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黑暗(1/1)

他不紧不慢的骑着马,骑了一夜才回到王都。

城门前,他的那些忠心的部下在城门口等了他一夜,因为他之前交代了不让任何人跟过来。

那些大臣们恭恭敬敬的站着恭迎他回来,他却看都没看一眼,面色淡漠的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那时他已经被封为太子了,可是他没有去东宫,而是回到了他原来的府邸。

他看着他的府邸,不知道此时此刻心里的那种感受到底是什么。

从前他曾想着如若有一日他夺得东宫之位,他必当回到这座府邸大声的呼喊他成了太子了。可是那日,他醉了。

他喝了很多的酒,一个人,对着他的府邸。

王位之争,从来就不是一个美好的故事。

它是被魔鬼掌控着的噩梦。

它恐吓这人们,却让人们对它无休止的上瘾,最后深深地陷入里面,不能自拔,最后痛苦的行走着。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如果踏上了这条路,那就永远不能回头了。

可是他没有选择。

如果他不走进来,就会死在其他的人的手里。

从始至终,他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仅此而已。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走了进来,那种感觉如同赴死一般。

明明是求生,最后却是发现自己离死亡越来越近。

或者说,这种感觉,如同死了一般。

他恶心这种感觉,却依旧孜孜不倦的在这条路上徜徉着,像是在享受一般。

可是只有在最深最黑的夜里,他才会知道,他有多么的痛苦,多么的恶心。

可是,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场梦一般。

他觉得黑夜里的所有念想应该都是梦。

,而当黎明的曙光再次投射在这片充满欲望和活力的大地上的时候,那场梦会被阳光蒸发殆尽,不留一丝痕迹,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似的。

他也觉得那是没有来过,因为唯有如此他才能继续提起那沾满鲜血的刀剑继续朝着前方奔赴,然后将那刀剑再染上新鲜的血液。

这样的日子让他恶心。

可是没办法,他要继续走,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他要永远的走在别人的前面,这样才不会被人踩在脚下。

所以他可以数夜不眠,只为抄写一卷他父亲喜欢的经书。

当他看见他那父王脸上露出的笑意时,他的心里才会得到慰藉。

他才会觉得自己是安全的,自己不会被抛弃掉。

数夜的不眠不休,只是为了寻找着一点微弱的安全感,他自己想起来的时候也会觉得可笑,可是他却哭了出来。

黑夜是一件很好的伪装衣,无论你是谁,是要披上那黑暗的长衫,你就可以肆意的徜徉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你可以把你的恐惧,把你的欢喜,把你的不安,把你的得意全部的抛露出来,无需担心别人灼热的目光。

这里没有人会看,所以你可以肆意的宣泄,宣泄心里的愤恨,宣泄心里的不满。

你可以破口大骂一个你十分痛恨的人。

你可以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将你最痛恨的人一刀一刀的剐死。

你可以剐下他的一片肉,然后抓起一把细细白白的咸盐,然后轻轻的,惬意的撒在他那淌着鲜血的伤口上,听他那狰狞的尖叫,欣赏他那恶毒中夹带着痛苦的眼神,你会觉得这比吸了罂粟制成的大烟还要爽快。

每剐下一片肉,你的心里就像是轻了几分,或许天堂的滋味也不过如此。

无需死后入天堂,此刻便是天堂。

那种快感,真的是令人着迷,令人发狂。

他最喜欢的不是被众人奉承着,被那些愚昧的百姓称贤道德。

他最喜欢的是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一遍一遍的剐着他痛恨的人的伤口,然后一遍一遍的数着他们的伤痕,然后再享受他们那憎恶的眼神。

长此以往,如同入魔一般。

他每每的拿起那七宝雕饰的铜镜来窥看自己的脸,总觉得那镜子中的不是自己。

以前听说过神仙要是有了邪念,就会生出心魔来

然而,人呢?

此般模样,是不是也是生了心魔?

他是始终觉得这世上人是最邪恶的。

他们的邪恶甚至胜过了妖魔。

妖有天劫束缚,一旦做了坏事,那么天劫就会随之而来,所以大多数的妖是不敢做坏事的。

魔有九幽囚困着,一般的魔,法力没有那么高深,所以也就逃不出九幽,为祸人间,那也是不大可能的。

可是人就与他们不同了。

人没有束缚。

这个世上,神已经可以说不存在了。

天族的陨落之后,神如同虚幻。

所以几乎是没有什么能够束缚住他们的了。

所以相比妖魔,人才是最邪恶的。

他们无拘无束,想做什么做什么,想杀人就杀人。

只要你能够站在权利的制高点上,那么就会有许多的人对你俯首称臣。

你想要杀一个人,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般。

权利的诱惑,甚于美色。

那是任何美色都替代不了的。

很多人可以忍受一生不近女色,可是不能忍受一生都屈于别人的手下。

这世上,谁不愿看着别人跪在你的脚下?

从远古至今日,那种渴求从未消失过。

那是一种荣耀,可以不说话就会让别人知道你有多么的强大。

这让人痴狂。

让人们趋之若鹜。

美好的事物总是少之又少,可是追求它们的人们可谓是多如牛毛,密密麻麻的,数不胜数。

然而,人们很清楚的知道他们的竞争者有很多,可是却也不会有一刻的停歇。

因为一旦成功之后,那些收获是极其诱人的。

没有人会拒绝权利,正如没有人会扔掉金钱。

那些东西虽然危险,可是人们却从来不会后悔。

人,就是如此的肮脏。

所以他有时候看着那些朝堂上的人们的时候,就如同看一群在茅坑里蠕动的蛆虫。

他们吃着最恶心的东西,依旧顽强的活着。

多么讽刺,多么可笑,又多么英勇。

他知道自己和他们一样,同样是那么的恶心。

可是他却要更加恶心。

他要装作很喜欢的和他们在一起,驾着一艘船,闯出一条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