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香公主走出皇宫,软软地靠在了马车里,嘲弄地看了陆阳春一眼,眯着眼睛道:“本宫还以为你骨头有多硬呢,原来也不过如此罢了。”
陆阳春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凤香这个贱人,居然敢和程玉渚做出那等伤风败德的事情,被五娘抓到了竟然还不承认,居然将五娘给揍了一顿,在孝期怀上杂种,这是他决对不能忍受的!
想程玉渚,无论长相、才气、家世,哪点比得上自己?
可凤香偏偏找了这么一个人!
真是让他觉得没脸见人。
“你真当你妹是个什么好东西?她要真当你是兄长,会设计本宫和他的丈夫在一起?而且还让御史上书去弹劾本宫,难道她就不明白,本宫若是臭名远扬,程家也不会落到什么好下场,她和她的儿女只能流落街头做乞儿!”
陆阳春愤愤地看她一眼,“你就编吧!再编也改变不了你恶毒的本质!”
凤香公主气得狠狠地吸了一口气,才开口道:“就算本宫真要找人,也轮不到她!外人都说本宫故意掉了银子让他捡,可王琳芝昨天却派人告诉本宫,说程静姝是个专业做贼的,最拿手的就是偷东西!”
程静姝妙手空空的本事,陆阳春早领教过了。
上次他得到了王琳芝的荷包,送还的时候,就是因为程静姝从中做了手脚,所以才被掉包了。若不是因为这件事,他根本不会到七皇子的别院去见程氏。
可一到那别院,他就后悔了,因为他发现有很多人在盯稍,幸亏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索性装着不知道,只以义兄的名义去看了她,这事才算蒙混过关了。
可他那个时候,就长了个心眼,觉得程静姝好像不象以前那么听话了,也不像以前那么好掌控了,她就像苏醒过来的毒蛇,而他就是救了她一命的那个农夫!
陆阳春轻易相信了凤香的话。
他们一同入宫,目的就是为了应付御史上折子弹劾他们的事情。
虽然他不喜欢凤香,但心里却明白,凤香根本不屑在这样的事情上撒谎。
可五娘,她到底是疯了,还是傻了,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一个侧妃罢了,本宫当时并没打算继续跟她来往,是你自己引狼入室。”凤香颇为不屑地说道。
自从上次两人一起出席了太子妃的赏花宴,程静姝被王琳芝呵斥了之后,就算程静姝想办法让柳氏病了,她来打理王府,可多数公门侯府竟然全都不买帐,凤香便也渐渐地疏远了她。
自己可是公主,怎么能为程静姝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王琳芝抓住小辫子?而程静姝也确实没有帮过她任何忙。
出于一个女人的直觉,她总觉得程静姝对她有敌意,尽管她掩饰的很好,可凤香公主在宫中住了许多年,一个人是真的尊敬忠心另一个人,还是碍于他的权势而屈服,她往往很快就看出来。
而且这些事在本质上有着很大的区别。
碍于权势暂时屈服于人的人,一旦有了反扑的机会,就像疯狗一样,让人防不胜防。
凤香公主现在对程静姝就是这种感觉。
“你可别忘了,那天,是程静姝陪着我去的程家!那里本是她的娘家,程家现在已经败落了,程玉渚就是个摆设罢了,真正当家的人,是程氏这个嫁给七郎做侧妃的贱人!本宫当时确实有报复你的想法,可这想法是被程氏挑起来的。”
“程氏说,可以用程玉渚来让你生气,可本宫并没有同意,但他们酒水和香都有问题,本宫醒来的时候,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
“或者,这本就是你们这对狗男女设出的计,想用这种办法让本宫身败名裂?若是这般,程家和陆家都为本宫陪葬吧!”凤香公主柳眉倒竖。
陆阳春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我没有引狼入室,只是碰巧在大门口遇上了她,她是我的义妹,又是七殿下的侧妃,我和她能有什么?”
他第一次看到程静姝的时候,她还是个六七岁的孩子,被程三娘欺负不敢还手,他那时候青春年少,一心想着要做一名侠客,所以便挺身而出,站出来指责了程三娘。
其实,现在想想,想做侠客是假,觉得程静姝长得好看是真。
他自己有副好相貌,喜欢长得好的人,天经地义。
从那之后,两人慢慢就熟悉了。
他发现这小姑娘又聪明又好看,而且很有主见,可惜父母双亡,一直被她的叔父一家欺负,所以他就萌生了要帮她的念头。
甚至悄悄地替她打听起清阳公主府上的情况来,目的就是为了想让那边府上收养她。
可他的庶姐四娘却不喜欢程家,便将这事悄悄地告诉了他的亲娘。
母亲当下决定收了程静姝为义女。
从此兄妹名份已定,而他又肩负着振兴家族的名义,很快就将这义妹给抛到了九宵云外。
可偶然一次在街上,他又在人群中看到了她,小小年纪,清丽脱俗,一下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可他正准备上前相认的时候,才发现他这义妹居然在做扒手。
他那时候还青春年少,根本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当下将她带到僻静处教训了一顿。
可程静姝却冷笑起来,说他假仁义,口口声声要为她介绍清阳公主,结果她却被清阳公主的女儿嘲笑了一通,后来她的叔父知道了件事,狠狠地训了她、打了她,还将胳膊撸起来给他看。
那上面新伤加旧伤,已经辨不出是什么颜色了。他心里觉得内疚,便悄悄地给了她几十两银子。
哪想时隔不久,又发现她故伎重演,又开始做扒手。
他不动声色地跟在后面,竟然发现她一口气扒了四五个荷包。
他跟着她去了僻静处。
程静姝不过是笑笑,“现在清阳公主的女儿使计将我送到了凤香公主跟前,吴惠妃有多阴毒你知道吗?”
如今他已经年纪渐长,看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竟有说不出的心疼,冲动之下,直接给了她三百两银票,“你将它换开,打点吴惠妃身边的宫人吧。”
她双眸亮晶昌的看他一阵,忽然立起脚吻了吻他的唇。
他心里有些得意,可又有些遗憾,不知怎地,一下子就想起了对他冷若冰霜的王琳芝。
高门贵女,哪有这么随便?
他转身就走了。
哪想隔了几天,他斗蛐蛐输给了顾钺,她却找到了他,交给了他一万多两银子,让她帮她保存,说忠勇伯府若是知道她的银子,肯定要毒打他。
他便用这银子先填了窟窿,一直等到后来,她嫁了七皇子做侧妃之后,才悄悄地命人将银子还给她了。
因为用了她的银子,所以他接下来,很为她做了几件事。
头一件就是送了三名康乐侯府的死士去给她帮忙,她却让他们伪装成刺客,在宫里劫持了丽妃,坏了她的名声,接着又让刺客在安公园伪装成太子的人,杀了不少无辜,接着又让他们混到羽林卫,佯装刺杀皇帝,让宁王府被昌盛帝猜忌,然后又想办法让他不得不娶了凤香公主,现在又和蜀地的毛家勾搭在一起。
这个女人,心狠起来,简直就是个蛇蝎,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害怕。
他知道程静姝这么多秘密,非常担心她某一天会反扑,一直小心翼翼。
而现在,程静姝竟然设计到了他的妻子身上。
若这妻子是普通人也罢了,可他这位妻子,却是大周最得宠的公主!
若真出了意外,皇上怎可能会不追究?
这个女人,她到底想干什么?
陆阳春心中这般想,脸上却已经冷笑了起来,“程氏这个伴读,还不是你亲自挑的?吴惠妃选中她,目的就是想让她代自己邀宠罢了,不然你自己想一想,她明明是县主,父亲又是陛下的救命恩人,怎么反倒做了侧妃,而柳尚书的女儿却做了正妃?
皇上为什么会做出这么不合常理的事。
可吴惠妃太狠毒,对她非打即骂,你也一样,不然你想想,她为什么要抱住七殿下的大腿?”
昌盛帝在凤香公主心里,一直是明君慈父的形象,听他这般说话,照着他的嘴就是一巴掌。
好在这个时候已经回到凤香的公主府了,所以他们在马车里的事,外面的仆妇们都装聋做哑,装着没听到。
陆阳春冷冷地看了凤香一眼,“我说这话,目的不在说皇上,而是在告诉你,你之所以变成这样,完全是你自己的缘因,你扪心自问,若不是当时你挑了她做伴读,她如何能进宫,见到吴惠妃娘娘?
你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她这个人自私又狠毒,在暗地里动手,阴你也很正常。
你敢说平时不倚仗她?
若不是你和吴惠妃的纵容,她说不定早嫁给吏部的翁大人了做续弦了。
现在倒知晓将事情往我身上推了!
他声音不大,但却字字如惊雷,让凤香公主越想越怒。
是了,王琳芝让人交给她的信上面,也说她是被程静姝陷害的,还说到到现在还不知道反悔!
王琳芝不仅说了她受程静姝和程玉渚的陷害,在孝期被人污了名声,而且还说了,她的生母吴惠妃是被程静姝害死的!甚至言之凿凿的说,雨大的时候,风筝可以将雷电引到人身上,包括吴惠妃的坟会被劈,也是这种原因。
程静姝这个贱人!
凤香公主恨极了程静姝,但表面上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本宫的事,还轮不到你管!”
凤香公主几乎可以肯定,程静姝和陆阳春肯定是因为某件事闹翻了,现在陆想凭借这些言论,让她来出手做这个恶人去对付程静姝。
还有那王琳芝,给她说这些,不外是想看她的笑话,和借她的手除程静姝罢了。
也不知程静姝哪里得罪过王琳芝,她对待程静姝就像对讨厌的苍蝇一样。
可这仇,她不报着实咽不下这口气。
忍了差不多快大半个时辰的样子,凤香公主终是命令身边的嬷嬷道,“将程侧妃请过来,本宫有些事想和她商量。”
哪想那嬷嬷去了七皇子的府上,却发现程静姝根本不在。
“程侧妃奉了七殿下之命令,去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了。”柳正妃强笑道。
她心里很怀疑,程静姝肯定是又得罪了凤香和琅琊郡主,所以躲到七皇子身边避风头去了。
那嬷嬷回去回话,将凤香又气得肚子鼓鼓的。
她甚至怀疑是有人透露了消息给程静姝,要不她怎么可能将她的心思揣摸得这么透!
至于这透露消息的人选,也就是陆阳春、王琳芝和她身边的下人了。
一时之间,她觉得任何人都有可能是那个透露消息的人了。
凤香公主忍不住给七皇子写了一封信,希望他能秘密的处死程静姝。
可她的信刚写好,便又被她自己给撕了。
七皇子现在被程静姝给挑拨得已经不怎么听她这个姐姐的话了,而她这个做姐姐的需要仗仰七皇子的时候还多,若真想处置程静姝,万不能引起七皇子的注意。
唯有耐心的等待七皇子回来再说了。
唯有小薛氏,十分不解地问王琳芝道:“你若真的这么讨厌程氏,为什么不让公主府的暗卫动手?”
王琳芝苦笑起来,“她现在是七皇子的侧妃,再怎么也是上了皇家玉牒的人,若我真动用公主府的暗卫,后面被陛下查出来的话,后果可就严重了。”
小薛氏叹气,“你当我没说,我这性子,就是太急了。”
任何事情,但心做了就会留下痕迹。
公主府若敢对皇子侧妃下手,那么皇上肯定不会容忍的,公主府现在本来就摇摇欲坠,已经不能再让皇上抓到什么罪名了。
这事还是经由凤香公主的手比较好。
她还是安安安心心的在家里待嫁吧。
她和顾钺的新房早在秋里就粉刷翻新了一回,如今嫁妆什么的也早就做好了,清阳公主却仍是不放心,让银楼铸了许多金豆子,银豆子,让她到时候去打赏人,如今珊瑚正在和拿着荷包那装那些。
其实,根本不用这么着急,成亲的前几天装也就是了。
可她又不想扫清阳公主的兴,便也装了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来。
“禀告郡主,钦天监那边已经算好了日子,说明天就是咱们大周的公主下嫁到吐蕃的日子。”负责打听消息的丫头说道。
赵柔此时已经被封了柔嘉公主,可毕竟和正常出嫁不一样,和亲的公主,很多终其一生也不会再回来,怎么赵柔反倒一副急急地赶在年关离开的模样呢?
这让人不得不防。
“去查一查。”王琳芝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