,这家伙又是个大嗓门,恐怕全年级都能听见了。

他虽然对这个感兴趣,可也不想在学校里当神棍啊。

私下爱好懂不懂?就像是他爸,明面上还是Z省道教理事会会长呢。

张冽揉了一把小家伙,吩咐它一声,“你老实玩着啊,我去去就过来,等会儿给你好吃的。”这家伙应该没吃饭呢。小家伙玩苹果正高兴,吼了一声就算是应了。

张冽这才去把门开了。结果一开门就吓了一跳,门外江一帆顶着半张红肿青紫的脸站在那儿,一瞧见他就激动了,边喊,“大思(师),大思(师)我……”边往他身上扑。

外面来来回回的人都往这边看,张冽实在是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跟这家伙拥抱,直接一个侧身就躲过了。江一帆显然是情真意切的,脚没收住,一下子就扑进了屋子里,要不是扶住了床铺,八成就摔地上了。

这家伙也是养尊处优惯了的,脾气大得很,扭头就来了句,“我靠你……”结果看到张冽那张平静的似笑非笑的俊脸的时候,顿时就把话收住了,整个人也从一只炸毛的哈士奇变成了温顺的金毛,嘿嘿一笑就换了口气,“大思(师)啊,昨天晚上谢谢啦。”

他早上醒来的时候原本以为自己昨晚是做梦呢,结果一下床几个舍友都看着他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了,一个个看着他欲言又止。他还挺美呢,觉得肯定是这群人羡慕他长得好看,结果到卫生间一照镜子就吸了一口冷气,他右边的脸全青紫红肿了,而且睡梦中掉的那颗门牙真不见了。

那昨天晚上梦见的就是真的了?江一帆当时就出了身冷汗。

他平时挺爱美的,可这会儿谁还顾得上这个啊,保命要紧!他可记得最后那女鬼也没烧死,那女人那么恐怖,会不会还来找他啊,对了,还有那把梳子在他抽屉里呢,他这会儿也不敢拿,就直奔张冽的宿舍了。

此时见了张冽,哪里还有昨天要换宿舍时嚣张的样子,简直温顺极了,小心翼翼的跟张冽说,“大思(师),昨天女鬼到底死了没?她会不会还来啊?那把梳子还在我那儿呢,你要不先帮我处理了?”

张冽这才知道,江一帆也不知道昨天怎么结束的。那倒是奇了怪了,女鬼那会儿还没到油尽灯枯的时候,自己对她又下了重手,她怎么可能放了他们呢?他连忙就问江一帆,“姜华那里你联系了吗?她怎么样?”

江一帆脑袋摇的就跟拨浪鼓似的。

张冽干脆自己拿了手机,给姜华打了个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那丫头也没事,还挺精神的,超级神秘八卦的说,“张冽,我梦见你了!还有昨天那个讨厌的富二代!”

张冽就知道这肯定是事情解决了,否则不能他们三个都安然无恙,他大体解释了一下,跟她约了一下等会儿新生大会开完了见面,就挂了电话。不过眉头还没松开,到底是谁帮的忙呢?他晕倒的时候好像听见了一声虎啸,只是不太真切,那又是谁?

只是,这会儿却无从考证了。

张冽只能回头跟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江一帆说,“你先回去洗漱吧,白天肯定没事的,容我再想想。”

结果江一帆这会儿显然吓破胆了,跟狗皮膏药似的赖着不走,“我……我从你这里洗漱吧,那梳子还在我屋子里呢,我怕!”

张冽心里还挂着小家伙呢,哪里有空搭理这个富二代。直接推着他往外走,“刚刚跟姜华约时间你也听见了,到时候聊。至于那梳子,昨天白天不也在吗?你也没事啊,放心吧。”

江一帆眼泪鼻涕都下来了,可怜巴巴的抱着床柱,死活不愿意。张冽也是没办法了,只能低头从符袋里给他拿了个平安符,塞进他手里呢,“拿着,这是用九月九日公鸡血和上等朱砂和在一起,画的平安符,你放在身上能保平安。”

他昨晚表现不错,江一帆还是信任他的,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也怕得罪了张冽啊,他爸是做生意的,家里和公司的风水都是请大师看过的,他爸也说过,得罪谁也不要得罪这方面的人。所以江一帆倒是没强求,就是紧紧抓住了平安符,顺便强调了一下自己的价值,“我有钱啊。多少钱一枚,我多买几个。”

“你当这是废纸呢!”张冽直接就把他给塞出了门。

回头张冽就找小家伙,结果一瞧,桌子上早就空了,小家伙不见了。再往远处看,阳台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小家伙应该是从那里进来和跑走的,当然,他给小家伙的两个苹果,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带走了,此时也不见了。

他说江一帆进来半天没反应呢,这家伙应该是早就走了。

张冽还走到纱窗那儿看了看,楼下什么都没有,不由有点后悔,虽然就见了一会儿,他挺喜欢小家伙呢,怎么就跑了呢,这家伙脑袋还带着伤,也不知道在外面吃得饱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