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亭吃了些酒,有些微微的醺意。
不过倒是也还好,并无太大醉意,他原本就不胜酒量,因此并不敢多饮,现在虽然无事,但是却正是被人盯的最紧的时刻。毕竟,经历这样大的事情,甚至牵扯皇子。一言一行,大抵都会被注意。
经此一事,谢云亭更加谨慎了一些。总归小心驶得万年船。他下了马车,门房立刻上前:“老爷,您回来了。”
谢云亭颔首进门,他问道:“夫人可在?”
“二太太正在主屋。”
谢云亭知晓,转头奔着主屋的方向而来,他出事的事情家中一直是瞒着父母的,直到他昨晚归来,谢老爷子与谢老夫人这才知晓儿子经历了这么大的事儿。免不了后怕不少,正是因此,宋氏过了晌午就过来陪着他们说说话儿。后来接到衙门的通知,知晓谢云亭竟然升迁了,一时间,一家人更是热热闹闹的讨论起来。隐隐带着兴奋。
谢云亭还未进门就听到房间内的笑声,他掀开帘子进来,就见除却他母亲与宋氏,大嫂王氏也在。
宋氏立刻上前为他将披风摘下,虽然他说自己在天牢并未受什么苦楚,但是瘦了不少也是不争的事实。正是因此,宋氏心疼的不得了。
她回头道:“给二爷备一碗醒酒茶。”
谢云亭坐下,儒雅清润:“外间就听到母亲笑声,母亲何故如此高兴?”
谢老夫人白他一眼,说道:“你还装模作样,你说是为了什么高兴?还不是为了你!”
谢老夫人心情当真相当不错,她含笑:“升迁这种事,还不第一时间支会家中,我们可急着问一问呢!”
话音一落,就听外面传来脚步声。
谢老夫人立刻:“该是你爹过来了。”
果不其然,谢家大郎扶着谢老爷子一同进门,谢老爷子早年也曾在京中做官,只是官阶并不高,后来因为身体不太好,也就致了仕,改去书院教书。
前几年才彻底休息下来。
只是虽然自己不做官,但是谢老爷子还是相当兴奋的,这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儿。他们谢家祖祖辈辈虽然都是读书人,而且读书相当不差,可是还没有人做官做到从二品呢!这可是一方大员!不等儿子前来,他便主动过来,谢云亭立刻上前:“爹。”
谢老爷子倒是不需要两个儿子扶着,他其实也没有虚弱到这个地步啊。
他道:“你们都放开吧,我不过是体弱多病一些,又不是就要一命呜呼,你们犯不上做出这等姿态。你这混小子,这种大喜事儿不第一时间回来,还要我们心心念念的等,当真是该好生处罚你的。”
谢云亭笑:“是是是。”
他坐在父亲下首位置,一家人倒是也都齐了。
这些日子,谢家两位老人不知晓其中重重厉害关系,可是谢大郎可真是要吓死了,他每日在外奔波想要寻得一丝帮助,只是原本的朋友倒是都躲了起来,真是让人感慨万千。甚至于,连妻子王氏都不赞成他多去掺和这些事儿,毕竟,他们家阿韵可是和徐大人有婚约的,若是牵扯太多,又恐这婚事崩了。
两人为此事,不知吵了多少架。
好在,他最后总归是绷住了,都是亲兄弟,弟弟平日里对他的照拂不可谓不多,这样的患难之际若是还要撇清关系,真是枉为人了。
而现在,谢大郎十分的扬眉吐气,哪里能不扬眉吐气呢?他就说他弟弟是无辜的,现在不仅人没事儿了,还更胜一层楼,从二品的大员,他真是想也不敢想。
他激动:“二弟,听说你要去苏宁郡了是不是?那边可是好地方啊!”
有多好,陛下从不肯让一个人在苏宁郡超过三年。可见富庶之地多么的让人垂涎。而苏宁郡出来的巡抚,大多有两种可能,一种,太过富庶,贪污腐败掉了脑袋;而另一种,三年一到,更进一步。
所以,这地方是个好地方。
谢大郎十分清楚自己弟弟,不管何时都是最最清廉一人,这么说来也就很明显了!
三年,只要他弟弟好生的在苏宁郡干上三年,回来又要继续升迁了。想到这些,谢大郎比弟弟还兴奋呢!他弟弟平步青云,真是狠狠的打了那些势利眼的脸!
狠狠的!
想到这里,谢大郎相当的开心:“弟弟什么时候走?明日么?”
所有人齐刷刷的看向了谢大郎,谢云亭笑言:“哥哥说什么呢?”
他说道:“陛下命我在家休息一个月,随后交接大理寺的工作也要两个月,三月后才动身的。”
说起这个,谢云亭心中倒是分外的感谢陛下,他本就没有受什么刑法,不过是自己转不过弯,心中凄凉,这才迅速瘦了下来,若说是如何,那倒是真的没有的。而这一个月的休养真是照顾他才给的假期。至于说两个月的交接,更是无从言说了。
三个月,正好包含了阿言成亲与阿瓷生产,想来,陛下为的就是这个了。
谢云亭不是傻子,别人的好意,他自然体会得到。
“三个月?这真是太好了,正好能赶上阿言成亲啊!”谢大郎没什么心机,并未察觉这是有意安排。但是谢家两老却明白过来是因为什么。
谢老爷子颔首,说道:“陛下宽厚仁慈,实在是在朝为官的幸事,更是百姓的幸事啊!”
谢云亭颔首:“可不正是。”
他带着丝丝笑意,说道:“说起来,我这一次要去南方,想来回京的机会也不多。家中诸事,以后就要劳烦哥哥了。”
谢大郎立刻摇头,说道:“什么谢不谢的,都是兄弟。再说,我是哥哥,本就应该照顾两老的。自家人,哪里有什么劳烦?”
虽然是升迁去外地,可是谢家人倒是没有多少离别的愁绪,毕竟,现在还并未准备立刻离开,若说是有什么愁绪,也还没到时候。现在大家满满得都是喜悦。
众人又是一通聊了许久,谢云亭与宋氏总算是回到自己的院子。
途中遇到刚从书院回来的谢言,他因为父亲的事情耽搁了些学问,近来都在书院学到很晚才回来。如今已然掌灯,他竟是才匆匆而归。
乍见父母牵手,他微微怔住,不过很快的,浅笑作揖打了招呼。
谢云亭倒是面不改色,只是宋氏有些微微脸红。让儿子见到他们牵手,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呀。
谢云亭:“温习功课是好,但是也不能太过伤身。”
这一点,谢言是晓得的,他认真:“父亲放心。”
顿了一下,又露出些笑意:“恭喜父亲。”
谢云亭倒是分外平静:“不管做官做到什么位置,为民办事儿就是好的。”
他看向谢言,说:“这几日……瘦了。”拍拍儿子的肩膀,低声:“让你担心了。”
谢言:“其实,也还好的。前两三日如同晴天霹雳。已然不知如何是好。更是无头苍蝇一样乱闯。不过,我收到了妹妹的信,心中也就有底了。”
周遭无人,又是空旷藏不得人,谢言倒是放心大胆的说了出来。
谢云亭昨晚已然听媳妇儿说起了这件事儿,他低声:“我在牢中,最不放心的也是你妹妹。这次的事情,表面是针对我,实际是冲着她。她一个女孩子,也是相当的不容易了。好在,大家都是有惊无险。”
闺女有闺女的难处,他心里是清楚的。而他更是没想到在这样的时刻,闺女还敢写信,不过正是由于这封信给了宋氏和谢言一个定心丸,这才安心起来。若不然,不定会如何。不过因着兹事体大,他们母子二人瞒了下来,未与任何人言说。
“行了,走吧。”
“父亲今日,见到阿瓷了么?”谢言问了起来。
谢云亭摇头:“没有。”
他认真道:“你妹妹现在有孕在身,同在宫中想见她都难,更不要说我了。”
璟帝为了一劳永逸,不许旁人见惠妃,这件事儿多多少还是有不少传言的。自谢瓷刚有孕的时候,这传言便一直有的。不过,倒是也能理解,谢瓷刚怀孕的时候遇了险,璟帝小心谨慎,也是人之常情。
他道:“不过我想,过一段日子,你妹妹生了就好了吧。”
谢言颔首,深深吸了一口气,说:“我就是担心妹妹多想,还想着,若是父亲能见她,多少劝一劝妹妹。”
“怎么?”
谢言:“也没怎么,我就是觉得阿瓷那个人又小性儿又淘气,我总是担心,妹妹因着这次的事情和陛下闹别扭。”
和陛下……闹别扭?
简直不敢想啊!
不过谢云亭努力试想了一下,默默的抿嘴,还别说,他们家那个阿瓷,真的很可能这么干的!
她呀!
越是亲近,越是愿意作呢!
宋氏:“不会的吧?阿瓷哪里像你们说的那样的?再说她怎么敢?不会的!”
“那可不好说,她,真的有可能的。”父子两人,异口同声。
而此时,被亲爹和亲哥哥盖章是个小作精的谢瓷果然是在闹别扭,她板着脸蛋儿,说:“陛下不来就不来,你们这是干什么,那么喜欢陛下来,你们自己去陛下身边伺候啊!”
她冷哼一声,很不满意。
几个丫鬟不敢再作声了。
谢瓷:“伺候,洗漱,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