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大别墅里,就有这么一个人,也正在失眠的边缘。
李佳颖的房间里,李佳颖独自看了一晚上的书,看着看着便睡着了,她的身子突然抖动了一下,一下子就从床上弹跳起来。
这两天过分得每次一入梦就会有几次这样,她想长眠不起,内里的神经却时时刻刻在试探着她是否还活着。
她明明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母亲长得什么模样,已经将照片里的那个一颦一笑刻在了脑子里,唯一的渴望就是在梦里能够梦见她。
事情总是事与愿违吗?这么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梦都无法做到。李佳颖的心里难受至极,但是眼睛鼻子都有些酸酸的,就是不肯落下眼泪来。
澜子姐姐曾经说过,如果自己很难过,那个爱的人即便不在身边,那种血脉联通着,对方一定能感受到那丝丝的痛意。
你这样是什么都得不到的,没有哪一个人得到某种东西时,都很轻松。
因为世界上唯有痛苦最不能掩盖,也是最容易感受到的情感,也是最不能说谎骗人的,而痛苦也总是比幸福更让人绵长深刻……
她觉得不应该这么难过,她相信母亲一定是看得到的。即便要做到真的很难,她还是会努力让自己抽出那悲伤的灵魂。
于是,想着和母亲那相似的眉目,嘴角渐渐扬起了一丝笑意,她重新为自己盖好被子,闭目而眠。
周遭静静的,连外头的风声肆意狂妄地叫嚣着,也未能传进来办法分贝,很快,李佳颖就进入了梦乡。
她梦见了,一位与她眉目神似的女子身怀六甲,坐在院子前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旁边有一张用大石头做的简易桌子上放着拇指般大的杨梅。
那些杨梅虽红红的,但是那淡淡的红色下也能看出来还没有完全熟透,因为精心的清洗过,那些杨梅身上还笼罩着一层水珠,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晶莹剔透的光芒,煞是好看。
女子举起芊芊小手拿起一颗杨梅,举止优雅地往红唇里送,轻咬一口,酸酸甜甜入了喉,脸上浮现一丝满足的笑容。
看的出来,她很是喜欢那个杨梅的味道。
果不其然,女子轻启红唇道:“小佳佳啊,这杨梅味道喜欢吗?妈妈很喜欢呢!这是你爸爸去后山上摘来的,又新鲜又美味,酸酸甜甜就像生活一样有着各种滋味,跟着你爸爸虽然不是过的很富裕的生活,但是他对我们母女俩可是照顾得细致入微呢……妈妈觉得很幸福,小佳佳……你是不是也是这样认为的呀?”
这是在跟自己说话?可是妈妈并没有对着自己说话呀?倒是有跟圆滚滚地肚子自言自语着,还时不时爱怜地抚摸着。
李佳颖东张西望着,没有看到其他的人,只看到自己在一个包围得很严实的一个圈里,没有感到令人窒息的狭小,反而感到格外地安心,那就像一道屏障一样将所有的不安的因素全部隔离开来。
再定睛一看,眼前有一双小小的脚蜷缩着,嫩嫩的粉粉的,再仔细一看,李佳颖才恍然大悟,自己是在子宫里,在妈妈的子宫里。
刚才母亲在叫她“小佳佳”,也说了母女俩两个字,难道母亲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她的孩子是个女孩儿,所以早早地就取好了名字。
“小佳佳”真好听的名字。
“小佳佳,你说对不对呀?”耳边又传来了母亲的声音。
李佳颖不能开口说话,便蹬着双腿在肚皮上划啊划,以示回应。
母亲惊喜地笑出了声,“啊,我的小佳佳回应我了呢!她动了。”这时,李原城也从屋里走出了院子里来,他将手搭在祝小诗的肩上,满脸爱怜地看着她。
祝小诗抬头对李原城说:“你看,咱们母女俩真是心有灵犀,刚刚我跟小佳佳说话她踢了一下我肚皮呢!”
李原城蹲下身来,将耳朵贴近祝小诗的肚子上,听着里面的动静,李佳颖在肚皮里,想到了父亲对她的各种好各种宠溺,心里暖暖的,笑容不自觉的爬满了胸腔。
和刚刚一样,她蹬着双腿在肚皮上踢了两脚,不一会儿,便听到外头李原城爽朗的笑声,“哈哈哈……果然是的,女儿也在告诉我你们母女俩真是心有灵犀……”
祝小诗也“咯咯咯”地笑着,“那是……哎,原城,你怎么不问问我,我怎么就那么确定怀的就是女儿呢?”
李原城在祝小诗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讨厌,净说些好听的话来哄我……”虽然嘴里嗔怪着,脸上却是满足的笑容,“我是凭感觉的,我感觉就是女儿,不信,你到时候看。”
李原城看着爱妻笃定的表情,宠溺道:“是,我相信你,咱们老婆说什么就是什么。”
说罢,两个人坐在一起,晒着太阳,吃着杨梅,对着肚子里李佳颖说着一家三口的话……
阳光灿烂,暖洋洋地照着人特别舒服,那些光亮照在他们的脸上,一片祥和,一片幸福,那画面太美,美得不像话,美得不真实,好像下一秒就会破碎掉。
事实上,也确实像梦一样了。
美好的东西总是不那么长久的。
李佳颖忽然就很悲伤,眼泪噗簌噗簌往下落。她很难过,很难过。同时也有那么一点确幸,原来,她也是曾经切切实实地感受过母爱的。
那是她们一家三口的生活,她们也曾相依相偎,对天对地说尽了情话,可是,终究是太短暂了。
李佳颖眼泪还在止不住地往下落,她的鼻子堵得特别难受,心脏也被压住了地难受,头也涨涨的昏昏沉沉地难受,她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于是双手在摸索着,摸索了许久,什么东西都没有摸到。
她不死心的翻了个身,继续摸索着,这次她碰到了一个什么东西,结果没抓住被推空,大概是被她推掉了。
是的,是掉了。因为它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哐当”声。
李佳颖蹙眉从鼻腔里发出了闷哼一声,良久,她才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