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继同景欢说过之后,她好歹收敛点了。
说是收敛,但饭还是每日送的,只是总是要挤着时间去做。
因刘仁上工的时间很赶,她也只能在饭点前挤时间去做饭,大锅是给厨娘用的,景欢只能自己在厨房外面搭了个小灶起火。
起先旁人也会说些什么,自然也有人来问景欢是在做什么,景欢老老实实答了:“给刘仁做饭。”
旁人惊了,细瞧景欢的脸色,无羞惭,无腼腆,大大方方的,反倒让人摸不着头脑。
也有人试探着问:“怎么想起给刘仁做饭了?”
景欢便认认真真地回:“因为他之前于我有……有十分大的恩情,我要报恩。”
这便说得通了。
余下的人,便纷纷散了。
厨娘也会来问:“锅用得可顺手?需不需要帮忙?”
景欢自然是说不用。她只用做一人份的,因用的是小灶,又只有从边角搜来的一个砂锅,无法做什么复杂的菜式,只能将菜放在砂锅里煮熟了,配上她自己调的酱料,蘸着吃。
听起来确实简单,但景欢做的酱料实在是香,于是即使是白水煮出来的菜,也能让人吃得有滋有味。
那酱厨房里也有人尝过了,都说好吃。
有人问:“这东西这样好,不知少爷那边喜不喜欢,要不做给默认分章[25]他吃?”
景欢一想,确实可行,便将这酱的做法告诉了厨娘。
既是做给怀安吃的,原本的那些调味品便得换了,景欢特意在酱里切了牛肉,汤汁也是用肉骨头熬制的高汤,最后浇在那盆已摆好盘的菜上,即使还没入口,也能闻到飘香满溢了。
大伙儿攒在厨房一阵地夸,若不是因为这东西是为怀安准备的,怕是早有嘴馋的人要冲上去了。
只是这样一折腾下来,倒是没工夫帮刘仁做饭了。
眼看着已经到了饭点,再做的话只怕也无济于事,刘仁若开了工,又怎么可能停下来吃饭?
像是看透了景欢的担心,厨娘说:“要不从少爷这里捡点菜送过去吧?”
景欢连忙摇头:“不行不行,这是特给他准备的,况且这都是好东西,我怎么能拿?”
一旁的小丫头便说:“不妨事的,少装一点,少爷也发现不了,我们这屋里的几个人也全不会说的。”
因着临时要熬酱汁,所以此时几乎正院所有的丫鬟都已撺在了厨房,有五六个呢。
大伙听了这话,也连忙点头便是赞同。
景欢盯着饭菜看了好一会,才说:“算了,不是很急,等少爷那吃完了,我再拿剩下的过去给他吧。”
可是那样,你不就没时间吃饭了?
虽有这样的疑问,但大伙儿都是知道景欢的。她这人,多数时候极不讲究,尊卑不分,目无规矩,我行我素,不畏人言。
可是有时候,却极讲究。从少爷这里拿菜,其实耽误不了什么事,别人也发现不了,她却还是得守着自己的规矩,说死了也不拿。
其余人也只能互相对视一眼,轻轻叹气了。
到了摆饭的点,大伙儿连忙把菜肴都端了出去。景欢进去时,怀安正坐在饭桌前,拿着何继递来的湿毛巾擦手。
瞧见她来了,怀安只略略抬了抬眼皮,目光又回到自己的手上,淡淡地问:“今天没出去?”
之前景欢总是一做好便要给刘仁送饭,然后又急急回来伺候怀安用餐,偶尔也会迟到,即便不迟,在这夏天的太阳下跑上一会,头上也总能见一层细汗。
这回瞧见景欢没有这样的狼狈样,顾怀安才有这一问。
景欢未觉出来意思,便只愣愣地嗯了一声,又状似无意地将那盘自己研制的新菜往怀安的眼前凑了凑。
说是她自己研制的也不错。
这酱料的配方,可是连景欢的娘亲都不知道的,原本就是景欢做给自己吃的零嘴。
只是景欢以为的不动声色,其实旁人全都瞧得一清二楚。
怀安只觉好笑,忍着才去看桌上那道菜。
卖相并不是很好,虽能看出来有经过一定的功夫摆盘,可摆盘粗糙,无多少美感,且上面浇着的酱汁成棕褐色,厚厚一层,也不知是什么东西。
不过香倒是有的。
即便离得有些距离,也能闻见那道菜发出的浓郁香味了。
虽然实在不想给景欢长脸,可是怀安心里也实在好奇,因单看景欢的表情,便知这菜是出自她之手了,怀安莫名地十分想尝一尝。
景欢见怀安居然第一筷就夹向了新菜,眼睛都亮了起来,忙一眨不眨地看向怀安。
只见怀安抿着嘴嚼了几口,眉头一挑,倒看不出来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景欢的心又略微沉了下去。
再见怀安已经开始去夹其他的菜,似乎对自己做的并非很满意,景欢更加郁闷,她在旁边踌躇好久,才悄悄地往前凑了一步,扮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对怀安说:“你刚刚尝的那道菜,怎么样?若不好吃,我就给撤下去。”
怀安低着头,嘴角忍不住勾了勾,再抬头时,已恢复了往日的神情。
他十分漫不经心地瞟了那道菜一眼,砸吧砸吧嘴,才说:“尚可。”
尚可?
这道菜,明明勾得整个后厨的人都馋心大动,没想到,竟只得到怀安一句“尚可”。
景欢顿时气馁起来。
怀安像是才注意到景欢的表情似的,惊讶道:“怎么,难不成这是你做的?”
景欢忙点点头,又殷切地看向怀安,指望着他能改一改评语。
谁知怀安听到这个回答后,反而一脸纠结,啧了一声,懊恼道:“若早知道是你做的,我便实话实说了,咱俩沟通方便,我若直说你做的不好吃,你也好改进不是?”
景欢愣愣地看着怀安,反应了好半天,才懵懵懂懂地说:“你这意思是……这道菜不好吃?”
怀安又啧了一声:“瞧你这是什么脸色。我就是因为咱俩关系近才这样直言相对,若是旁人,我还不好直说呢!”
“我这么说都是盼的你能好好改进,你可不能因为这一次的打击,便心生气馁啊!”
景欢的嘴慢慢地撅得都能挂个茶壶了,怀安见了,连忙低头将笑都藏了起来。
这丫头,实在太好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