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松风阁当头棒喝(1/1)

华灯初上,那屋檐下的灯笼随着微风晃动,无缺苑虽是相较朗月宫不远,但大门虚掩,却仿若被刻意遗忘了一般,也似与移花宫隔离开来,故而显得有些寂寥和清冷。

自从邀月宫主和怜星宫主双双诞下麟儿之后,移花宫内的少宫主便是有三,孰轻孰重自是不言而喻。

那天人之姿的美少年端坐与桌案之前,凝望着摇曳的烛光,微风徐徐而来抚起额前的发丝,那一双眼眸竟是说不出的苦涩……

“公子……”

竹韵轻叩房门,走了进来,而身后却是紧紧跟随着另一名侍女。

这是一个娇弱中带着幽怨的女子,与竹韵同样穿着移花宫侍女的罗裙,却犹如璀璨的明珠光芒四射,那曼妙的身姿说不尽的优雅,白色的罗裙犹如昆仑山头的白雪,那眼睛犹如草原上的星光。

这是个明艳高洁的女子!

“心兰……”

花无缺眼中一喜,下意识的抬眼望向无缺苑外,而后略微安神下来,示意侍女竹韵先行退下,而后这才上前一步,依旧温文尔雅的柔声说道:“……”

“无缺,燕大侠和小鱼儿……”

铁心兰突兀开口,凝望着花无缺却是欲言又止,痛苦与自责以及纠结都蕴含在她的眼中,而后缓缓的说道:“我……我只想求你一件事,不知你答不答应?”

这摇曳的烛光辉映着无缺苑的屋舍之内,这一对几经波折的璧人四目相对,时至今日已然难以成为眷侣。

花无缺武功傲世、虚怀若谷,久年长与移花宫中,看似毫无心机,整个人却如同浩瀚无际的大海,深不可测。

花无缺勉强一笑,言道:“我怎么会不答应!”

“我只求你莫要杀死他!无论如何也莫要杀死他!”铁心兰深情的凝望着花无缺,一字字的说道。

在这一刹那间,花无缺全身的血液似已骤然凝结了起来……

你求我莫要杀他,难道你不知道我若不杀他,就要被他杀死?

你为了要他活着,难道不惜让我死?难道你来移花宫,只不过是为了要求我做这件事?

但,花无缺是永远也不会说这种话的,他宁可自己受到伤害,也不愿伤害他心爱的人。

他只是苦涩的一笑:“你纵然不求我,我也不会杀他的。”

铁心兰凝注着他,目光充满了柔情,也充满了同情和悲痛,甚至还有一种自内心发出的崇敬。

但她没有说什么,只轻轻说了一句:“谢谢你。”

铁心兰转身走出了屋舍,那落寞的背影与这拐角之处不见了踪影,唯有这天人之姿的美少年却是无语黯然,缓缓的与桌案之前落座,呆滞的望着这摇曳的烛火……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也或许是第一眼瞧见她吧,花无缺的心中便升起了从未有过的悸动,铁心兰那纯净无暇的笑容,犹如晨间花瓣上的露珠一般,那般的娇嫩和柔弱,总令花无缺忍不住想去呵护,想将她捧在手心中,只是与她的心中,却只有小鱼儿……

只有那个无拘无束,古灵精怪,调皮捣蛋,令任何人都生不起杀心的小鱼儿……

无缺苑外凉风依旧徐徐而来,那屋檐下的灯笼也随之晃动,月光之下竹影婆娑,铁心兰静静的望着那苍穹上的一弯残月,心中的凄苦更是愈演愈烈。

那隐约而来的萧声,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那萧声之中蕴含着无尽的苍凉与落寞,正与铁心兰的心境不谋而合,一时之间更是升起“同是天涯沦落人”之唏嘘之念,便四顾之下轻抬莲步,顺着无缺苑虚掩的大门窥探,却见四下无人,便顺着萧声的方向寻了过去。

晓风残月的湖畔之前,那一袭淡青色长衫的书生,置身与月光之下更显丰神俊逸,衣袂随着微风而略有飘曳,仿若谪仙临尘一般……

铁心兰为了寻找生父“狂狮铁战”而行走江湖,便遇到了江小鱼与花无缺这一对天人之姿的绝世美少年,不管是小鱼儿的古灵精怪还是花无缺的虚怀若谷,都已经习以为常。

但,这置身与月光下的翩翩少年,那飘然出尘的气质却委实令铁心兰心中一颤,竟是比花无缺与小鱼儿,更令人挪不开眼睛。

那仿若是一坛窖藏经年的美酒,仅是一缕醇香就令人神往;那仿若是碧波潭水,任凭如何定睛去瞧,却是总也瞧之不透;那黯然的神色,似乎蕴含着许多故事……

“姑娘,既然来了,何不现身相见……”

那丰神俊逸的翩翩少年收了洞箫,却也未曾回首,便淡声说道。

铁心兰扮作侍女进入移花宫后,便知晓莫要随意走动,免得多生事端,但既然已经露了行踪,却也不好再行躲避,便施展轻功腾身而起,轻盈的落与湖畔之前。

“你的武功……不像是移花宫的……”

包文正依旧未曾回头,将洞箫握与掌中,负手而立遥望这残月当空,淡声的说道。

“公子说笑了,这移花宫中侍女数以千计,家传微末武功,不足挂齿。”铁心兰闻言便心知不妥,忙侧身行礼,扮作移花宫寻常宫女的模样,故作恭敬的言道。

“姑娘,我有一事,至今不得其解……”

“你若能为我解惑,今日便当做未曾见过你……”

包文正回首望了这侍女一眼,而后缓缓的迈步走入了凉亭之内,有声音传来,言道。

为情所困!

洞箫的幽怨之声依旧与耳畔萦绕,铁心兰顿时便心领神悟,自家的孟浪之举若能不为花无缺招惹麻烦,却是再好不过,于是轻转莲步上前,言道:“公子请说……”

包文正隐匿与月光也辉映不到的黑暗之中,沉默了良久,才言道:“女子嫁人前后,为何差异会如此之大……”

包文正自那方光怪陆离的世界,历经九死一生才回到了绣玉谷移花宫,其中的波折不做赘述,但昔日魂牵梦绕的邀月宫主和怜星宫主,为何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到底是从来都不曾真正的相知,还是这长生不老已然令邀月和怜星忘乎所以。

甚至几次三番的旁敲侧击,这《九步蹬天》是否有遗漏之处……

昔日那与朗月宫中衣不解带,贴身侍候的邀月宫主哪里去了?

与云雾山百花洞府中,舍弃锦衣玉食,珍馐美馔的怜星宫主,仅以粗布襦裙罩体,也要举案齐眉的怜星宫主,到底哪里去了?

“只要彼此情真,成亲前后又有何区别?”

铁心兰本是云英未嫁之身,对此也所知不多,但念及与小鱼儿和花无缺这些日子的相识与相知,便想当然的言道。

“情真……”

包文正端坐与凉亭之内,细细思索之下,也是只觉得面颊一阵阵的火辣,呢喃细语说道:“情真……”

是的,邀月宫主已然十月怀胎生下了昊燃,怜星宫主也诞下了忆妗,都是自家的骨肉……

而时至今日,依旧只知枕边人是“文曲星”下凡……

“姑娘,你且去吧……”

包文正拂袖示意铁心兰径自离去,言道:“这移花宫中,花无缺也护不住你……”

“莫要再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