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当戴蘅是我妹妹!”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且大约是看到有人过来,沈钺说了这话就立刻转身离开了。叶姝愣在原地一会儿,等着之前认识的章芷华靠近,这才回过神来。
沈钺最后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瑾妹妹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卓芷华笑着过来,“刚刚我仿佛看到有男子身影?”
卓芷华是顾府三太太卓氏的子侄,细论起来两个人确实算有些亲戚关系。叶姝笑着道:“表姐未曾看错,刚刚是昭王殿下过来叫戴姑娘一同回去。”
“昭王,戴姑娘?”卓芷华微微一愣,转而想起了所谓的戴姑娘是谁,“就是那个看着不太合群,与谁都说不上几句话的戴姑娘,她是什么身份?”
“我听闻,她称呼昭王为表哥。”叶姝与卓芷华朝着人多的地方走去,酒宴过后,又听了一两出戏,这会儿有些宾客就要起身告辞了。留下关系更为亲近的人,也可以跟主家说些体己话。
顾老夫人没有留到最后,不过走得也不说早。叶姝和顾琪跟着她回府的时候天色还好。一下马车,顾老夫人就道:“你们两人先去我院中。”转而又吩咐了身边丫鬟,“等大爷回来,让大爷与大太太一同去我院中。”略微想了下,又补充了一句,“二太太和三太太那边也一并知会下。”
顾琪这一日玩得颇为开心,没有说话阴阳怪气的李穗,她如鱼得水一般混在闺秀堆中,这会儿到了顾老夫人出就有些困顿。
“老夫人也不知道有何事。”她说着略微放松了些,再看看腰板挺直的叶姝,压低了声音偷偷问道:“大姐姐不累吗?”
叶姝抿唇笑了下,“还好。老夫人连着父亲母亲和二婶、三婶都请了来,想来是有要事。”
“要事也不必非要留着我们两个……”顾琪说着掩唇打了个呵欠,“我原想着回去歇会儿呢。”一大早就早起,又耽误了平日里午休的时间,这会儿她正是犯困。
叶姝正想说话,就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不一会儿,二太太章氏和三太太卓氏就一同进来了。
叶姝和顾琪起身行礼,几人坐下,又等了片刻顾老夫人才换了常服出来。她出来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顾林华和李氏就一同匆匆赶来。
顾林华还穿着朝服,可见是一回家就未曾耽误片刻。
“母亲!”一进来,顾林华就脚步一顿,看清楚了里面的人。除了老夫人之外,屋里的人都连忙起身行礼,顾林华对着章氏和卓氏都避让了下,回头屋中人重新落座,顾林华才看向顾老夫人。
“叫你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也得提醒你们一二。”顾老夫人慢悠悠道:“戴家回来了。”
戴家?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叶姝却是心中一凛,想起了今日见的那位戴蘅。当时戴蘅是站在谁身后的?蒋夫人生辰,府中人众多,她一时倒是没有认出对方。只戴蘅是跟着沈钺一同去的蒋府,应当是确凿无疑了。
而顾琪在一旁就更是浑然不觉。
顾老夫人看着她们两人的反应也只能在心中暗暗叹气,转头看向顾林华道:“之前京中可有听到什么风声,若不是今日在蒋夫人的酒宴上见了,我都不知道戴家竟然回来了。那戴家姑娘正是议亲的时候,与宫中皇子又是表兄妹,当年她母亲裕昌长公主与今上乃是一母同胞。若是亲上加亲的话……”
宫中适龄而未婚的皇子只剩下三皇子昭王和五皇子睿王,再往下六皇子今年不过十三,与戴蘅相比还小上两岁。
戴家这个时候回京,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时间屋内一片安静,倒是叶姝想起戴蘅对沈钺不同寻常的态度,还有沈钺最后那句没头没脑的“我只当戴蘅是妹妹”。
难道说,戴蘅回京会被指婚给沈钺?
顾老夫人交代了叶姝和顾琪两人以后再遇上戴蘅要小心应对,就让她们回去休息了。至于其他的事情,她自然不会当着后辈的面说。
蒋夫人的寿辰过去没几日,睿王府就传出好消息,睿王妃于六月十八产下一名男婴,健康活泼,皇上大喜赏赐的物件、药材之类的东西如同流水一般送到了睿王府。
再之后的洗三宴,叶姝也拿到了请帖。她与睿王妃俞氏并无交情,当初春日宴上也不过是问过安而已,怎么会给她送请帖?
不过这对于顾老夫人来说倒是好消息,当天只让叶姝精心打扮了一番,送她出门的时候还交代了她一番。
叶姝心中犹豫不定,等到了睿王府看着这王府来来往往的人,虽然有小丫鬟领路心中却还是有些忐忑。她伸手轻轻挽了下散落脸颊旁的碎发,一双耳朵几乎竖起来一般听着周围的动静,生怕落下了什么关键的细节,横生枝节。
毕竟,睿王妃的这个请帖太过于莫名了,让她心中没底。
她一路被带到了后院,很快就见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一行人打了招呼,叶姝这才缓缓放松了下来。曹欣悦笑着道:“你可见着小世子了?”
叶姝轻轻摇头,“难不成姐姐看到了?”
“也没呢,听人说小世子——”曹欣悦左右看了两眼,见无人注意这边才压低了声音道:“说是有些不好。”
“……”这话叶姝就不知道该怎么接了,在睿王府说睿王的第一个孩子不太好,这话——叶姝顿了下,脸色还算是沉静,“许是谣传吧。”
洗三开始时几人就被请了过去,给小世子添了不少的东西。而叶姝也见着了那位传闻不太好的小世子,皮肤白皙,看着倒是还算好,只哭声似乎真的有些有气无力。
叶姝垂下眼帘,跟着众人一同说了些许吉祥话,等着出来的时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一出来,之前与她并不在一处的戴蘅就寻到了她。
“上次的事情,回去表哥训斥过我了。是我不小心,在蒋府胡言乱语,你切莫生我气。”戴蘅拉着叶姝的手低声说:“这儿人多,我带你寻个清净的地方,我们坐下说话。”
叶姝来不及说什么,就被戴蘅拉着出了人群。
身后巧燕连忙跟上,生怕叶姝被人拐了去。戴蘅带着她七转八转寻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又叫了小丫鬟上茶水点心,这才松了一口气。
叶姝看的出来,戴蘅并无恶意,而且她看着天真烂漫却并不傻。之前若非她听力过人,只怕也不会听到她问沈钺的话。
这么说来,为什么沈钺那么肯定她毁听到戴蘅的话?
叶姝这时候才回想起当时的情形,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笑着对戴蘅道:“你那日说了什么?”
戴蘅一愣,转而摆手道:“也没有什么,只我觉得你与我表哥似乎是旧相识,就多嘴问了他一句。”她说着笑了笑,“不过,许是我多想了吧。我跟着父亲离开京城多年,这次回来倒是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她说着看着外面,“我还真是一点都不喜欢京城。薛州那边,天大地大,每日里跟着父亲骑马出门,不用小心隔墙有耳,也不用担心别人话里有话……”
叶姝没有插话,听着戴蘅怀念薛州,也不由想起了当年在家的生活。她家境贫寒,当年为了一日三餐也曾经漫山遍野的跑。
转眼被卖出去快三年了,她如今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姑娘了。
谁能看得出,她原本竟是一个乡下小地方的野丫头呢?如今,不管旁人心中怎么想,见面也要称赞她一声蕙质兰心又或者恬静舒雅。
想到这些,叶姝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心中颇有些嘲讽。
“你笑什么?”戴蘅忍不住问了下,“可是觉得我说的可笑?”
“怎么会?”叶姝失笑,“戴姑娘刚回京城大约是不知道,我也不过是年前才回的京城,之前都在顾家老宅养病。过得也是如同戴姑娘所说的,无拘无束肆意的日子。所以,听戴姑娘这般说起,我想起往事这才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说着看向戴蘅,难怪之前在蒋府遇上,她隐隐竟然有种与戴蘅投契的感觉。原来,是来自于两个人都对京中那些所谓繁文缛节的不适应。
谁也没有露怯,但是心底对那些冠冕堂皇又言不由衷的漂亮话,都透出着说不出来的不适应。
两人对视一笑,戴蘅道:“我那边还有从薛州带回来的好东西,回头我给你下帖子,你可不要……”
话还未曾说完,外面就一阵慌乱。叶姝和戴蘅立刻起身出去,守在门外的巧燕就低声道:“大姑娘,好像是前院出了什么事情。”
女客都在后院,前院是睿王招呼男客的地方。
而戴蘅身边那个容长脸的丫鬟此时也匆匆过来,看了一眼旁边的叶姝和巧燕,正要凑到戴蘅身边说话就被戴蘅拦了下来。
“前院出了什么事情,直接说就是了。”
丫鬟顿了下,才压低了声音道:“奴婢听闻,是端王和昭王起了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