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兰的腿很疼,每挪动一步,镶在肉里面的弹头就会像锉刀一样让她疼痛难忍,但是她不能停下,后面还有十几个曰伪军在追她。如果张兰的腿还是好的,她也许会选择顺着山坡逃跑,可是她的腿现在受伤了,跑上山坡只会减慢她的移动速度,张兰此时只是期盼着自己能在曰伪军追上自己之前,能活着跑到前面的转角那里,靠着自己手里的驳壳枪和三个弹夹,兴许还有一拼的可能。

“啪”张兰回身又打了一枪,追的正紧的曰伪军们慌乱散开,张兰抓住时机又向前蹿了几步。“唔”张兰的手一松,驳壳枪掉落在地上,从后面射來的子弹擦着她的右手臂飞了过去,尖锐的弹头把她的手臂擦出一道血痕。“啪、啪、啪”又是几颗子弹飞过來,把掉落在地上的驳壳枪笼罩在一团土雾中,张兰的失枪已经被后面追击的曰伪军看了个真切,他们是不会允许张兰有机会捡枪的。

“噗”张兰一晃神的功夫,一颗子弹击中了她的另一条腿,已经摇摇欲坠的张兰终于跪趴在了山路上,6个叽里咕噜鬼叫着的曰本兵端着枪大摇大摆的走了过來,沒有了枪的张兰在那些曰军眼中,活脱脱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他们甚至已经开始在心里想着扒光张兰衣服随意蹂躏的景象。

作为一个在敌后工作的政工干部,张兰知道活着落入曰军手中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尤其她还是一个正风华正茂的年轻女姓,那后果可想而知。可是跑了这么远又连续中弹的张兰实在是沒有气力了,驳壳枪掉落在距离她身体2米多远的地方,即使她伸长了手臂也够不着,她现在唯一的武器就只是被左手一直抓着的藤条篮子。

看着满脸狞笑越走越近的曰本兵,张兰的脑袋里一团糟乱,她不怕死,但她知道自己对于疼痛的恐惧,她害怕自己会逃不过曰本人的刑讯逼供。怎么办?张兰在脑子里飞快的想着办法,她不是在想逃生的办法,心知无望的张兰是在寻找速死的办法,她不想活着落入曰本人的手里。“花姑娘,你的漂亮大大的,我的喜欢”张兰低头苦想的时候,一个曹长摸样的曰本兵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正伸出手想要摸张兰的脸,张兰低头时露出的脖颈,让他想起了远在家乡的妻子。

“嘭”的一声闷响,正努力想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的张兰只觉得自己的脖颈一阵热烫,就好似被泼了一碗热水的感觉一样。“啊”抬眼想看缘由的张兰忍不住惊叫了出來,那个站在她面前的曰军曹长死了,带着软军帽的脑袋已经烂成了一团,一颗眼珠子突兀的挂在还算完好的半张脸上,剩下的那半张脸已经不见了踪影,热腾腾的白色脑浆和红色的血浆喷溅的到处都是,张兰猜想自己后背和脖颈上的热烫,很可能就是喷溅上了脑浆和血浆。

“嘭”“嘭”“嘭”张兰刚才听见的那种闷响声不断,來不及提防的曰本兵一个个的翻身倒地,一团团的血雾从他们中弹的部位腾起,山路上顿时弥漫着呛人的血腥味,浓重的让张兰有些想吐的感觉。张兰只是楞了一下,便用手撑在地上向自己的驳壳枪爬去,舀到枪之后,张兰按照民兵队长教给她的那样,把自己缩成一个球形向着山路旁的一道小土坎滚去,寻找隐蔽物避免自己被流弹击中是当务之急。

张兰用一个极其狼狈的礀势翻过那道土坎之后,刚才听见的那种沉闷声也停了下來,张兰一直在暗暗数着,6声,只响了6声,顺着山路走过來的那6个曰本兵就全都成了死人,张兰把头探出土坎的时候,刚才那6个满脸狞笑的曰本兵都已经成了死的不能早死的死人。只懂得一点点军事常识的张兰不敢贸贸然的从土坎后面出去,她不知道那些子弹是从哪里射來的,她也不知道开枪射杀曰本兵的是敌是友,所以她打算先观望一会在做打算。

“哒哒哒 哒哒哒”山路的那头突然传來了一阵激烈的枪声,张兰从來也沒有听过这种枪声,手枪不像手枪机枪不像机枪的。紧了紧手中的驳壳枪,张兰的视线里出现了两个皇协军的身影,张兰记得他们,就是这两个家伙打死了护送自己的小王,如果不是他们,自己这会怕是已经到达小王庄了吧。

“嘭”“嘭”刚才的那种沉闷枪声再次响起,正仓皇奔跑的高个皇协军猛的大张着双臂栽倒在地上,紧跟在他身后个子稍矮的那个皇协军脚下一停刚想要转向滑下山坡,伴随着再一声枪响,他的脑袋毫无预兆的炸开了,就像死在张兰面前的那个曰军曹长一样,他的半张脸和大半个后脑勺都不见了。张兰下意识的趴低了身体,向山路左侧的山坡上看去,她清楚的听见枪声是从山路的左边传來的,可是任她看了好半天,连个鬼样子她都沒有看见。

轻柔的山风吹过,把山路上的血腥味吹的淡了些,整段山路上除了受伤躲在土坎后的张兰和散落山路上的十几具尸体之外,就再沒有了活物。不敢贸然出现的张兰还是蜷缩在土坎后面,只是用布条简单包扎的伤口还在流着血,留在大腿里的弹头让张兰接近崩溃的边缘,午后的阳光还算温暖,可是张兰的身体却越來越冷,如果得不到及时的救治,多处负伤的张兰很可能会死在这里。

被张兰握在手里的驳壳枪越來越重,在张兰失去最后意识之前,她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黑色的军靴,顺着军靴向上看,是一张年轻带着杀气的脸,张兰想要开枪,可是她的手指已经不听使唤了,大量的失血让她的手酸软无力,在张兰陷入昏迷之前,她只记下了那张满是杀气的脸。

张兰昏过去的时候,站在她面前的正是唐磊,一脸冷色的唐磊有些无奈的看着这个缩成一团的女人,佣兵部队里从沒有出现过女人,顺着山坡下來的佣兵们都有意无意的躲避着自己的目光,难不成他们谁也不想來照顾这个女人,最后还要自己解决这个麻烦?张东魁冲着唐磊做了个鬼脸,带着佣兵们去清理战场,为了不暴露他们的行踪,山路上的尸体、血迹和交火的痕迹都要清理干净,至于那个昏过去的女人就交给唐磊去头痛吧。

“你醒了,能自己吃东西吗?”张兰从昏迷中醒过來的时候,唐磊正端着一碗鸡汤推门进來。张兰的昏迷只是因为失血和紧张造成的,右手臂也只是被子弹擦伤而已,并不妨碍她正常吃饭,真要是被陌生的男人喂她吃东西,张兰说不定又会昏过去,更何况端着鸡汤进來的这个男人,就是她失去意识之前看到的那张面带杀气的脸,张兰记的很清楚。

鸡汤很香,鸡肉炖的也很烂,张兰抱着瓷碗小口小口的喝着鸡汤,热腾腾的鸡汤顺着喉咙进入胃里,张兰的那种眩晕感一点点的消失。身边这个男人一直在盯着她看,这个男人的眼神中有一种野兽才有的光芒,落在张兰身上的目光却是极度的冰冷,如果不是自己正抱着汤碗,张兰也许就被唐磊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给冻成冰块了。

“我们的医生已经帮你处理了伤口,这是一些药,都是防止伤口发炎的”唐磊把一瓶药放在了张兰身边,见张兰还是不说话只顾着小口的喝着鸡汤,唐磊继续说道,“你是什么人?那些曰本兵和皇协军为什么会追你?如果你有要去的地方,我会安排人护送你过去”唐磊救下张兰只是出于作为中国人的道义,现在那些追击张兰的那些曰伪军都已经解决了,而张兰又是个闷嘴葫芦,唐磊装备把张兰留在这个村子离等他们的人來接应。

“你们又是什么人?”张兰放下手里还沒喝完的鸡汤,抬头看了唐磊一眼,这个男人身上的枪械她几乎都沒有见过,看着不像是**的人,晋绥军里也沒有这样的物件,张兰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表露自己的身份给他。

唐磊摸了摸鼻子,自己好心相救,这个女人不知道说声谢谢,这会子喝了鸡汤有劲了,倒是开口盘问起自己來了。“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也就不问了,救你只是看在大家都是中国人的份上,外面还有自己的事要去办,不方便带着你。这里是谢家坪,曰本人不会來这里,你就留在这里养伤吧,房东是个大娘,她会照顾你的”唐磊说完话转身就走,丝毫的停留都沒有,把张兰气的差点沒背过气去,心说这个男人怎么这样啊,就不能给自己留下个考虑的时间。

“你等等”唐磊的一只脚迈出门的时候,靠卧在炕上的张兰开口了,“我叫张兰,谢谢你们救了我,你们能不能把这个村子里的村长找來,我和他是认识的” 张兰不知道唐磊他们的身份,自然也就不会说出自己的身份,谢家坪有他们的堡垒户,张兰留在这会很安全。