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夏松囚禁在地牢里,日日受火烧水灌之刑,每每到了将要死去的时候夏松就给他输入真气让他活过来。
等他好了一些,继续用这种惨无人道的法子折磨着他。
千百种折磨人的法子都曾被夏松用在他的身上过,只为了让他说出转移四季家族神力的方法。
可是老人参始终都没说。
当夏松站在他的面前抛出种种好处利诱他的时候,他就像她的主人瑶令那般笑着,然后将一口碧绿的鲜血喷吐在夏松肮脏的脸上。
她主人是那样一个凤临天下无所畏惧的人,人人敬仰,人人供奉,仙名远扬。
他跟随了他主人那么多年,如果向他这种畜生低了头,那便是枉费了他在瑶令身边待了这么多年。
他在夏松的地牢里待了整整十七年,受尽了惨无人道的折磨,直到有一天夏松的小侄女夏眠误闯了地牢。
夏眠心性单纯天真,被老人参几句软话下来就答应了去救他。
他一路逃亡,唯恐夏松发现。
直到逃了好远,他才停了下来。
老人参苍老的眸光注视着桌案上跳动的灯火,一字一句的叙说着那年的往事。
苏笺的心像是被一根刺刺入,那根刺狠狠地在心里面扎着,一动就疼的让人想尖叫。
她声音有些沙哑的问道“那老参你又为何成为了龙氏王朝的太史令?”
老人参叹了一口气道“那时我逃了出来一路寻找小主人你,可是一直也没找到你,直到有一天我看见了一个和小主人您的父亲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可是只是在人潮中匆匆一瞥,他就消失不见了,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得知的他的底细,但那时候他却已经死去了。不过他的魂魄却没有奔向黄泉之路,而是被人关了起来。”
“是谁?”
苏笺问老人参。
“那就是当今龙氏的王龙喾。他将小主人您父亲的魂魄关在一个玉坛子里,我问他为何要这样做,他说他在引我来,要我帮他一件事他就把小主人父亲的魂魄给我。”
“那你答应了他什么事?”
苏笺问道。
“龙喾的一个妃子死了,他想要我复活她,因为那妃子是被灭魂剑所伤,魂魄消散在天地间,所以到地府找她的魂魄一定找不到,就只能用其它的办法。而他听说千年红叶人参的内丹能救被灭魂剑伤了的人,于是就想用小主人父亲的魂魄来威胁我,令我救他的妃子。可是他却不知我的内丹只能救将死之人,而他的妃子已经死了那么许久,用我的内丹自然是无用,于是我便提出在他身边辅佐他,为他寻找救治的办法。这些年来我一直一边找着小主人,一边寻找着能救那位妃子的办法。直到前段时日,青桑之子出现了,我忽然记起古书上有记载,说青桑之子的心可以救被灭魂剑所伤的人,所以就和龙喾说起,他听了便当即下令命我前往游虚山将青桑之子抓回来。”
老人参说完,小胖子忍不住的朝着容一看去。
却见容一依旧一副从容自在的样子。
而苏笺倒是没有什么表情。
另一边,敖奚则是看着苏笺,他知道她肯定是想救她的父亲,可是以她的性子,她断然不肯向容一开口。
苏笺目光如炬,那一瞬似有亮光如流星一般闪过。
她只对容一说了声要把老参带走了后,就扶着老人参朝着素笺居外走去。
小胖子看苏笺走了,也跟着苏笺,帮着扶着老人参往门外走去。
苏笺那纤柔的身影转身便融入了漆黑的夜色,伴着几分坚毅。
敖奚依旧站在素笺居的大厅之中,他甚至是坐了下来,没有半分要走的意思。
“要喝茶吗?”
容一从容的笑着问敖奚。
敖奚对上他那带着春风一般的笑,眨了眨眼道“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容一也一撩白衣,风姿飒然的坐了下来。
敖奚看着容一,容一也看着敖奚,两人都不说话,只是那眼睛一对,两个人心里都似乎一下子如天上的朗月一般,瞬间明了了彼此的心思。
“阿笺的事,想必你已经心如明镜,如此说来,你要帮她吗?”
敖奚眼神清明的看着容一,他不想跟他打哑谜,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拿我的心帮她吗?”
容一如玉一般的手拿起木桌上画有兰草的细瓷茶杯,他微微启唇,浅呷一口,眼神有些迷蒙的回味着那先涩后甜的味道,随后才漫漫道。
敖奚轻笑一声道“我虽不知你的底细,但是你的本事我却很清楚,你若是做不到,何必设计引阿笺入你的圈套?”
容一听罢放下手中的茶杯,侧身看着敖奚,眼中在一瞬间晃出一片明媚,像是春日碧叶之下的点点日光,阴暗的一面越是浓重,那点点金辉就愈加的夺目绚烂。
他从容的笑着道“你既然知道是计谋,为何不让苏笺就此远离我,反而还要亲自来找我一趟。”
“因为我知道你想要帮她。”
敖奚目光依旧是那般明亮,坦坦荡荡的看着容一,看得容一有一刹那的险些失了他的从容。
他不禁在心里叹息,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
这两人长久的待在一起,脾气心性也这么的相似,都是那样的直率坦荡,就像是每月十五那夜明月江上的月光一般,一泻万顷,空明澄澈,又似那九天之上饮露而食的凤凰一般,孤傲清高,光明磊落。
他想到这里忍不住轻笑一声,那清秀高雅的眉眼也随之微微扬起。
他站了起来,拿着别在腰后面的九羲扇,悠闲的轻轻的敲着另一只手的掌心道“我是想帮她,可是你又怎么知道这是不是我计谋中的一环呢?”
容一转过身,白衣而立,那一双桃花眼在一刹那光彩四放,让敖奚觉得有些晃眼,那光华似是将容一的眼睛遮住,看不清最深处的东西。
敖奚顿了一下,随之又面色严肃起来,他只身站了起来看着容一道“阿笺她的母亲已经死去,虽然我待她如亲人,可是父母的那种亲情是谁人也无法替代的,她现如今便只有他父亲一个亲人了,我希望你能帮她完成她多年以来带我夙愿。”
敖奚语气极为诚恳,全然不似平日里的纨绔模样。
他说完了话,看了容一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夜里的风依旧毫无消减,吹的敖奚一身火红的流云裳猎猎作响。
转了身,敖奚看了一眼那灯火空明的素笺居,随后渐行渐远。
一个如桃花般妖娆,又似苍鹰般凶狠犀利的少年,阿笺,你当如何呢?
敖奚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望着被黑压压的乌云遮蔽住的深蓝苍穹,一双剑眉皱的如峰峦聚起一般。
转了身,敖奚进入了楼阁之中,看见小胖子正站在木施旁脱着一身紫色的弟子服,显然是要睡了。
敖奚走上前去若无其事的问道“阿笺呢,那个老人参她要怎么安置呀?”
小胖子点起了脚尖,将衣服挂在比他略高的木施之上,才回过头来回答敖奚。
“姐姐把那个人安置在梨花林中,说这样有便于老人参修养,之后姐姐也休息了,我便回来了。”
敖奚想来也应该是没什么事了,也脱了一身火一般惹眼的流云衣,掀开了被子,挤了挤已经躺进去的小胖子,让他给自己让点地方,才舒舒服服的吐出了一口气说了一句“暖和啊!”,然后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