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尸尚且难遇,而怨尸便是直接由怨心生活活将人变成一具死尸,他们不受人所控极具险性,凡被伤过的人都会被怨气和鬼气沾染易成低阶行尸。莫说百年间怨尸难见,这低阶以上的更是寥寥。
两人十分清楚,若是再让应如故待在镇妖塔,那破塔的就不是中阶厉尸而是高阶厉尸,到时候如何对付都是不定数。清邑门内仙使众多,方才江溢所救都是习过鬼术的弟子,修灵人若是为其所伤下场就同镇妖塔内的弟子一样,不是作厉尸的食鬼就是被门人斩杀的行尸。
江溢对席真交代后长老们又是低声讨论一番,“不行!放他出来岂不是自寻死路!我们断不可犯险!”
“就是因为我们不通门道,这才向人相助,若是如故当真成了那高阶厉尸,我们又该何如?”
“是啊,若是不尽早解决,这难免成为一大隐患。我门子弟通鬼术人甚少,一旦如故出塔,届时可就不止一个厉尸了。”
大长老一眼望向自家子弟,“你们如何想?”
掩去悲痛之色,施丹枫无法抉择并未开口。
“既已事成定局,我们断不得将师兄留在塔内,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不错,我们万万不可因恻隐之心而将众人安危于不顾。”
“既是仙家人我们自有此觉悟,哪怕是师兄,我们也不可因此动摇。”
“长老,”云霓忍住泪水,一字一句道,“镇妖塔中历代亡灵怨魂,决不可让师兄徘徊其中。不论是否怨尸,如故师兄是门人,他也不愿清邑上千弟子犯险。还请长老决断。”
“决断吗?”大长老凝视镇妖塔冲天的鬼气,“若是我不同意将如故关入镇妖塔,又怎会害了他?”
沉静片刻,长老中还是低叹,“我还是觉得不妥。”
“我也有疑惑。”
“怨尸之事我们尚未清楚,若是大意将其放出恐怕会酿成祸端。镇妖塔安得我清邑百年安稳,若邪祟同出,我们如何对祖祖辈辈交代?”
“对啊。”
此话一出,各名长老又是附和连连,细想半刻后众人也同意了这说法,皆认为放出应如故风险太大对怨尸之事怀疑更甚。
听了半天甘青司头也不回的走了,席若白一了知道他性子,问道,“就这么走了?”
甘青司笑问,“不走留在这等死不成?你同我做亡命鸳鸯不?”
席若白抬眉,“谁要同你做。”
“听欢,此事难测。”
“仙家人除祟为本,斩邪为分,不畏为道也。”
甘青司低笑一声回过身对着几个吹胡子瞪眼的长老道,“老人家,你们要是不放出来,就拿四个高阶地位的仙使分东西南北四位日日灵镇,看看能不能把怨气降下来。不然别说您们那镇妖塔的百鬼门,就连山门那八十一道降鬼阵他都可以马上给您踏破。”
高阶地位的仙使?
还四个?
还日日灵镇?
你当世上席若白满地抓?
别说靠情分请人帮忙,就算是本门有仙使依着本分人家也要留命在啊,上哪找去?
江溢见状也是唏嘘不已,随即和甘青司凑了个双,还特肆意的回头问了席子期一句,“桑让,赶路去?”
席子期道,“无浪,不可。”
“是这群老头子不情愿嘛,怪不着我。”
眼下清邑门人皆是提心吊胆,看几人清闲更是忐忑也愈加气愤。
说着两人就悠悠往外走去。
席子期一下着急,问道,“若白?他们走了。”
席若白不在意的回道,“我在这,他不会去哪。”
接着大家就见传闻中的通都世子脚步越来越慢,不自在的东瞅瞅西看看,最后顿住脚步往身后一瞥,一回身又乖乖蹭到席若白身边。看得一众人无语。你倒是走得干脆点啊!
闹心!真闹心!
“还是放心不下?”
“夙冶,我总觉得这事或许和玉堂有关。”席若白虽然感应鬼力不如甘青司,可修灵的他却是在红光中感受到微弱的灵力。
“鬼灵?”
“虽不如玉堂明显,可绝对有灵力。”
两人的对话听得见的人少能懂的人更是无几,但两人脸色的转变大家还是能捉摸几分的,一下子弟子们心更悬在嗓子眼。
“反正他迟早要出来我等着就是了。”甘青司道。
甘大世子,麻烦你说清楚啊,谁迟早要出来!
你等我们可不想等啊!
“听欢,要是待会他出来,老规矩!”
别啊!你继续说啊!
老规矩是什么?
“无浪兄,你懂的。”
老兄!我们不懂啊!
劳烦你说明白点啊!
长老见众弟子神色痛苦,还是开口道,“甘公子,对付怨尸你有几分把握?”
众弟子伸直了脑袋,想这人通都世子鬼术应是不浅,个个等着他说完好安心。
甘青司笑道,“十分把握。但毕竟我头一回遇见怨尸,不太熟,也不知道能不能上手。”
你上天吧!
谁给你的勇气说十分把握!
头一回你说得跟多熟练的老手似的!要脸吗?
我们可是要命啊!
“甘公子说笑了。”
“在下并非说笑,不说听欢、无浪兄和席二师兄在此,清邑长老与满门弟子还对付不了几个邪祟?若是我们都畏惧这不明先首,任前有患后有难,为何不选择了当的法子,与其坐以待毙,不若先发制鬼。”
前几句大家还听得入神,后一句直接想把他给制了!
“甘公子所言不无道理,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你就不怕?”大长老颇有深意的看向他。
甘青司直言答道,“怕,可不过一局棋罢了,我还能再下,就看长老舍不舍得布一盘了。”
大长老收回视线,沉声道,“所有弟子听令,以灵御身,以气御剑,凡见邪祟,斩!”他见甘青司已步出几丈之外,问道,“可有何交代?”
“除祟为本,斩邪为分,不畏为道。”说话间如影虹光凌剑,鬼气汹涌铺开惊得镇妖塔内万灵惊叫。
清邑弟子群心大振,灵光道道追击,将塔外围衬得华莹天地。
席若白望着他的背影,脚下一朵幽兰生起,深蓝的光朝甘青司匀匀绕去,将所有封印拦截在外。
百鬼门前,甘青司持剑而立身后是灵法全开的席若白,席子期飞越塔后竟以一人之力将仙家缚灵阵大开在镇妖塔之外,江溢的召鬼凌空在镇妖塔七级,其外是数百名清邑弟子。四位由清邑长老镇守。
大长老单掌一扬长喝道,“开——门!”
铃铛声纷乱,大风扰得四周不平静天色也愈加暗沉,只见阴云笼罩间银光闪动不久便是天际沉闷地响雷,如同蛰伏黑暗的雄狮低吼,下一刻便张开骇人的利齿将混沌吞吃入腹。
滚滚天雷划破漫长的等待,铁门刮过石地的刺耳混合着雷鸣响动,一时间紫雾喷涌而出,黑影带着惊悚的怪笑四处游荡。
“杀——!”“缚灵!”席子期大喊一声,月白的阵中溅起无数灵光缠绕鬼灵生生将其拖入缚灵阵,其余清邑弟子则是飞快赶至他身边加固阵法。空中的召鬼听从江溢的命令将魂灵拍入地下,双方动作十分利落。
怨喊长啸,一个黑影猛地朝甘青司扑面而来,如影没地,地砖掀起无数碎石砸向黑影,甘青司抬手便是五位召鬼,地上出现的赫然是五行阴阳阵!
黑影停下的瞬间,席若白元夕飞至一剑成影牢牢将鬼影与甘青司困在其中。
待黑雾散去大家才看清黑影的真面目,星眸浸黑尸纹染血,暗紫的唇不停翕动。破损的青衣上满是黑红血斑,浓稠血珠滴落在地,面颊青白得早已不同人貌。
清邑人无不哀叹,他们清邑二弟子竟成了头敌,往日的仙风俊朗如今魔魅恶相,惋惜的同时又是横心,不少弟子向他深鞠一躬提起长剑便是除邪斩祟。
这才是他们清邑该做之事!
席若白偏身越到应如故身后,元夕剑影飞舞间弦杀入缝。应如故狂吼一声用身体大力冲撞着剑阵,弦穿透他的双肩紧紧绕上他的臂膀,几道剑影飞驰封住他双足,应如故又是猛地一啸,无数黑影从他身上冒出全部裹上弦剑,眼看着黑影窜到灵主处,席若白撤手任由弦杀脱出,抽身背后一道灵光打在应如故后背,弦也刺透他心口与喉咙。
元夕的剑影忽地消失,就在弦杀退去之时,席若白面色一凛双掌结印,而应如故的手掌正隔着仙索对准他心脏的位置。
云锦侯征左右两掌将其逼退,席若白收回仙索喝道,“封!”
无数清邑弟子飞奔至他们身边,席子期与多名首席也急忙赶至,一方封灵将三人锁在其中。甘青司的鬼气从阵外源源不断的回归,此时地上裂痕已被浓黑的鬼气填补,应如故横冲直撞也破不出阵,气盛的他两手捶地将甘青司所布之鬼阵打散,两名召鬼又飞奔向他。
席若白双目皆是凝色十指在胸间飞快成印,一个咒法将应如故打飞,侯征云锦按住他的肩膀深深将其钳在灵咒遍布的灵墙。
鬼气成针一道道钉在应如故身体,他痛苦的挣扎喊叫,凄厉之声惊扰镇妖塔内外邪祟,忽然地面震动无数鬼灵四起,拔地而起的鬼灵被甘青司强压在地。
鬼气两两相争在甘青司苦苦布阵之时,侯征与云锦突地被应如故破胸扔出。宿主心脏一痛,地上的鬼灵借机突破,应如故和鬼灵将视线转到灵主身上,强烈的压迫感向席若白而去,他神色未动拿起元夕面向无数鬼灵。
应如故一个怒吼,鬼灵侵袭,席若白一剑划破直逼应如故去,正在灵袭之时,令人胆寒的鬼力将封灵阵内所有鬼邪贯穿将阻挡席若白的外力尽数除去。
一掌握住元夕,应如故被灵力侵蚀也依旧顽抗。
“退!弦杀!”一个幻音传来,席若白放剑后退,两手翻出二弦朝应如故去。
二弦飞过,人影挡在应如故身前,弦透红血穿过他的琵琶骨再到应如故身上。应如故惨叫响起,席若白慌忙冲过去将甘青司带回。
弦杀带着甘青司的血将应如故刺透,下一刻,他被鬼阵误认作甘青司而卷入阴阳五行中,五名召鬼单掌一出,鬼力将其紧锁。
甘青司手掌落地,道,“万鬼封尸!噬!”
无数鬼灵发狂奔向阴阳位的应如故,在鬼号中将其啃噬得不剩一分。
大家在这恐怖景象中也算松了口气,哪知甘青司一把推开席若白,只见一只血手捅入他肩膀,鬼影浮现在甘青司身后,他轻哼道,“差点扎心了,老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