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宋氏来过的缘故,谢瓷心情好了起来,整个人也格外有精神。

虽然动了胎气,但是因着谢瓷养得好,这几日倒是又好了不少。璟帝眼看谢瓷两颊又多了一点肉,总算是放心了起来。这次她这样委实是吓到了他。

他此时正在批阅奏折,就看江德海小碎步进门,他禀道:“启禀陛下。”

璟帝动作没停:“说。”

“按照您的吩咐,奴才调查惠妃娘娘与两位皇子,果然发现了他们之间的交集。”

璟帝动作一顿,瞬间抬头:“什么!”

他明明面上无悲无喜,但是却吓的江德海差点腿软跪下。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认真道:“清明节前后,惠妃娘娘曾经前往寒山寺祈福,也就是咱们遇到她中毒那一次。而同样在那一天,两位皇子在西山围场打猎,西山围场距离寒山寺的后山很近。从西山围场回来之后,两位皇子就各自差人打听那日有谁家的小姐去过寒山寺。奴才详细的查问过,两位皇子曾在寒山寺后山远远眺望过惠妃娘娘,并且打赌谁先找到惠妃娘娘,并且……得到她。”

璟帝手中的毛笔咔的一声断成了两截。

江德海一哆嗦,继续说:“不过阴差阳错,因着惠妃娘娘在寒山寺下中毒,那家人生怕惹来麻烦,坚称没有见过谁家的车子上山。而因着惠妃娘娘去拜了佛就走,并没有听佛经,连香油钱都是匿名捐赠的,所以寒山寺也不知道究竟是哪家的姑娘。如此一来,两位殿下倒是没有一分线索。就在两位皇子大张旗鼓寻找惠妃娘娘的时候,就遇到了周勉之笔记之事。据说当时卖手稿的是一个南方口音的消瘦小公子,长相有些女气,不过手指粗糙,力气也大,一人提着十几份糕点步伐轻盈。所以他们并未往女子身上多想。可是根据他们形容的眉眼与长相,以及力气大这点,老奴觉得倒是有几分像韵竹姑娘。我带了韵竹姑娘的画像,为她画了胡须做男子打扮,店家认出有五六成相似。不过他们不敢肯定,因为眉眼还是有些差别。但是我想,若是惠妃娘娘为她伪装,那么也不是不可能。所以我又调查了同样一天,果然有人记得韵竹曾经带了许多糕点回来,惠妃娘娘还分给院子里的下人了。由此看来,当日卖周先生手稿的人,十有八~九是韵竹姑娘。而幕后指使她的人就是惠妃娘娘了。”

若是想要通过微小的线索调查很困难,但是如果有怀疑的人倒推来调查,那么就容易许多。

江德海肯定:“奴才想,惠妃娘娘是知道两位皇子寻找她的事情,并不想成为他们争夺的对象,所以使了手段把他们支出了京城。可笑之处是,后来大皇子误解了宋婉姑娘是当日那个上香的人。而店家为了避免麻烦在大皇子的人查问的时候随口认了是宋婉。正是因此,两位皇子的争夺才告罄。不过也因着这个,才有了大皇子与二皇子那次的打架。”

蠢成这样,江德海都不忍直视了。

璟帝嗤了一声,不过却没有言语。

江德海:“不过事情虽是如此,可其中又有未解之处不能圆上。例如,惠妃娘娘是如何知道两位皇子找她?又例如,她为何知道那家糕点铺子的东家跟二皇子的亲信关系密切?再例如,惠妃娘娘把两位皇子支出了 京城,可是这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根本不能解决问题。她如何能够确保自己以后不被两位皇子找到?”

璟帝抬眸,微笑淡淡:“其实还有一点你没有说。”

璟帝道:“你没有说,为什么她知道孝宁身边有孝平的内奸。”

顿了一下,璟帝道:“你也没有说,为什么她知道朕会去爱文书屋?”他笑了起来,缓缓道:“阿瓷不是偶然出现在爱文书屋的,她是故意去那里堵朕的。”

江德海闭嘴了,这件事儿,他也想到了。只是,不敢说。

他笑的更厉害了一些,说:“将两个皇子支走,她不是没有后招的。她的后招就是朕,两位皇子离开了京城,她拖着还没有养好的身体去爱文书屋难道真的是为了买书么?她不是,她是去等朕的。她甚至知道爱文书屋与朕的关系,因此才会把自己的情诗送到那里寄卖。为的不过是变相的交到朕的手里。“

璟帝此时已经笑的不能自持:“她解决两位皇子的方式就是嫁给朕,进宫做他们的后娘。有趣,真是有趣。”

他早就发现惠妃对两位皇子有敌意,虽然很小,细不可查, 但是却也不是完全看不出来,原来他不太明白,只以为因为他们是他的儿子,所以她有排斥,现在看来,分明不是。她是因为他们的打赌而厌恶他们。

璟帝笑的厉害,江德海却大气儿都不敢出了,陛下虽然惯常都挂着浅淡的笑容,十分的“温和”,但是这样的温和不过就是一个表现,实际上,陛下不是一个真诚爱笑的人。

但凡大笑,并不是让人觉得多么开怀,反而是气极了怒极了的表现。

正是因此,江德海气儿都不敢出,耷拉着脑袋,安安静静。

“小狐狸精表现的那样喜欢朕,一副真诚的样子,可是却是个小骗子。”璟帝突然就锤了一下桌子,“砰”的一声,用劲儿太大,连实木的桌子都出现了丝丝裂痕。

江德海:“陛下息怒,奴才观惠妃,惠妃许是嫁您的时候别有所图,但是关键时候,总是真心对您的。虽说、虽说其中还有许多疑点,但是惠妃娘娘总是在宫里,自然可以慢慢查证。”

璟帝似笑非笑:“难道朕还需要你来安慰吗?”

他起身:“摆驾惠宁宫。”

江德海心里直突突,立刻:“陛下,惠妃娘娘现在有孕在身,而且胎又不稳,您若是这个时候逼问娘娘,奴才担心……”

他倒是不怕惠妃如何,只是怕陛下做了之后又后悔,毕竟,陛下对惠妃娘娘是极为不同的。伺候陛下这么多年,他多少还是可以看出一点点陛下的喜好。

璟帝冷冷:“这些话,需要你提醒?”

他纵然气的不行,却也不会伤害她一分,她这几天好不容易情绪好了一些,哪里再敢折腾她?若是失去了这个孩子,璟帝不敢想阿瓷会如何。

他抿抿嘴,竟然并不敢赌一场。

自小到大,他从来都是最敢赌的一个人,不管多大的赌注,他都敢下。可是,现在他却怂了,璟帝不想承认,但是他却还是很怕。很怕像当年,当年父皇的赵贵妃那样,只因为失去孩子,就彻底的失去了活着的信念,缠绵病榻,最终郁郁而终。

她那么脆弱,他哪能放心得下?

想到幼时那些不好的事情,他甩甩头,很快的来到惠宁宫。

还没进门,就听到韵竹叽叽喳喳的声音,谢瓷盘腿儿坐在床榻上,面上带笑,十分的快乐。

韵竹是昨日回来伺候的,虽然病了一场,但是许是养得好的关系,她倒是生生的胖了不少。韵竹此时正在表演御膳房的人看她。

她模仿御膳房的老嬷嬷,故作大惊小怪:“哎呀,韵竹姑娘,不是说病了吗?怎么的还胖了!”

随后又立刻挽尊:“那个,那个也好的,胖一点富态。呵,呵呵!”

谢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你应该说,你要是嫌弃我胖,我就一屁股坐死你!”

“噗!”几个丫头都喷了。

韵竹跺脚:“小姐太坏了,您怎么可以这样笑话我啊!我哪儿就胖成这样了啊!”

她嘤嘤嘤碎碎念:“您真是太坏了。”

谢瓷笑嘻嘻,反驳:“我哪儿坏了啊?我分明很好!”

她扬了扬下巴,说:“若是我胖起来,高兴都来不及呢!”

韵竹:“小姐怎么跟我一样啊,您现在有喜啊。自然要胖一点更好,这样娃娃才能更加健康呢!”

谢瓷点头:“我也想啊,可是怎么吃都不胖!可是我也担心陛下更加担心,所以每次都尽量多吃!争取不让他担心。陛下每日公务那么繁忙还要来看顾我,都瘦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谢瓷又道:“我刚才命你熬得补品好了么?去看一看,等会儿陛下过来给陛下盛一碗。”

“哎!”

韵竹转身出门,只是一掀开帘子就看到陛下站在门口,她吓了一跳,险些昏过去!使劲儿平复了一下心情,屈膝请安:“奴婢参见陛下。”

璟帝扫了她一眼,进门:“阿瓷。”

谢瓷露出一个笑脸儿,柔声:“陛下快来坐。”

璟帝调整心绪,轻轻的将手放在她的小腹上,问:“今日感觉如何?”

谢瓷笑眯眯,挺胸 扬着下巴,娇俏的自我表扬:“很好的,我特别乖呢!我吃得多,休息的也好,自然很精神啊!”

璟帝深深的看她,谢瓷眨眨眼:“您怎么了?”

有点怪!

璟帝摇头微笑:“没事!”

谢瓷:“还说您没事,我……咳咳,咳咳咳!”

谢瓷突然就咳嗽起来,她难受的靠在床榻上:“唔!”

璟帝瞬间变了脸色:“阿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