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欢知道自己不能再看,却又忍不住,果然,美好的事物,不分性别,不分年龄,不分物种,都要惹人窥伺。
这个想法一出来,景欢不由愣了。
她竟想不到自己由着怀安的背竟能联想到这些个哲理上去,差点要被自己逗笑了,这一笑,先前的紧张感便被冲淡了不少。
既不再紧张,这回不等怀安催促,她便俯身,轻轻将手搭在了怀安的背上。
便将他当做姐姐吧。
也是许久没像这样给姐姐搓背了,以前总是搓着搓着,两人便玩闹起来,倒不知如今自己离了家,姐姐洗澡又是谁陪着。
景欢细细地将先就抹在布巾上的皂角液全揉开了,擦在怀安背上,那皂角遇了水,又经人研磨,慢慢便起了细细白白的泡沫。
若是在往日,自己肯定要玩这泡沫的。
景欢想到此,又是一笑,她自然不会在怀安背上做什么事,不过是随便回忆一下罢了。
倒是怀安,自从景欢替他搓背,他便一个字都不说了,全程低着头,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两人这样安安静静地洗完澡,景欢又帮着给怀安换了套干净的衣裳,两人这才一齐从净室出来。
也不知是不是洗过澡的缘故,连空气都变得清甜起来。
怀安只觉爽快,一转头看到身侧的景欢,后者正眨巴着眼盯着地上瞧,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事。
说起来,景欢的眼睛好了,那昨日的那副画,大概可以完成了。
怀安这样想着,便出声叫:“景欢……”
景欢忙抬头看他:“怎么了?”
怀安被那黑漆漆的眸子一瞧,只觉呼吸一顿,先头的那种危机感竟又涌了上来。
他忙将脸调转开来,狠是缓了缓,才觉得心里平静下来。
真是奇怪,景欢难不成是妖精?怎么自己一瞧她的眼睛,便觉得如此的别扭?
怀安心里存着疑,待景欢再要问他要做什么时,他却绝口不提作画的事了。
若是将这样的一双眼睛画到画上……
怀安光是想想便觉得心跳莫名地快了几分,忙将这个念头打住。
真是怪,真是怪,自己怎么突然心神不宁起来,明明那副画自己那样喜欢,若是不补全,岂不是一大憾事?
可是想虽这样想,此时的怀安自己却心生退意。
为何而退?
怀安又忍不住去看景欢。
景欢已去整理起屋子来,满地地乱跑,都不带一丝空闲,自然也没有注意到怀安的目光。
若是没有眼神接触,怀安倒是能心安理得地盯着她瞧了。
这样看,并没有什么妖异之处啊……
即便是盯着眼睛看,似乎,也并不是觉得妖异才避开的。
但又是为什么避开,他竟然一时说不上来。
既说不上来,那便不说了。
怀安向外头望了望,日头渐高了,他是个整日里闲不住的人,昨日乖乖待在这院子里没出门已实属罕见,今日却是再也待不住了。
倒不如出去走动走动。
听说附近连着一大片庄子,即便在乡间跑一阵,也是十足快活的。
只是……
怀安皱眉看了看景欢。自己也是大意了,只留了丫鬟,竟忘了要小厮。
这若是要出门,若不带上个人,难不成那些东西还得自己拎不成?
可是选小厮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即便是临时的,也总要挑一挑才是。
真是头疼。
却真是口渴便有人端水喝。
怀安这里还烦恼着,外面何大就已带着何继来了。原先父子两本就早在外面候着了,只是怀安这大清早洗澡是没人料到的,何大也并不敢催,只能乖乖在外面等着。
这不,还是景欢收拾了衣服要拿出去洗,他们才知道里面已结束了,何大忙请景欢通报了一声。
景欢不晓得规矩。怀安并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若按着常理来,自然是有丫鬟通禀,若是怀安心情好,又得空,再由丫鬟把人给请进去。
景欢又哪里知道这些弯弯绕绕,她只奇怪怎么何大已站在门口了,却不自己叫门。可是她也是真热心,即便觉得奇怪,可还是帮着何大喊了人。虽然,何大想要的通禀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少爷,何管家过来找你了!”
景欢扭过头拉长声音喊了这一嗓子,喊完还因为自己终于记得喊怀安“少爷”而沾沾自喜,完全没看到何大已有些绿了的脸。
何继脸上也是僵,又见景欢冲着他笑,他忙回了笑,说:“姐姐眼睛瞧着像好足了。”
景欢笑着点头,又催何家父子:“你们别站着了,快进去吧!”
何大更加尴尬起来,呲着嘴说:“这……少爷还没给个话呢,不好贸然进去。”
景欢一回忆,果然没听见怀安的回应,她还当先前自己喊得不够大声,怀安没听见所以才这样,便直接往门口又走了几步,用更大的声音喊:“少爷,您听见了没,何管家……”
“让他们进来!”怀安的声音骤然传来,仿佛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似的,虽并不响亮,但也生生将景欢的话给打断了。
不过景欢话虽全被堵在了嗓子里,她却是分毫不在意的,听了怀安说这话,忙冲何大他们使了个眼色,催道:“快进去吧!”
何大又是尴尬一笑,这才带着何继进了屋。
景欢看着两人进了屋,才满足一笑,抱着一堆旧衣服去找浣娘了。
待她回来,倒见何大还在怀安屋子里,何继却没跟在何大身后,反而在离怀安五步远的地方侧身站着。
此时三人见景欢进来了,也并不打住话头,便只听何大说:“……还有一匹马,是备着拉车的,那后腿力也足……”
何大还要说,怀安已摆摆手打断了他:“都不是好马,随便跑跑还行,却是跑不快的。”
何大一笑:“确实如六公子所言,因陆大人本就不好马,这处院子便也没养什么好马,只那两匹供下人们拉货罢了。”
话一说完,就见怀安皱起了眉沉思,一分兴致缺缺的样子。
一时屋子里的其他人也不敢说话了。
忽然怀安又拍了板:“既如此,便挑那匹你先前说的黑马吧,只是要辛苦你家公子多跑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